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不合》慕拉

2、02

　　林西回到自己居住的小公寓，随意地将穿了一天的高跟鞋扔在一边，整个人无力地趴到床上。房间黑暗，她连灯都懒得开。

　　几分钟后，格外响亮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房间的寂静。这么晚还能打电话来，除了江姜，不会有其他人了。

　　“林西，明天下午有空没？家里没什么特别隆重的衣服，我这几天都忙晕了，连去参加方璇婚礼的衣服都没准备。”

　　林西接着电话从床上坐起来，闷闷应了一声，顺手把绑住头发的发带扯下，柔顺的头发披了下来：“不是说晚上喝喜酒嘛，我请了半天假。”

　　本来是想养足精神去参加方璇的婚宴的，看来得陪江姜去购物了。林西这几年因为连轴转的工作，几乎没有主动去商场逛街，一来是没时间，二来，她更愿意把逛街的时间用在休息上。

　　“难得啊，大忙人林西竟然请假了，方璇要是知道你特意为喝她的喜酒而请假，估计得开心死。对了，你那男朋友要一起来吗？”

　　江姜还不知道林西和白群分手的事，其实这事也很突然。两天前的休息日，林西去白群家里找他，没想到看到衣衫不整的白群和一个陌生女人躺在一张床上睡觉。再怎么没经历过男女之事，林西也知道白群和那个女人做了些什么。这世上根本不会有盖着棉被纯聊天的事，何况不是每个男人都是像柳下惠坐怀不乱。

　　想到这，林西无力的抓了抓头，声音平静：“我和他分手了。”

　　“什么？分手？！”江姜吃了一惊，随后絮叨起来，“姑奶奶，你这是第几次跟男人分手了？今年都第三个了！我还想着这个白群跟你在一起的时间都快四个月了，比你以往的那些前任都要长，我还以为你们会修成正果呢，没想到，你又给分了！”

　　习惯了江姜的絮叨，林西唯有以沉默应对，重新躺倒床上，双眼盯着天花板看。

　　“我跟你讲，这世上好男人不多，遇到一个就得珍惜……”

　　“他出轨了，人赃并获。”

　　“啊？！出轨？！他？我靠，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长得就贼眉鼠眼，人丑就是多作怪，怪不得丑男出轨的比例逐年上升！”

　　江姜开始义愤填膺起来，林西无奈笑笑，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说白群看着就像正派的翩翩公子呢，现在转变的这么快。

　　“好了，不说他了，说他太晦气。”打断江姜对白群上至祖宗八代的下至未来儿孙的一一问候，林西又从床上坐起来，伸手开了床头灯，“这么晚还不睡，没有性-生活？”

　　江姜停顿了几秒，对着手机收音孔“呸”了一声，挂了电话。

　　林西笑着把手机放下，起来去卫生间洗漱。

　　第二天下午，林西陪江姜逛了会商场，换好衣服后，两个人一同去喜宴所在的酒店。

　　林西坐在江姜的车上，傍晚时分的温度仍然很高，即使车内打着冷气，但还是让人感觉闷热。

　　“我们一起去，那张可明怎么过去？”

　　“他自己有手有脚，当然会自己过去。”

　　林西收回看风景的目光，看了一眼江姜，说道：“做你男朋友可真可怜。”

　　“你这话可说的严重了，我对他好着呢。”

　　“那什么时候合法同居？”

　　“得了吧，我一专打离婚官司的律师，看了太多的世态炎凉，让我步入婚姻的殿堂，我还真没准备好。”

　　林西笑笑：“可怜了张可明对你这么忠心耿耿。”

　　“等等，他忠心耿耿，我也没沾花惹草啊。结婚这种事，可不单单只是一个红本本就能搞定。”

　　前方正好一个红灯，江姜脚踩刹车，等红灯的空当，她问林西：“对了，你不是准备买房，有看好的吗？”

　　林西伸手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回答地漫不经心：“只是准备，我一直都没时间去看房。”

　　“我爸妈要是像你爸妈这样给一大笔钱买房，我肯定就放下所有的工作去看房子了。”

　　江姜看了眼林西，想到什么，欲言又止：“听说瑞硕企业名下又有房产要开盘了……”

　　整理头发的手僵了僵，林西慢慢地收回手，又听到江姜试探性地说道：“那个简颂，我倒是经常看到他登报上杂志，现在是瑞硕企业的执行总监，他回国也有一年了噢？”

　　林西低头玩弄着手指，余晖落在她的睫毛上，长长的睫毛细微的颤动着，过了很久，她才用一种事不关己的语气开口说话：“是吗？”

　　“你别怪我想多，你这几年谈这么多次恋爱都没成功，个个都不长久，真的跟简颂没关系？以前学校里的人都知道，他是有名的富三代，性格怪异，一看就知道不好接近，也就你觉得他人好，一头栽进去，结果怎么着，他还不是本性毕露，你不信也得信，他就是装模作样骗你的。”

