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客手札》水墨素琴

156、隔壁家的师弟番外

　　那个小姑娘说有人在找她，有苏的理解就是：会有人来救她。
　　虽然有苏并没有伤害这个姑娘的意向，这个有趣的女孩子更是完全没有自己已经受制于人的自觉。但是对于其他人来说，被有苏抓走，恐怕就已经意味着不怎么安全的境地。所以，有人会来救她并不稀奇，只不过，有苏没想到救兵会来的这么快。
　　听到侍女禀报有人来找那个女孩，有苏不禁回忆起看到那个女孩时的场景，她被他的美丽所震撼，之后迅速扑倒在地，嘴里说着他一句也听不懂的话，最后说着“教主求放过，教主别抓我，一会儿那个答应收我为徒的人该找不着我了。”却又满脸写着“把我抓走吧反正也有人来找我”。
　　有苏很好奇，那个女孩等待的师父是个怎样的人，是和这个女孩一样奇怪的人吗？
　　等那个身影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便确定了，那确实是个不寻常的人。不过他更加好奇的是，那样一个人是怎样教导出一个行为荒诞的女弟子的。毕竟，他看起来不像是一个能够耐心对待那样活泼的弟子的人。
　　想必他的小弟子一定让他头疼不已，就像是他的师弟师妹曾经让他头疼的那样，就像有苏自己曾经让他头疼的那样。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纯屯看清了上首坐着的人，收敛了身上肆意的寒气和剑气。有苏之前自然是不知道纯屯的行踪的，甚至在那人出现之前，他都不知道那就是纯屯。或者说，如果他早就知道纯屯在附近游历，他一定会把自己藏起来。至于为什么，他说不出，大抵是和穹棋一样的心情吧。
　　可是既然见到了，也没必要装作不相识。最好莫如现在，就装作是故意想要见他才把他的女弟子抓起来的好了。
　　相见，其实无话可谈，但又不能相对无言。最后也只能说些废话。
　　“师父他还好吗？”有苏问。“你师父有徒弟揍就不会觉得闷。”纯屯冷漠地回答。是了，他一向不怎么喜欢西凤峰的峰主，也不知是什么缘故。“西凤峰的师兄师姐们现在如何？”有苏又问。“总还是老样子，怕是再过几百年也变不了了。”纯屯说着，脸色总算温和了些。说来也怪，他不喜欢西凤峰主，却和西凤峰的弟子关系不错，谈论到西凤峰的弟子，他倒没有再摆脸色。
　　“纯小畜师兄也还是老样子吗？”有苏想起了当年对他颇为照顾的同族，那是一个类似兄长的存在。“他倒是有些不同，最近回了门派，还收了个……弟子。”纯屯说道这里，有些僵硬。纯屯和纯小畜的关系还是不错的，自然不会是因为提起了纯小畜而不自在。能够让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想必纯小畜的弟子也是个淘气的家伙吧。“那，纯地师兄又如何？”有苏想起了那个温和却疏离的玉人，经历得少时，感受的更多是他的温和。可当有苏经历的多了些，每每回想起那个人来却只剩下疏离。还好，久仙派大多数弟子都没有机会，或者说不需要经历他所经历的一切，所以纯地一直可以是那个温润如玉的二师兄。“他啊，把自己弄丢了，我还在找呢。”纯屯回答。只这一句，就足够有苏猜出，这恐怕不是纯地师兄弄丢了自己，而是纯屯师兄又找不到路了。
　　好像，问了很多人了吧。就这样结束话题吗？似乎可以。可是有苏却还想问些什么，他控制着自己不去问，却最终忍不住脱口而出。
　　“那她……现在还好吗？”他努力让自己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仿佛他只是为了不冷场而随意找出一个话题而已。他善于伪装，这对他来说原本算不上什么，只是这念头刚刚在他头脑中出现，他便被自己惊到了。
　　为什么，需要伪装呢？提到她的时候，他就应该是平静的，淡漠的。毕竟那个人对他来说原本就不值得什么。
　　可是他却需要伪装。伪装出来的自然不是他本身的感情，那么他对她便不是如一潭死水般的沉寂。
　　那又该是怎样的感情呢？他不敢想象，因为他早就知道答案了。那个答案，他不愿意承认，也不能承认。一旦他承认了，就等于承认了他这半生都活在错误之中，等于承认了他失去了很多，多到……无法弥补。
