《过客手札》水墨素琴

190、倾竹长老的故事

　　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只炼药豚，自从开了灵智之后，就一直快乐地一个人生活着，每天的活动主要包括两个内容，吃和睡。
　　什么，你问这和没开灵智的炼药豚有什么区别。当然有了，区别很大。别的炼药豚都是根据自己的本能去寻找灵药下肚，这只开了灵智的炼药豚明显已经学会挑嘴了，一般的灵药我们都是不屑于吃的，当然饿的不行的时候除外。
　　那么这只不一般的炼药豚平常都吃哪些不一般的灵药呢？小炼药豚表示，没吃过。虽然它很挑嘴，奈何没有条件，日常生活还是以填饱肚子为主要目标，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好吧，一个有着挑食这种奢侈梦想的炼药豚，不得不面临食不果腹的现实。但这并不妨碍它有梦想，它的梦想就是有一天可以尽情地挑食，不是特别好的一口都不吃，只吃高阶灵药还要把自己吃得撑撑的，整天吃灵药吃到想吐。当然，这个梦想也不妨碍炼药豚随便找点什么保证自己饿不死，就算不是低阶灵药，草根树皮也行啊。出生在荒芜之地的炼药豚伤不起，尤其还是一只馋嘴的小家伙。无论它有什么梦想，都只能老老实实地和其他生物一样逮到什么吃什么。
　　所以说这是一只开了灵智还有点小个性，但是从外表看来和一般炼药豚没啥区别的豚。除了他自己，只有附近洞里也开了灵智的踏雪鹿知道他是一只开了灵智的豚，平常他们也会就这破地方什么吃的都找不到聊聊天。直到后来，踏雪鹿跟着一个两条腿着地的怪物走了，说是去修行了，因为那个两条腿的怪物对它很好，还给她起了名字，叫踏雪。
　　他们走的那天，炼药豚想要跟着一起走的，但是那个怪物不带它，因为它除了吃根本没什么用。没开灵智也就算了，带回去喂几年还能煮了吃。可是开了灵智再吃，就会染上因果。所以连吃都不能吃了。
　　就这样，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又只剩下了炼药豚一只豚，一只从外表看来和一般炼药豚没啥区别的豚。
　　如果你非要找点什么区别的话，大概是这个炼药豚比较白吧，毕竟开了灵智吗，我们还是要爱干净一点儿。爱生活，爱清洁。虽然这个好习惯并没有让炼药豚找到更多可供挑嘴的灵药，偶尔还会有点麻烦。
　　比如某一天它从干枯的树洞中醒来，发现一个两条腿着地的怪物盯着它。
　　“诶，师弟你看，我在树洞里发现一只猪诶，这只猪好白，看起来就和外面脏兮兮的不一样，怎么看怎么好吃……”话音刚落，一只细长的爪子就拎起了炼药豚的后颈肉，把它拎出了树洞。
　　“确实有点儿不一样，这猪怎么看都不像是野生的，不会是谁家养的猪吧？这儿怎么会有家猪在呢？说不定附近有人烟，师侄你给算一卦吧，看看这是谁家的猪。”又一个声音响起，炼药豚发现自己的后颈肉从一只爪子换到了另外一只爪子，然后被丢进了一个小姑娘的怀里。
　　“师叔，恕倾寅学艺不精，这么奇怪的生物我不算。”小姑娘说着拎着炼药豚的后颈肉就把它丢回到地上去了。
　　炼药豚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感觉自己这么晕过。它讨厌两条腿着地的生物，更讨厌有人拎着它的后颈肉。
　　“不用算了，这是只野生的，身上还有野生的气息呢。至于这么白吗……估计是开了灵智的。开了灵智的动物多半很会打理自己，你们看咱们门派旁边角那座山头上的客卿长老，看起来白白净净的一点儿都不像是泥潭里长出来的。”树林里又出来一只两脚兽，淡淡地扫了炼药豚一眼。只是一眼，却当真吓坏了炼药豚。炼药豚觉得，这家伙看豚的眼神比猛兽还吓人。
　　“诶嘿，我想到了，这小家伙说不定还有点儿用呢。”那个把豚从树洞里拎出来的生物不怀好意地看着炼药豚，重新拎起了它的后颈肉。
　　“掌门师兄，你又想干什么了？”第二个发出声音的生物问出了炼药豚也想知道的问题。
　　“你们说啊，咱们西凤峰那片山头上新化形的长老，平常一个花也挺无聊的，要不咱们给他带个徒弟回去吧。你们说这个怎么样？好歹是个开了灵智的呢。”那个拎着它的人说完，又冲着炼药豚挤了挤眼睛，“小家伙，你看你在这破地方一只猪也没什么意思，跟我们回去吧，我们找个灵药给你当师父，他除了打人疼一点儿以外没什么毛病。”
　　炼药豚没听懂别的，但是灵药还是听懂了的，有灵药的地方，炼药豚一定去。
　　“诶，这小白猪还会点头呢，看起来真是开了灵智的。那行嘞，咱们走着。”
　　就这样，炼药豚被带到了一个有着很多山的地方，那个地方叫久仙派，它也有了名字，叫倾竹。
　　炼药豚很高兴自己有了名字，因为有了名字之后，就跟踏雪一样有人对自己好了。炼药豚倾竹不知道那个带走了踏雪的修士对踏雪好的方法，但是他知道自己师父对自己好的方法，就是，使劲揍。
　　炼药豚的师父是告诉他，能挨揍也是一种荣幸，因为这世界上还有人愿意揍你又不想把你打死，就证明你还有人疼。
　　小白猪倾竹的师父是一株玄心莲，是长在久仙派泥潭里自己开灵智自己修行自己化形的，直到化形了才被这群神经粗的修士发现，然后……就发生了一场大战。
　　其实久仙派的修士们是友好的，他们开始只是好奇，并没有打算把玄心莲怎么样。是玄心莲先动的手，原因只有一个。
　　“呵呵，徒儿你记住，凡是打扰别人修（睡）行（觉）的人都该死。”
　　没错原因就是这个。
