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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你是男的? ...

  •   这是几个意思?方才的训练中受伤了?夜里睡不着上火?还是……

      单潺潺一脸呆样,宫小蝉顺着她的视线低头一望,也愣了。

      大约是方才被冰棱刮擦到,她的腰带开了,衣襟散开,露出里面的白色肚兜,被水一浸就……

      宫小蝉难以形容此刻的心情。

      春光乍泄,幸好看到的人是个女的。

      但这个女的对着她流鼻血……

      神情复杂地瞥了单潺潺一眼,宫小蝉随手掩了一下那注定清白不再的白肚兜,直接转身。

      这次没人大呼小叫要带她一起游。

      晚霞在天边铺成红绸带,红,真红,又红又艳,就像单潺潺脸上那道止不住的鼻血。

      换上备用衣物,宫小蝉回了丹离峰。远远地,他望见了入微宫的朱红飞檐,接着鼻端嗅到一股茶香。

      南珂回来了——这个直觉在见到那抹月白色身影时成了现实。他坐在飞流亭的台阶上,执一杆鱼竿,对一弯溪流。越靠近他,茶香越浓,当宫小蝉走进飞流亭,空气里的茶香已醇厚得犹如实质。

      这时她也看清了南珂在做什么:他不是在钓鱼,而是在煮茶。以碧溪为清汤,以地热为炭火,垂一袋青茗,怡然自乐。

      宫小蝉想起青茗曾神秘地说,这处溪泉与别处不同,但他却又不肯说究竟何处不同,只让她自己留意。

      原来如此,是地热使得这条小溪成了流动的温泉。

      南珂不知煮了多久,才让茶香溢满整个入微宫。

      宫小蝉收敛心神,停在离他三步的地方,笑道:“师父,您回来了。”

      南珂微微偏头,面上不见奔波的疲态,倒像是刚刚赏罢春华,眼下又迷上了新玩意,唇角噙了一丝笑,招呼她:“过来。”

      她依言向前,手里忽然被塞进了一个细细的金属竿,光滑、坚硬、温暖的。

      南珂伸个懒腰,在宫小蝉微微僵硬的视线里,起身行入亭内,取了一枚鲜果,咬一口,又踱回来。

      “茶袋太高了。”他点点她手中的钓竿,“要保持悬于水面以下三尺……但不能超过三尺三,碰到溪底就坏了。”

      宫小蝉无语地盯着水下的茶袋,手依言抬高了些,褐色的茶袋在水中载浮载沉,在这么近的地方,那茶香仿佛贴着人皮肤开出了朵朵荼蘼,融进骨子里去。

      真会玩儿。她感叹,把手腕再提高了点。南珂悠悠地吃着红果,不时指点一下江山。

      宫小蝉很快发现了这根钓竿的诡异之处:不过半刻钟而已,这竿已经重了百倍不止,而且还在继续加重。这哪是金属杆,这是金箍棒啊!

      “累了?”他问。

      累!“还成……”

      “嗯,那再煮一会儿。”

      “……是。”真看不出她在勉强吗?!

      南珂拂了拂台阶,在她身旁落座。

      到底是傍晚了,四面吹来的风都带了凉意,宫小蝉背上全是汗,被风一吹,打了个激灵灵的冷战。

      “以前玩过?”他问。

      “没。”

      “毅力不错。”

      “……谢谢。”

      “师门传统,凡是想要入我门下弟子,入门前都得过这关,你当初拜师时少了这一步,今天补上也不算太晚。”

      “……”宫小蝉看了他一眼,扭回头去,咬牙坚持。

      “手再高点,你瞧,又低了,这样下去就该碰着溪底了。”

      “师父,您……”

      “嗯?”

      “能不能别说话?一听你说话我就分心,快抓不住了!”

      南珂笑起来:“这就不行了?我们入门的时候都是要边举钓竿边背《南华真经》的。”他忽然伸手在钓竿上轻轻一点,宫小蝉拼命拉住向下沉的钓竿,瞪他:“师父!”

      “行了,丢了吧。”

      宫小蝉一怔,没敢真丢:“我及格了?”

