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怪谈之夜半圆阙》风栖鸦

5、乌族（修）

　　古老的大漠深处，一处本应荒无人烟的峡谷中，夜幕降临之时，一阵低而轻的歌声缓缓的从峡谷之中传来。

　　歌声低缓而庄重，不像是唱歌反而更像是诵经一般让人浮躁的心也平静了下来，没过多久歌声一转，竟透出几分欢快之意。几种说不上名字的乐器也配合着交错而舞，使人仿佛置身于沙漠中的一片绿洲之中，让心情变得愉悦了起来。

　　无数的火光从峡谷中涌了出来，仔细看去，才发现那是一个个男子举着火把绕着峡谷的底部走着，他们穿的与元荒人截然不同，每一个都穿着深棕色直到腹部的坎肩，露出个个精瘦却线条分明的褐棕色躯干，内衬与藏袍相似的氆氇长袍。他们的背上都披着一种动物的毛皮做的披肩，似是用来象征身份地位的不同而用不同野兽的皮毛。

　　每一个男子的头发都是高高的竖起在脑后，用熊皮做成绳索捆成一缕一缕，背着弓箭挎上腰刀，一排一排的举着火把，显得十分勇猛英俊。

　　而这些人的中间，是一群群正在唱歌跳舞配乐的女人们。

　　她们都带着族里女人们都喜欢带的耳鼓，动起来会发出清脆悦耳的清响，当然最引人瞩目的莫过于她们那些花纹繁复却不显杂乱的衣饰穿着了。

　　她们一个个盛装打扮，都穿着色彩斑斓艳丽的对襟窄袖上衣，与那些男人一样，披着不同野兽皮做的披风，但是她们过膝紧身筒裙却成为了一道亮丽的风景，她们就像是在争芳斗艳一眼，每个人的裙子上都绣着不同的花纹，有的带着海贝做的项链手镯，还有的是石头雕刻的饰品，让人眼花缭乱。姑娘们一边唱跳一边向着一旁那些俊朗的男子抛着眉眼，但却丝毫不会让人觉得放浪，反倒觉得这些女子落落大方，英姿飒爽。

　　当然，这些女子之中最为美艳的莫过于为首跳舞的几个人。她们的五官无不浓眉大眼，高鼻梁，血色厚唇，身材高挑俨然是男人心中的尤物，而她们几个的眼中都只看着一个男人。

　　那就是峡谷最中心的那座高台上坐着的男人。

　　那是一个雕刻着百鬼跪伏图案的高台，台子的中心有一个石座，石座很普通甚至也有些粗糙，而吸引这些女子眼光的男人就坐在这里。

　　他披着一件黑色的裘袍，穿着一件牙色的长衫，微微露出雪白紧实的胸部线条。一条拴着着骨哨象征地位的项链随意的挂在颈边，一团灰色的毛团伸着爪子百无聊赖趴在他的肩膀上打哈欠。

　　那张有着元荒人的儒雅温润和大漠人的狂野洒脱的脸就足以令这些女人心跳加速，又何况他又是族长呢？

　　乌族一向以男子为重，一个男人的力量越大就越能够得到更多人的尊重。而没有父母的孩子在乌家是没有竞选族长的资格的，所以一开始乌阙就被当做一个没用的跟女人一样的男孩。因此从小就无父无母的乌阙和乌兰娜就是在一种歧视和嫌弃的目光里长大的，好在乌族不会轻易舍弃同族的人，虽然他们姐弟二人过的艰辛却也不至于饿死，总归还是有办法活着的。

　　但是乌阙究竟是如何成长起来让大家的视线再也无法移开的没有人知道。

　　他们只知道这一任的族长候选人进了万骨之城进行试炼却只有一个活着出来，而且那个出来了的也变成了疯子。

　　当时乌家没办法，上一任族长已经因疾病退役，没有族长，他们有着上千年历史的家族就会毁在这一代。

　　于是他们召集了村子里那些无父无母无家可归的乌家少年，再一次进了万骨之城，一是为了救之前的孩子出来，二也是为了看看这群少年里是否有人足以担当乌家的族长。

　　长老们还是明事理的，即使他们无父无母但也是乌家之人，危难时候，早已不是介意身世的时候。

　　可是一个月过去了，那群孩子没有一个人出来，三个月过去了，仍旧如此，就在所有人以为这群孩子要死在里面的时候。

　　一个浑身是血是伤的少年人，手中提着一个近乎半人高的妖兽头颅亦步亦趋地从万骨之城中走了出来，瘦弱的身躯却仿佛支持整片天空一般。

　　他还拖着一个木头做的架子，架子里躺着几个奄奄一息的少年。

　　少年明明瘦弱的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但是他没有放手。

　　他亦步亦趋地走到一众老者面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跪在乌家长老的面前低下了头说道：“对不起，我只能救出这几个人。”

