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挡不住》不一样

90、90

　　春分过后，又下了两场雨，小区里的一排小桃树发了嫩绿的新芽。
　　打开窗户，迎面的风里带着青青草香。
　　装着小黑白的鱼缸被放置在客厅靠阳台的位置，离沙发一侧的扶手不远，这样，躺着能欣赏它游动的姿态，伸手就能给其喂食。
　　在鱼缸的一个上角用胶带粘了一跟带着彩线的细铁杆，彩线垂直的落入鱼缸的水中，除了没有钓钩，这就是一个微型的钓竿。
　　这是咸蛋的杰作。
　　说是要看看小黑白会不会好奇咬线。
　　“你当你是姜太公呢。”
　　“试试呗，不咬就再绑着吃的，闻着香味它一定过来，到时候把那一幕拍下来发上网，它就成了网红鱼了。”咸蛋笑眯眯的晃动着手机。
　　许凛的目光落在咸蛋的脸上。
　　这个蛋还是闲来无事、一派不学无术的样子。
　　话也一如既往的多。
　　但是，乐呵呵的脸明显瘦了。
　　过去的一个多星期，早饭没见着他坐下来和自己一起吃。
　　晚饭点更是见不着人，咸蛋说砂锅店里要推出新的菜色找他过去试吃，看来这里面有问题。
　　“新菜色吃的怎么样？”
　　“不错。”
　　“明儿还去吗？”
　　咸蛋望了许凛一眼，没有很快回答。
　　“问你话呢。”
　　“去还是不去，这是个值得研究的问题。”咸蛋开始打哈哈了。
　　“去呢，我没什么事儿也凑个热闹，跟着一块尝尝，要是不去了，让大姐做两个人份的饭，一起吃更香。”
　　咸蛋抬手抹了抹嘴角，“在家吃吧。”
　　“那你想吃什么，我给大姐发微信。”
　　“我不挑食。”

　　第二天晚上，咸蛋细嚼慢咽着米饭粒儿。
　　“你这是吃饭呢还是绣花呢？！”
　　咸蛋闻言夹了一大口菜，往嘴里送的时候明显停顿了一下。
　　“你不是说你不挑食吗，你这表现像是大姐专门跟你作对似的，做的全是你不爱吃的菜。”
　　咸蛋放下筷子，“哦，可能是中午吃的太多，有点撑。”
　　许凛盯着他。
　　“这么看着我干嘛，你吃你的呀。”
　　“我吃着你看着？”
　　“我看行。”咸蛋笑了笑。
　　“甭跟我来这套，你到底怎么了？”
　　“怎么怎么了？”
　　看咸蛋还绕圈，许凛放下筷子，“用我去给你拿个镜子照照？！”
　　咸蛋不讲话了。
　　“我再问最后一遍。而且要听实话。”
　　咸蛋搓了搓脸颊。
　　“以前听人说春天是恋爱的季节，还嗤笑呢，轮到自己感觉真是那么回事儿，你不是让我好好看清楚自己的情感嘛，思考来思考去，不但没减，这段时间还觉得直线上升了。我怕你不高兴，想着自己要是抑制不住，找心理医生可能会好点。”
　　“医生让你不吃饭？！”
　　“那倒没有，不过每天去他那儿几个小时，我是没什么好倾诉的了，只好听他讲了，他让我觉得自己还不如一个臭虫招人稀罕呢！！！”
　　许凛听到这里拧着眉头而不自知。
　　这个蛋平常多能白话啊，平白无故干什么要听人训。
　　可是转念，平白无故这几个字又有谁认可呢。
　　“医生也该有医德，你去看的不会是蒙古大夫吧。”
　　“正规的，是我要求多下点猛药，也许会好。”咸蛋怅然的叹了口气。
　　过了一小段沉默的时间。
　　“厌食会有很大危害，你可以不住这儿，想怎么做那是你自己的事儿我管不着，可是但凡住这儿一天，就健健康康的，不然，我爸妈看到你这样，会怎么说我。”
　　“是哈。”
　　咸蛋看看饭菜，拿起了筷子。
　　“明儿我不去了。”
　　吃了一口发现许凛还没有动筷子，“吃饭呀，你多吃点我也跟着有食欲。”
　　许凛没说话，起身去厨房又拿了一双筷子，回来后给咸蛋夹了些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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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时定点吃饭，咸蛋很快就恢复了。