      南珂看起来很认真:“嗯,及格了,起来吧。”

      宫小蝉立刻把钓竿扔了,用手撑地想要起来,撑了两下没撑动,南珂将她拉起来,宫小蝉道了谢,一抬眼看到青茗正在那里一脸忍笑,她疑惑道:“怎么了?”

      青茗瞄了南珂一眼,说不出“那钓竿是真君去年买回来专门用来耍人的”这种拆台的话,摇摇头:“没什么。”

      “说起来,那天在清华殿上,我这个做师父受了徒弟一拜,却没送徒弟什么好东西。”南珂从袖中取出个小银盒,递给她,宫小蝉双手接过:“谢谢师父。”

      “打开看看。”

      宫小蝉打开了,发现里面还套着一个盒子,第二个盒子里又套第三个……一直开到第七个,才看到里面放着一粒黑白两色的种子。

      “这是须弥籽,你把它埋在灵气丰沛的黑土中,早晚浇灌两次无根水,五个月后就能开花了。”

      宫小蝉点点头:“我会好好照顾它的。”

      南珂看她神色,明白她并不知道此物的价值,本想提醒两句,转念一想,何必呢,东西现在是她的,有些惊喜还是自己探索更有趣。

      他转而说起另一件事:“这些时日我不在入微宫,你在功课上可有遇上什么难题?”

      宫小蝉正将银盒收进腰间的锦囊,闻言抬起头来:“确实有些事……”

      ……

      ……

      湖水,冰棱,断掉的衣带,女孩的声音……每个细节都像清水里的墨滴那样清晰,闭上眼,他甚至能在脑中描绘中白肚兜上翠线绣出的荷叶。

      一整天,单潺潺心不在焉。下课铃响,他将书本随手往抽屉里一塞,起身朝外走,不一会儿,耳畔飘过的一个名字让他顿住脚步“……宫小蝉请假了。”

      单潺潺停在廊柱后,听到刚才说话的人怯弱地继续:“老大,你还要找她麻烦?我看师长们都挺照顾她的……”

      立刻就有个响亮的男音嗤笑:“她让老大丢了这么大脸,能放过她?你怕你自己走。”

      “那老大自己乐意顶包的嘛……”先前那个声音不服气,“我看老大明明是喜欢人家……”

      第三个声音,极为冷淡地响起:“骨头痒?要我给你们活动活动?”

      大约这就是被众人称为“老大”的人了,单潺潺对自己以外的人向来不在意,这会儿只觉得耳熟,一时却想不起这人是谁。

      那边众人皆默,再出声时,口风都机灵地变了,一群人说说闹闹,朝单潺潺这边走来,单潺潺抱胸靠着廊柱不动,任那些人越过自己向前走去——四个人,俱身着九嶷外门男弟子的浅蓝对襟常服,为首的那个,长发用一根黑白两色的发带束起。

      能把珍贵的两极花当发带糟蹋的,放眼整个九嶷,也只有那个出名的浪荡败家子了。这根发带让单潺潺终于记起了那人的身份:季家的继承人,季川。

      含着九品神器出生的大少爷和他那群跟班一起,越过单潺潺。

      众星拱月的境地里,季川却忽然回过头来,视线不偏不倚,与单潺潺相撞。

      目光的厮杀不过几瞬,季川若无其事地转开。

      单潺潺一动不动,瞳仁幽深。

      夕阳将大地染成熏红,东方暮色渐浓,一日将尽。

      接下来一个月,宫小蝉再未出现,直至拭剑大会当天,她终于出现在大会现场,靠着诡谲的身法和剑招一路打进前十。

      这天,宫小蝉对战单潺潺。

      “把四象仪摆上。”暇空的目光在宫小蝉身上慢慢游过,“这场该进行特殊比试了罢?”