　　所以，他不能。他有他的骄傲，那是他曾经没有的东西，也是他现在仅剩的东西了。
　　他只能看着纯屯，继续伪装着他的平静，却又在内心深处期待着对方的回答。
　　这个看起来像是用来避免没人说话的尴尬的问题，却没有立刻得到纯屯的回答。他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是经过了一番思考，才慎重地问道：“哪个她？”
　　在短暂的停顿中，有苏想过很多，他设想了对方可能给出的答案，却没想到对方只用了这样三个字，就彻底摧毁了他所有的伪装。
　　是啊，哪个她？这句话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不必说他的风流情事已经遍传，就是纯屯这样一个冷心冷性的人，也在游历中遇到了不少有趣的人，有男子，自然也有女子。就是只算上他们都认识的姑娘，也不止一个。而他问的是“她”，只是一个“她”，又没有说清楚姓甚名谁，纯屯不知道问的是谁，才是应该的。
　　纯屯真的不知道他说的是谁吗？他自是不信的。那么对方这样反问是为了讥讽他么？
　　但他知道，对方并不是那么无聊的人。一个一直占据着可靠的兄长这一身份的人，并不会讥讽他，而更可能的是，纯屯想让他知道，他自己的心。
　　有苏终于打算认清自己，就算这半生错了又如何，就算他错得如此彻底又如何？他错了，他认了。但是，那个他曾经不敢面对的事情，现在总该面对了吧。
　　回想起来，喜欢上一个女孩子又如何？和他一贯的认知不符吗？呵，他现在做的一切，又有哪样是他曾经愿意做的。所以，承认了吧，承认了只是当时自己一时糊涂。他一直以来想要找到的真爱，早就爱上了，无法自拔。
　　“就是，之前……不，就是我喜欢的那个女孩子，师兄你知道的，她叫一捅……她”有苏将这句话说出了口，似乎是将多年的夙愿吐了出来。这一刻，他清楚地知道，他想要的根本不是现在的倾国倾城，而是在一个安静的地方，和相爱的人，相守。权势、财富、名望都不需要，甚至不能长生也没关系。那样的一日，也胜过现在的千百年。
　　“一捅……那是谁？”纯屯又问。有苏感觉得到对方的认真，但他更能感觉得到对方在明知故问。他唯一感觉不到的，是对方的意图。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内心，那么纯屯这番作态又是为何？不过既然他问了，便多解释几句吧。
　　“……她是个杀手，杀手楼的杀手。”有苏说完，又有些失落。他想多说几句，却发现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知道她是个杀手，她的身世，她的曾经，他都不知道。甚至连她的好恶都一无所知。当然，他曾经有机会更加了解她的，只不过错过了。那么，这一切遗憾，只能留待以后。
　　所以，纯屯这是为了让他更加了解自己缺失了什么吗？他感激地看着纯屯，纯屯也没有再试探他，终于给了他回答。
　　“你说那个一捅啊，她……嫁人了。”纯屯淡淡地说。
　　有苏笑了，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原来纯屯并不是想要让他认清自己，而是真的不想回答，是想要让他……认不清就这样过去吧。
　　反正也没有什么挽回的机会了呵。
　　最终的结果，是他试图忘了她，而她忘了他。
　　很不错的结局，离开了之后，她又遇到了别人，或许又经历了刀光剑影，又体验了生死别离。那一切或许会更加精彩，比他们曾经经历的更加让人难忘。不，不是或许，是必然吧，不然她也不会就这样忘了他。最后，她回归了宁静的生活，与他无关，再无相关。
　　这就是结局，他不是陪伴她到最后的，不是陪伴她时间最长的，甚至不是让她最难忘的。
　　她是个杀手，金牌杀手，在杀手楼那样的地方，她都能够以“一”为名字。所以，她原本的生活就是惊心动魄的，算起来，他们一同经历的，在当年稚嫩的他眼中是永生难忘，而在她眼中，多半就是平常的日子。
　　他就是一段普普通通的记忆而已，没人提醒就记不起来的那种记忆。
　　这个结局是他自找的，他无处去恨。
　　“嫁人了啊……那可知道她嫁了谁？”有苏失魂落魄地问。他此时已经不愿意再去掩藏自己的情感了，虽然，掩藏与否都没有了任何意义。“问这么多做什么，你打算去勾引人家相公？”纯屯玩笑道，有苏却并没有回答。良久的沉默之后，纯屯终于忍不住问道：“不是吧你还真这么打算的！”