　　许凛翻看了一下百度搜索结果，都说少食多餐最健康。
　　于是空闲的时候按着食谱做些蔬菜饼、南瓜糕之类的给自己当小食和宵夜，顺便带着咸蛋的那份儿。
　　有一天晚上正研究广式煲仔饭的时候，一旁的咸蛋拆开了网购的快递小箱子。
　　是声音吸引了许凛的注意力。
　　电击的低频被耳朵捕捉到。
　　顺着声音看向来源，一把尺子长度的电击棒正和咸蛋的手臂接触着。
　　眼看着咸蛋把它推到了最大档，移到腹部。
　　肉眼可见的电流快速闪动。
　　咸蛋的身体缩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料到会有如此大的力道而咳嗽了几声。
　　“哎我靠，还挺有劲的嘿！”
　　“你买的？”
　　“嗯。”
　　“干嘛用？”
　　咸蛋笑了笑，“警官，放心吧，我不劫道。”
　　见许凛还等着解释呢，咸蛋和盘托出，“解决问题需要找对方法，与其听别人唠唠叨叨弄的没心思吃饭，不如换条路，这个是那心里医生给我推荐的，说是利用条件反射的原理，最好是让喜欢的人亲自来动手，让痛感形成，时间长了，想到这个人就会产生尖锐的疼，就不敢再有念想了。哦，对了，等会儿你要洗澡之前，先把我头朝下按到水里一会儿，同样的道理。”
　　许凛未吭声。
　　脸色不怎么好看。
　　“我知道咱们是一家人，你不忍心这么干。”咸蛋补充，“但这跟虐待不一样啊，是治病，换个角度想想就是一种特训，练练抗击打能力和肺活量，不是对身体不好。结果也许能一举两得。从今儿开始，你帮帮我好吗？”
　　没有回应。
　　“要是你实在不愿意也不勉强，我一个人也能行。”
　　许凛把平板扔到了一边儿，站起来去了卫生间，关门的时候发出很大的一声响。

　　两个月过去了，眼瞅着夏至就要翩然而至。
　　咸蛋的“特训”一直持续着。
　　时不时充着电的电击棒，还有卫生间里时常传来的忍耐到极致后的换气声都在宣告着他的决心。
　　卫生间的门现在是敞开着的，里面有什么声音都能听得清。
　　许凛仰躺在沙发上。
　　心里是烦躁的。
　　如果说一定要在咸蛋身上挑出个优点的话，自己会选：特定情况下的坚持。
　　这个人的行事方式是条条道路通罗马。
　　但是有些少数的状况，他是非一般的坚定。
　　实话实话，自己有时候都未必有那份恒心。
　　时间慢慢走过。
　　卫生间里很长时间没有任何声响。
　　许凛腾的坐了起来。
　　不对劲儿啊！
　　拖鞋都没顾得上穿跑过去一看，心骤然间停跳了，咸蛋身体歪在一边儿，头还在浴缸里泡着！！！
　　迅速把人捞出来，放平。
　　咸蛋的脸上没有血色。
　　手在胸部按压了几下都没有反应，许凛的手脚也跟着发冷，但是他手上没有停歇，加大了力度。
　　在咸蛋接连吐出几口水之后，他的神经才松弛下来。
　　咸蛋支起软绵绵的身体，背靠着浴缸，大口呼吸着空气。
　　很多水滴从头发上开始滑落，他无力的抹了一把脸。
　　“你要是活腻歪了，找个合适的地儿！”许凛没好气儿。
　　“没，没活够呢。”咸蛋想笑一个，但是心有余而气力略显不足。
　　右手慢慢伸过去握着许凛的左臂，显然在攒着劲儿要说点什么，许凛此刻的表情是嫌弃，但是并没有做出相应的举动。
　　就这么待了两三分钟，咸蛋缓过来一些。
　　“我今儿着急了，我希望，特别希望这些法子能奏效，但是这么多天过去了，疼痛加上濒临死亡也不能让我去掉这份感情。”
　　“我想着再多忍一会儿，可能越往生死关头推就越能想明白，感情什么的就不值得一提了，可是我没成功，后来我觉着不好的时候想喊你救我，身体也不听大脑的了。”
　　许凛的身体震动了一下
　　“小凛，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
　　空气像是在慢慢凝固。