      宫小蝉一愣,想起外门弟子间流传的一个说法来:进入前十争夺战之后,比试就不是单纯的斗剑,而变得更有挑战性……但这种比试方式风险太大,曾有外门弟子在比试中伤重几致瘫痪,数年前便被默认取消了。

      高台上,淮道已经和暇空低声争论起来,最终在淮道难看的脸色中,暇空一挥手,令弟子将四象仪推上来。

      四象仪的主体是一个半透明的圆球形器皿,外壁悬空环绕一圈金环,内里装着数十枚小金球。暇空从中取出一枚,打开球体,取出其中的纸条一望,挑眉。

      “取蜃镜。”她下令。

      宫小蝉摸不准那是什么,抬头望向台上的南珂,恰好他也望着这边,两人视线相交,宫小蝉冲他递了个求解惑的眼神。

      南珂的眼神是这么说的——好好去,为师相信你这些天的努力。

      宫小蝉:“……”

      这时被称为“蜃镜”的物件已呈了上来。看上去,只是一个平淡无奇的黄铜梳镜而已。

      暇空自水晶托盘中执起蜃镜,转向比试场中的二人:“时限是一个时辰。你二人谁能先从对方身上取得一样事物,并带着它从镜内出来,谁就获胜。”

      “不得伤及对方性命。”淮道在看台上补了句。

      蓝光自蜃镜中透出,水波似的漾开,忽然化作白烟,将宫小蝉与单潺潺团团笼住。

      宫小蝉只觉得自己身体骤然一轻,再定睛看时,自己已身处一片熟悉至极的花坞。

      一簇簇凤凰花,很多石榴树,四下里浮动着幽幽的苦香,那是夏季的石榴叶独有的味道。

      两株香藤交缠着,攀在绿檀木架上,将小小院落遮得凉凉的,碧叶,棕梗,数不尽的蓝花儿,都被夏风浸得透彻。

      宫小蝉就站在花藤下,脸色发白,心底发凉。

      丹岐峯,竹桐小屋。
      这是她回不去的地方,这是她的家。

      像,真像,连桌上摆的都是她最爱吃的菜,香气勾动回忆,针一样扎进心里。
      这就是“蜃镜”的威力吗?虚无的幻境……竟也这般令人流连不舍。

      半晌,她才止住抚摸桌面的手,转身朝花坞外奔去。

      心在奔跑中逐渐平静,渐渐地,她觉出了不对。景色越来越陌生,到后面甚至已经与她的记忆截然不同。难道幻境也有仿照失败的时候?

      脚下越过一株苍天古木,一座黑瓦金墙的巍峨高楼撞入视野,宫小蝉微怔,脚步不觉缓了,脑后却陡然响起锐物破空之声!

      宫小蝉一惊,身体向左一让,暗器擦着发梢掠过,余光里望见那是一枚铁莲子,边缘锋利。

      抽剑在手,回身戒备一望,却呆住了。

      “你……”她说不下去了,脸色古怪。

      单潺潺离她只有三丈,手里的武器呈月轮状,似金似银,光芒逼人,隔着那么远,宫小蝉都能感受到它刺骨的煞气,但这凶器却在单潺潺手中乖得像一个孩子。

      那月轮确实吓人,但光凭这个尚不足以令宫小蝉骇然失色,真正令她哑口无言的……是单潺潺本身。

      “可惜。”单潺潺说。

      “可惜什么?”宫小蝉下意识接道。

      “若你刚才乖乖让我削去一缕发丝,我也懒得难为你,现在嘛……”单潺潺哼笑,手中月轮恐吓似的腾起,悬在半空。

      宫小蝉似听非听,盯着眼前的人。

      脸还是那张脸,然而平坦的胸脯……凭空抽高了两公分的个头……还有仔细看能看出比以往深邃了些的五官……

      “单潺潺……”宫小蝉舔舔嘴唇,觉得自己撞破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你毕生心愿,竟然是做个男儿身吗……”

      月轮一个颤抖险些坠地,单潺潺脸黑得像隆冬的夜:“老子本来就是男的。”他目光像要吃人,头顶的月轮配合地嘶嘶响,“再用那种眼神看我,本座就让你知道搜魂手的厉害!”

      宫小蝉:“……你是男的?”

      “哼。”

      “你本来就是男的?不是幻境在作怪?你男扮女装?”

      单潺潺不出声,仿佛不屑于回答。

      宫小蝉默然,突然笑了:“怪不得那天在湖里,你看我看到流鼻血……”

      月轮忽然又颤了一下,单潺潺莹白的耳廓慢慢透出粉红,眼睛盯着宫小蝉身后的乔木,仿佛上面突然开出无数灵花。

      宫小蝉对他举起了剑。“你不是要拿我的头发?”她笑得很美,很阴森,很渗人,“来啊。”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你是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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