　　有苏自然是不打算那样做的，但是他确实想要拆散一段美满的因缘。因为，他不甘心。
　　不甘心在他放下信念的那一刻，面对的确实如此让人绝望的结局。
　　不管这是谁定下的结局，这都不是他可以接受的结局。
　　反正，这样拆散因缘的事情他做的并不少，只不过之前面对的人不同罢了。
　　她会嫌弃这样的他吗？会吧。她是那么一个爱干净的人，都算得上是有洁癖了。武器脏了不仔细擦上个几百遍是不会停下的，脏一点的衣服更是穿都不会穿，就连灵石金银脏了都要赶快用出去……
　　那么，人呢？
　　脏了的人，她会要吗？
　　脏成有苏这个样子的人，从里到外的脏，她会要吗？
　　有苏没有再去想她的洁癖能不能容忍这样的自己，而是第一时间想到了他的天赋。
　　这么多年，这么多次的使用，有苏的媚术已经算得上大成。今时今日，只有他想不想，而没有他无法诱惑的人。
　　那么一捅也会被他的魅惑俘虏吧。这不是什么正派的做法，但有苏自认也不是什么正派的人。
　　有苏不想幼稚天真地用什么真爱来打动一捅，他只想让她回到自己身边，就像以前一样。
　　就像那时，她拎着他的衣领，霸气而不容拒绝地对他说“脱衣服”。
　　这次他一定不会勉强，他一定会乖乖脱下衣服给她看，想怎么看都行。
　　可是她还会愿意再多看有苏一眼吗？她会的，她会沉迷在他的魅惑之下。
　　就像那些男人一样？
　　是的，就像那些男人一样。但是又不同，因为那是她，是属于他的她。
　　不管以前她是谁的，以后都只能属于他有苏。
　　这一次，换有苏对她伸出手，说：“跟我走吧，以后我养你，不会让人欺负你……”
　　当年你给我的承诺，现在可还有效？如果不再有效了……那我就要抢了啊。
　　有苏咽下了泪，还是露出了笑容，魅惑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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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便宜徒弟又不见了，比纯地师兄还容易丢，不知道我是个路盲吗真是的。
　　不过好在师弟帮我找到这熊孩子了，是纯大壮师弟，能在这里碰到师弟还真是意外呢哈。师弟很热心地问了门派的近况，还提起了他的初恋，就是那个叫一捅的姑娘。其实开始是不想回答这个的，不过他一直问，最后我就只能告诉他，对方嫁人了。
　　纯大壮师弟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看起来很伤心呢。
　　这孩子还真实诚，我说什么就信什么。他也不想想，我又不是干这一行的，遇到看不顺眼的我通常就自己解决了，平常也用不到联系杀手，对人家姑娘更是没什么想法，怎么可能会关注人家近期的状况呢？
　　所以，其实我也不知道他那个一捅怎么样了，嫁人什么的当然是哄这孩子玩的啦。
　　毕竟，一个金牌杀手，怎么可能活这么久，应该……早就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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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呐，说好的双结局来了地说。
顺便说一下有苏那无往不利的神技能，所谓想诱惑的都能得手。自然，纯屯、纯天纯地这种类型的是有苏不想诱惑的，虽然也未见真能得手。
下一章是我们好久不见的纯姬欧阳狗蛋。大家有没有想他？
至于有苏的结局吗，其实我觉得不止是双结局。你看，有一捅真的嫁人了结局，一捅已经挂了结局，还有一个隐藏结局，也是最虐的——你是从哪儿看出一捅爱上有苏了的？
诶，说到这里会不会有人打算给作者寄刀片。
顺便说一句，这个结尾是某天周末加班赶上下雨然后灯坏了码出来的，之后想过要不要改的不要这么虐，但是又觉得写出来的感觉很好，最后还是没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