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客手札》水墨素琴

177、看破生死的小芦花1

　　它无力地啄着竹笼。
　　它比其他同类待遇要好得多，它独自占了一个笼子，不必和那些同类挤在一起。跟那些叽叽喳喳活力四射的同类不同，它看上去像是病了，却没有任何人会想着去医治它，包括它自己。或许是有人希望它能好起来的，比如它现在的主人。因为病了的鸡，可卖不上好价钱。甚至它现在所拥有的待遇也是因为这一副病容。谁知道它得了什么病，若是鸡瘟怎么办，那这一笼的鸡不是都毁了。
　　只不过，刚出来的时候，这只鸡还是好好的，所以买鸡人也不打算就这么放弃了它。说不得一会儿就好了呢。一只鸡，对那些富人来讲自然什么都算不上，可是对于一个农户来说，却也是个能心疼好久的物什。
　　农户早早来到集市，占据了现在的这个好地方，就摆开了摊子等着买主上门。他也不吆喝叫卖，却似乎一点儿都不担心自己的东西没有销路。就这样端坐着，仿佛一个在山川河边垂钓的隐士。他这样做并不是因为心性洒脱，而是因为这里不容喧哗。
　　这里是个集市，却又不是个普通的集市。这地段似乎是风水不错，集市开的大，甚至有时候还能遇到来凡间游历的仙人。当然，那些仙人多半也只是路过，并不会停下来在这里任何一个小摊上买下什么东西。可是，有仙人驾着云从自己的头顶路过，这就已经是一件值得吹嘘的事情了。
　　也正是因为这里不时有仙人路过，才没有人敢大声吆喝喧闹。卖不完东西倒是没什么，万一惹恼了仙人，那可不是好玩儿的。
　　自然，笼子里的鸡并不知道他们在这个集市上被人买回去炖汤是一种怎样的荣耀，包括那只半死不活的鸡。
　　农户看了看那只半死不活的鸡。想着实在卖不出去，就带回家自己吃了吧。不管怎么说，它也是一只鸡呢。
　　它黑豆豆的小眼睛看了农户一眼，又低下头一下一下啄着笼子。一只鸡是不会知道自己的命运的，但是它不同，它是知道的。它知道如果它这样一幅半死不活的样子，最后是不会被卖出去的。它也知道农户在想什么，它甚至知道从这集市上回去，自己就会被拔毛放血做成一锅寡盐少料的鸡汤，给农户在镇上书堂里的儿子补身体——因为它上一次就是这么死的。
　　尽管如此，它也不打算逃离这个笼子。它还记得自己上上次是逃离了这个集市的，甚至逃了很远，活了很久——大概有两天吧——那是它活的最久的时间了，最后是在林子里觅食的时候，被什么东西咬死的，它甚至不知道咬死自己的动物长什么样，还是再次复活了之后才知道自己又死了的。（纯小畜：(﹃)这鸡挺肥）
　　要是没逃出去更糟，上上上次就是在集市上逃跑的过程中被发现了，之后农户一个扁担下来，它就成了死鸡一只。
　　再往前……再往前它还没想到装病这一招，都是精神抖擞地想着逃跑，所以很快就被卖掉了，之后就是各种煎炒烹炸……
　　是的，它并不是一只寻常的鸡，它甚至不是鸡，它应该是一个人的，一个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但是它却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它不记得自己的姓名来历，甚至是男是女都不记得了，它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但是它知道自己必须活下去——因为它的游戏系统告诉它必须活下去，那是它任务列表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任务。
　　虽然没有这个任务，它还是会自己找办法回去的。只不过在死亡后发现自己回到最初被丢进笼子里的时刻，它恐怕不会这么淡定地接受现实，至少要失魂落魄好一会才行呢。
　　不过，话说回来，这次它倒不是装病，而是真没什么活力了，死了这么多次，连点活下去的希望都没有，它甚至想不如就这么好好死了算了。
　　毕竟，一次次被宰还是挺疼的。
　　空气似乎突然变得很安静，这种感觉它已经经历了几次了，每一次这种静谧过不了多久，就会爆发出一小阵喧闹。而这一次的安静却让它分外烦躁，于是它加大了啄击笼子的频率，哒哒哒的声音在这安静的氛围里分外明显。
　　“这只倒是挺有活力的。”一个声音在头顶上传来，一个穿着黑白道袍的年轻身影出现在它的豆豆眼中，仿佛是来拯救它的天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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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并不长。但是归途，很远。
　　独行，意味着孤独。但是这孤独是自找的，怨不得别人。
　　回想起来，或许当时忍下一时之气，就不用离开了。原本就是误会，没有人比纯小畜更清楚这一点。其他人也并无恶意，只是恰好自己在那个位置而已。或许过不了多久，大壮就会出现，就像他最开始出现那样。也或许，那个孩子不会再露面了，就像他莫名其妙的出现一样，再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过，那又怎样？莫说这不是由小畜造成的，就算是，师门也不会为此惩罚他，大概吧。
　　说起来，没有人真正认为错的是纯小畜，他们只是找了个借口，想让他去寻找那个莫名失踪的师弟而已。不然该如何，让那些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毛茸茸的师弟师妹去？或是让脑子不太好使的师兄师姐去？就是纯小畜自己也知道不可能。隔壁倒是有个人会愿意帮忙，但是他多半会带着一个只凭小动物的直觉就能发现危险的人。自己山头的事儿，麻烦别人已经是不妥，更何况是害人了。
　　所以，只能纯小畜去找人。
　　可他现在却不是在找人。纯小畜不介意被推出来吃苦，但是他很介意这种敷衍的态度。若是细想，不难发现他以前也是那些习惯了敷衍的同门之一，甚至今后也会是。现在……现在他并不想敷衍下去了。
　　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纯小畜出来的第一天就发现了这个真理，但是他没有选择回头。
　　离家出走的人，没有抱怨的权利。纯小畜在心中轻叹，却又有一种隐秘的快意。那个麻烦的源头——纯大壮也算是个离家出走的人吧，还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呢。可纯小畜就是觉得，对方一定还不如自己。毕竟，那是个看起来更需要照顾的小狐狸幼崽，而自己却是习惯了照顾幼崽的那个。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选择回去，但不会是现在，只是孤独却是让纯小畜难以忍受了。好在他习惯这种感觉，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孤独。
　　每一只西凤峰上被抛弃的幼崽，都过早地品尝过了令人绝望的孤独，甚至，他相信就算是每天乐呵呵打人疼的峰主也有着不太美好的过去，即使他不说，即使没人敢问。
　　但是品尝过并不代表喜欢这种感觉，甚至如果可以，知道那滋味的人，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味，那是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感觉，那种感觉会让你怀疑自己为什么存在，怨恨自己的存在。
　　既然不打算回去，总要找点东西让自己不再感到孤独才好，至少他现在不再是那个被嫌弃的杂毛蠢幼崽了，他有能力保护自己，也有能力让自己开心一些。纯小畜放弃了追忆，缓步走向了凡人的集市。
　　恩，身上还有凡人的货币，不如买只鸡回去吧，凡人养的鸡比野外抓到的好吃，肉质鲜嫩肥，清蒸烧烤两相宜。
　　不开心有什么大不了的，吃点东西就开心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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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事先声明不是我卡文了，而是最近真的木有时间更新/(ㄒoㄒ)/~~
话说新人物出场了，还有人关注我更新吗？目前新人物的名字（虽然我没说）和种族都是确定了的，大家觉得什么性别比较好？这只鸡我就打算给狐狸了，你们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