　　读大学的时候，每个人都说三年级的简颂性格孤僻，清冷高傲，阴晴不定。但是林西看到的简颂，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像夜空中的月牙。她难受不开心的时候，他都会陪在她身边，这样一个用心对她好的人，最后会那样残忍。

　　这恐怕，就是所谓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吧。

　　“我的人生，早在六年前，就和他无关了。”

　　林西的话，带着点决绝的意味，这反倒让江姜暗自摇头。如果真的无关，那便是最好，只是恐怕连林西自己都不知道，她在这几年里，把自己活出了简颂的影子。

　　关于简颂的话题不再继续，江姜扯了一些其他的事，才渐渐扫掉林西脸上不易察觉的阴霾。

　　没过多久，就到了婚宴所在的酒店。

　　欢腾热闹的结婚喜宴，一对新人与宾客们相互敬酒，脸上洋溢的笑容总能令人心生羡慕。

　　几个高中同学围成一桌，江姜与男友张可明坐在一块，不禁有好事者问他们两人：“方璇都结婚了，你们俩长跑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办喜事呢？”

　　江姜微微一笑，接话道：“不着急。”

　　“你不急，可明估计都快急死了！”这位同学说着，身边几个人也当做调侃笑开。

　　张可明陪着他们笑，剥了一只虾，放到江姜碗里：“江姜想嫁，我随时都能娶。”

　　江姜依旧是笑着，将张可明剥好的虾用筷子夹起来，放到嘴里细细咀嚼。

　　张可明听不到江姜其他的回应，心里不免还是有点失落，可是这么多年，也算是习惯了。他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剥虾，身边另一侧坐着的林西，反而看出点什么端倪来。她浅淡地抿了一口红酒，这时，新娘和新郎过来他们这桌敬酒。

　　大家都是相识多年的老同学，大家起哄，为难了一小下新娘新郎，而后便真诚地与他们俩相互敬酒，“百年好合”、“和和美美”、“白头到老”的这些话，被重复了多遍。

　　方璇见到林西，拉着林西故意埋怨道：“亏你还晓得出现，约你多少次了，没一次来。”

　　“现在不是来见你了吗？”林西端着手中的高脚杯，与方璇和新郎碰杯，玻璃接触，发出清脆的声响，“祝你们幸福。”

　　说完，林西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新人去别桌敬酒，林西在座位上坐了一会，随后与身边的江姜吩咐了一声，便起身去厕所。

　　离开了喧闹的人群，四周虽然安静，但却依稀能听得到若有若无的喧腾，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婚宴厅所在楼层的女厕人较多，林西不想排队，就下了一层楼。从卫生间出来，林西拧开水龙头，用冰凉的清水冲洗着自己的手，水声哗哗，四周好似突然静下来了一般，这让她的心不由得一阵不安。

　　很奇怪很突然的感觉。

　　关上水龙头，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她转身离开洗手台，准备回楼上的宴会大厅。

　　这条走廊的灯光不算昏暗，墙壁上的壁灯散发出暖暖的橘黄，林西走了几步，站在电梯前等电梯。

　　半分钟后，电梯门打开，林西习惯性的抬眸，整个人却不由自主的僵住，心脏猛烈的收缩，好似被一双手牢牢的抓紧，只余一个小口透气。

　　简颂站在电梯里，剪裁得体的暗灰色手工西装，白色衬衫上的纽扣正好系到喉结下方，每一颗纽扣都精致无比。脸上的线条深邃立体，黑色如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眸从林西的脸上轻轻撇过，一如既往地不带一丁点温度。

　　林西的面上没有任何表情，跨步进电梯，转过身，站在简颂的左侧。看了一眼楼层键后，她伸手按了一下13和关门键，按键下方亮起淡淡的红色光亮，电梯门随之关上。

　　封闭而狭小的四方空间里，短短几秒的时间，却像几光年。

　　简颂回国大概有一年了，在这一年里，林西和他偶尔有碰到，远远的看一眼，都会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但是这么近距离站在一块，还是第一次。

　　电梯运转的声音在两个人的沉默中显得异常响亮，空气仿佛都是停止了流动一般，叫人心情压抑。

　　“林西。”

　　简颂低沉的嗓音在林西的耳畔响起，随之而来的是玩弄般的笑意：“见到你，真让人心情不好。”

　　“不想看到我很简单，”林西弯了弯唇，电梯内的冷色调灯光照的她整个人发白，语气冰冷，“戳瞎你自己的眼睛。”

　　这时电梯正好到13楼，电梯门打开，走廊里明亮的灯光投入到他们两的世界之中，四面八方传来欢腾声，林西率先走出电梯，背对着简颂的时候，才微微咬唇，一步一步地踩着高跟鞋离去。

　　面对简颂，跟在战场上打仗，并无差别。

　　电梯门再次关上，简颂伫立在原地未动，薄唇微微抿着，带着点怜悯。林西恐怕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以前跟她在一起春花雪月的那个家伙，只不过是一个虚无的人格，早就已经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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