　　过了好久好久，咸蛋仿佛下了最后的定论，“既然抹不掉就这样吧，我悄悄的把它搁在心里存着，肯定不妨碍你的人生，你，没到必要的时候，千万别赶我走，能多待一天我都高兴。”
　　卫生间里又恢复了安静。
　　后来，咸蛋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下一秒望着许凛的脸，不想气氛压抑的开始想要奋力往上调。
　　伸手拖过毛巾擦着半干的头。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等着接福。”
　　“你说我为什么不是个女的呢。”
　　“月老净他妈瞎整，我的红绳都断了他也不管管。”
　　“人一生短暂，我也不求修成爱情正果，但是也稍微给点光亮呀，哪怕给一次只做一天的恋人的机会呢，我也死而无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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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凛这周是周五休息。
　　星期三晚上，没什么心思看电视节目，偶尔瞄一眼躺椅上玩手机的咸蛋。
　　手机屏幕显示战斗正酣。
　　他为了不影响自己看电视特别调了静音。
　　抬头望了会儿天花板，再把视线移动到咸蛋身上的时候正好和对方的眼神碰上了。
　　“还要喝一杯果汁儿？”咸蛋问。
　　茶几上咸蛋给许凛倒的一杯鲜榨的混合果汁已经见底。
　　许凛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把它喝完了。
　　也不是太口渴。
　　只是心里想着事儿，时不时拿起来喝上几口。
　　“哦。”
　　咸蛋撇下手机去了厨房。
　　无人操作的游戏很快就GAME OVER。
　　许凛盯着屏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还是咸蛋的声音把他拉回来。
　　一杯果汁被递了过来。
　　“果汁里有樱桃果肉你好像更喜欢，明天我再买些。”
　　隔天，许凛并没有在饭后去客厅，而是看咸蛋清洗水果。
　　“我跟网上学的小妙招，清水里加点盐再加些食用小苏打，泡一泡水果，十几分钟之后冲洗几遍，倍儿干净。”咸蛋一边忙碌一边说。
　　许凛安静的坐着。
　　被清洗之后的水果果然个个鲜亮。
　　在把几样需要榨成汁儿的水果切成小块之后，咸蛋拿出了另外一个小盒子，专心的用刀把樱桃一个个剔核儿。
　　“井原”
　　“嗯？”
　　“明天我休整天，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咸蛋闻言看向许凛的脸，几秒之后脸上开出了小花朵，肢体语言有点小激动，“是，是约会吗？”
　　“约什么会。”许凛严肃的驳斥。
　　“哎，哎，你小心点刀。”
　　咸蛋把水果刀放下，“对，对，不约。”
　　靠近了许凛，咸蛋依然喜滋滋的，“你的假期当然你做主了，别忘带上我就行。”
　　“那我决定在床上躺一天，吃的喝的我都会放床头，你记得别来吵我。”
　　“别啊，你看那阳光灿烂、水清沙白的，怎么能忍心把好时光辜负了呢！”
　　“水清沙白？”许凛挑眼看咸蛋，“麦兜小朋友的愿望就是跟着妈妈去马尔代夫，你是哪位啊？”
　　“我是麦兜兜呗，要跟着欧尼桑的。”咸蛋没脸没皮的，还能介意年龄的对调嘛。
　　“欧尼桑没有，欧道桑倒是可以。”许凛直接把辈分升级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
　　咸蛋的眼里带着笑意。
　　口头便宜，占得，占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