　　打了一段时间之后，久仙派的修士们发现，这朵花还挺能打，完全打不过啊怎么办。要是其他门派，也就召集天下同道一起围剿他了。但是久仙派不同，久仙派是名门正派，位居仙道第一，有着大派的气魄，那就是宽容、识时务和脑洞大。大家一合计，诶，虽然那个山头是咱们门派的不假，可是那个山头平常也没什么人去，正好有个活物在上面占着山头也不错，不然那一天被人吞并了咱们都不知道。至于这朵花吗，就让他当门派的客卿长老吧，反正挺能打的，也算是个壮劳力。
　　而玄心莲作为一朵莲花，有着他生物本能的仁慈（你在开玩笑吗）和平和，所以他同意了，因为懒得换地方，更懒得跟修士扯皮。总而言之作为一棵植物，就是懒。
　　到了小白猪这里，已经是西凤峰的二代弟子，虽然是客卿长老的弟子，但确实久仙派实打实的内门弟子，虽然这一代西凤峰就他一个弟子。
　　玄心莲有着一手不俗的医术，自然也把自己的本事交给了小白猪倾竹，除了正常教学之外，玄心莲还有一个特别的学医方法，就是让小白猪自己去品尝药材，了解药性。
　　小白猪很高兴啊，它有这方面的天赋。于是它就过上了每天喝各种奇怪药汤的日子。
　　小白猪终于满足了他第一个心愿，每天吃高阶灵药吃到想吐。
　　于是他很快产生了第二个心愿，丰富西凤峰的弟子数量，让师父有更多人可以玩儿。
　　就这样，小白猪在能够化形之后，就开始了四处闯荡的作死之旅，别人出门时为了历练，小白猪出门时为了捡徒弟。因为师父说收倾竹一个徒弟就够烦心的了，不想再收徒弟了，但是倾竹给他收徒孙他不介意。
　　倾竹自己是被人嫌弃不要才被久仙派的掌门捡回来的，所以他出门捡回来的，基本也是被嫌弃的生物，比如，各种长畸形或者因为性格太诡异而被抛弃的小动物。他一直希望自己能捡回一些血统普通的开了灵智的动物，但实际情况是，普通动物真的很难开灵智，而他捡回来的徒弟，从血统上来说还真都不怎么普通。
　　倾竹不嫌弃他们，一直都给予他们最真挚的关怀——来自师父的爱的揍。
　　他以为日子会这样平静的过下去，直到有一天，玄心莲要出去突破了，他告诉了倾竹，突破需要很久，这期间西凤峰就交给倾竹了。
　　倾竹一向很听师父的话，所以他不再出去捡人了，一心留在西凤峰看家。
　　慢慢地，小白猪长成了大白猪。掌门有一天也出去突破了，然后大长老的徒弟成为了新的掌门，因为掌门唯一的徒弟——倾寅一点儿也不想当掌门，她觉得培养弟子才是她喜欢做的事儿，所以她接任了大长老。而倾竹成为了西凤峰的峰主。可是他再也没有出去捡人过，因为师父说了，让他看家。
　　他不是一个孩子了，他知道师父不会回来了，就像以前的掌门的长老们一样，不会回来了。但是他还是在西凤峰看家，因为他答应师父了，他不能让师父不放心啊。西凤峰这帮自己捡回来的熊孩子，没人看着可怎么办。
　　倾竹很喜欢隔壁山头的弟子纯屯，因为这孩子很有品位。他尤其喜欢纯屯门口栽的那棵树，半死不活的，长得特别像他以前住的树洞，让人一看就有安全感。
　　倾竹很喜欢自己的徒弟纯小畜，因为他完成了自己年轻时候的夙愿，找到一个血统普通但是开了灵智的徒弟，虽然他没有找到这样的徒弟，但到底有个一个这样的徒孙。隔壁傻子后来带回来的徒弟不算，那不是他的徒孙，虽然他还是挺喜欢那小毛孩的。
　　倾竹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像师父一样，离开门派突破，然后再也不能回来了，说起来，这样的结局挺遗憾的，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踏雪。
　　踏雪现在自然是比最初分别的时候好了很多，无论是修为还是心智。只是修为张了些，自然不及倾竹，心智多了些，也还是个孩子的状态。她还没有化形，还是一只鹿的形态。并不是她的主人不让她化形只想让她当坐骑，只是动物化形，还是太难了些，所有人都这样认为。这是一个倾竹从来不知道的常识，也是西凤峰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常识。
　　因为在大家看来，久仙派的其他弟子都是两条腿走路的，自然西凤峰的弟子也要这样啊。每个弟子都是由修为渐渐增长，慢慢变得聪明的，自然西凤峰的弟子也是这样啊。
　　倾竹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个“大家”的范围并不广，只有一个西凤峰而已。
　　说起来，给一只踏雪鹿起名叫踏雪，也算是个挺敷衍的名字了。倾竹就不一样，因为他叫倾竹。因为他有个师父。
　　倾竹突然觉得，就这样过一生也不算什么遗憾了，因为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遇到了愿意心疼他的人。而且，他找到了值得让人心疼的孩子，还教会了他们如何去心疼别人。
　　西凤峰这一帮孩子还是挺奇怪的，没人知道怎么做一个和其他地方的妖修一样的正常妖修，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不是吗？
　　反正整个门派的其他修士，好像也不太会当一个正常修士。这么一想，西凤峰就正常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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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差点儿断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