　　当时乌家的几个长老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他们看到这个少年手里提的是万骨之林的守护兽的头颅。

　　一个小小的十二岁少年，是如何做到这些的，他又是什么时候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成长至如此，而且没有舍弃同伴，尽自己的力量去救人。

　　因此，就在那日，那张冷硬面无表情的少年就被他们记下了，所有的长老都觉得这个心性坚毅而且不失善心的孩子或许会给乌家带来不同的未来。

　　他会是新一任乌家的族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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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得到男人们的注目，女人们唱的更加尽兴了，一曲终了再续一曲，整个峡谷中恍若天明。

　　乌阙坐的台子下方，围了一圈桌椅，坐的都是乌族的长老，他们一边喝酒一边感慨。

　　“我就说族长一定会成功带回永生的秘密，是老夫赢了吧，快给钱快给钱！”其中一个头发半白的老者大笑着说道。

　　坐在他旁边的一个矮痩的也开口吼道：“这有什么用，那个女人那小子说她永生就永生啊，你真信是怎么的？”

　　“就是啊，那个女人一直睡着，鬼知道她是不是长生，族长也不让我们去看。”一个人接道。

　　“族长可是我看着长大的怎么会说谎！”坐在矮痩老头对面的一个中年人开口道：“你们与其在这里怀疑这怀疑那的，有本事你们自己出去找啊！”

　　“你！”

　　就在他们讨论的热火朝天时，乌家的这次为乌阙准备的迎会终于暂时落下了帷幕。

　　长老之中一个体型十分高大的老者走上前说道：“行了，你们年轻人愿意玩就继续玩吧，不过等会儿我们找族长有事。”

　　“阿爹！”为首跳舞的一个高挑女子忽然跑了下来，有些娇羞地拉住老者的衣袖，“女儿的事……”

　　老者摸了摸她的头，慈爱地说道：“等会儿我就跟你的心上人儿提。”

　　“谢谢爹！”她这才满意地回了跳舞的队伍之中，抬起头骄傲的像是一只孔雀一样。能嫁给乌家的族长，那可是至高的荣耀，而她乌舒雪，就会成为乌家的女主人！

　　对了，她在他的身边，叫红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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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了，玩累了的乌族人都欢闹着结伴回去休息了，偌大的峡谷很快就只剩下一群乌族老人和乌族族长乌阙。

　　当中那个高大的老者最先站了出来，屈膝朝着高处行了个礼，才说道：“族长，不知何时您带来的那个姑娘会醒呢？”

　　低沉的声音在峡谷中回响，但是石座上的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族长！”长老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许久，才听到上面冷冷地传来了一句，“去万骨之城。”

　　“啊？”长老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似乎不明白他们得这位年轻的族长是什么意思。

　　乌阙从石座上跳了下来，稳稳地落在了乌族长老们的面前，黑色的眸子轻飘飘地扫了他们一眼，语气愈加得淡漠，“那里有饕餮魂锁。”

　　一句话，满座具惊。

　　“什么？饕餮魂锁？”

　　“那东西不是早就没了么！”

　　“开什么玩笑！”

　　几位长老像是失去了平时得威仪一般热议了起来，反倒是乌阙一张棺材脸显得十分的突兀，他忽然拿出了一个东西放在了众人的眼前，“椒图玉冠可以打开骨城的隐域，饕餮魂锁就在那里。”

　　所谓隐域是云荒建立时一个新的土地的名字。

　　它只存在于最恶劣的大漠深处，是“被神遗弃的地方”，据说，那个地方不属于神鬼人任何一方的管辖，就像是凭空出现似的。

　　在隐域之中，有恐怖的堕兽和恶神，也有无心无智的异兽，更有百鬼从行，对于普通人而言，那里简直就是另一个地狱。

　　这时，为首的老者拿起了椒图玉冠：“族长大人你是从哪里得知这个消息的。”

　　“我见过。”他说道，却不愿多做解释。

　　老者叹了口气，“族长我相信你，但是还是希望你下次出行带着我的女儿红衣和那几个鬼军吧，我们不希望你出什么事情。”

　　乌阙看着他，最终点了点头，这群长老之中对他服气的人没有几个，但唯独眼前这个确是真的关心他的。

　　“还有，阿阙啊，你年龄也不小了，想来我那女儿不如……”老者还没说完就被乌阙打断了。

　　“我没时间想这些。”

　　“……诶。”

　　他深知乌阙的性子，他不愿做的事情，总归是没人能威胁的了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乌阙收起椒图玉冠，手指轻轻地敲击的桌面，一声声脆响在峡谷中回响，“七日之后处理完族中事宜我要回临安一趟，然后就动身去骨城。”

　　“你们，可有异议？”

　　“为何要去临安？”

　　乌阙沉默了一下说道：“我们需要和鬼门人合作，还要去找一个人。”

　　老者看着他的眼睛，这小子，从来都不会骗人，就说道：“这次务须带着鬼兵。”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