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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章八 ...

  •   乾隆二十七年十月初十,天气晴,宜出行。

      善保与和琳卯时初便清醒过来,或许是因为要进入咸安宫官学,和琳显得有些兴奋。善保只说:“和琳,我们这一次是去考试的。”还算不得正式入学。两位翰林的考试过了还好,若是过不了,恐怕他们连景山官学都回不去。然而,善保对自己与和琳还是有些自信的。整整一个月的努力复习,也该派上用场了。

      卯时一刻,善保与和琳精神地出现在小饭厅中。

      蔡婶连忙端上来一锅加了鱼汤的细面条,鲜美的鱼汤、柔韧的面条。这面条还是蔡婶亲手做的呢,面条上还卧着两个煎好的鸡蛋。蔡婶知道今日善保与和琳要进紫禁城,蔡婶为善保与和琳高兴不已,那可是皇帝老儿的住处。若是遇到个贵人,两兄弟也不必如此苦命。

      吃过早食,善保与和琳便带上宫牌上了马车。昨日里,刘全花了一整日的功夫将马车给擦洗一遍。囿于条件,不能翻新,但擦得一尘不染还是可以的。

      善保与和琳居住的房屋距离紫禁城较远,即使驾着马车也需要一个时辰的时间。总管安排他们兄弟二人巳时开始测试,他们须得卯正出门。

      和琳许久未出家门,有些好奇地通过行驶颠簸时布帘子飘起的缝隙观看外面的世界。穿过深深的弄堂,街道便渐渐热闹起来。卖包子的、卖烧饼的、卖油炸桧的,早食摊子过后便是更为拥挤的菜市场,恰逢一旬小集会,熙攘的叫卖声与讨价还价便飘进了隔音不甚良好的马车。这种充满生活气息的场景,和琳是没见过的,自是好奇不已。

      突然,一阵小孩子的叫闹声传来,和琳的视线移过去。是卖糖葫芦的,这种颜色鲜红的东西他已经三年没有看见了。或许三年前他吃过,可如今他也忘了是什么滋味,该是甜的?

      和琳收回视线,心想,他有听见刘全询问兄长,家中的银钱不甚足够了,该如何做。

      二十五年时兄长那番话还历历在目,他们手中便只有那十三顷的土地。可卖不卖得出还是个问题,诚毅伯那方不一定会忘记他们,尤其是还有乌弥氏一直惦记着他们。而赖五那方……说不定他就等着他们上门呢。

      善保敲了敲车壁,刘全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停下来。善保让刘全去买上一串糖葫芦,没一会儿,刘全便举着两串糖葫芦过来了。善保有些呆愣地举着糖葫芦,呃……他对于这种甜腻的东西不感兴趣呀。

      和琳举着糖葫芦,犹豫半晌,低声说道:“兄长……我们不是没钱了么?”

      善保哭笑不得,是他与刘全的对话被和琳听见了?即使善保不希望和琳被养得天真不知世事,可也不想和琳变得期期艾艾,被银钱拘了手脚。为了一两银子汲汲营营的那是普通老百姓!

      善保只道:“放心,一个铜板两串糖葫芦呢。你兄长我还没缺钱缺到少了一个铜板就活不下去的地步。”

      和琳想想,也觉得是。多一枚铜板不会变成富翁,少一枚铜板也成不了乞丐。

      和琳看着硕大红艳剔透的糖葫芦,只觉得口水不住地分泌。和琳盯着最上面也是最大的那个糖葫芦好一会儿,才张大了嘴巴一口咬下去。那颗最大的糖葫芦将和琳的小嘴巴填的满满的,和琳鼓起腮部,含了一会儿,等最外面的糖层融化以后,才“咔咔咔”地咬了起来。嗯……酸酸甜甜,还挺好吃的。

      善保看着和琳吃得欢快,也忍不住将最上面的那一颗糖葫芦给咬下来,同样鼓着腮部咀嚼着。和琳看着如此轻松的善保,笑眯了眼睛。他已经许久没有看见兄长如此肆意张扬了,或许……以后应该多买几次糖葫芦的。

      吃了两颗,善保便吃不下去了,甜得齁鼻。等和琳吃完他自己那一串的糖葫芦,善保便将自己的那一串递过去。善保眼睛微弯,道:“和琳你吃吧,哥哥不喜甜。”

      马车行至西华门外,将自己整理好的善保与和琳下了车。善保让刘全找个偏僻的地方等着,这一顶顶的轿子都宽敞豪华,一看就知道造价不菲,且其主人身份不低。而他们的主人或许就是善保与和琳未来的同窗,刘全适时点头,目送善保与和琳凭着宫牌进了西华门以后,便挥起马鞭,赶着马车到了远处的角落里。

      紫禁城内不允许乘轿骑马,走了半个时辰,和琳与善保才找到咸安宫官学的地方。善保想,还好,乾隆十六年,咸安宫改寿安宫,官学移至西华门内旧尚衣监,又于二十五年复移于器皿库之西。时间也从原来的两个时辰改为一个时辰,再到如今的半个时辰……

      善保掏出手帕给自己与和琳擦去额上的汗珠,善保远远路过教室,瞥了瞥里面的场景。微微蹙眉,然后带着和琳去寻教习老师的办公场所。

      路上遇见一个小太监,善保便请对方带他们兄弟两人去。

      找到测试的翰林教习时,距离巳时还差一炷香的时间。

      两位翰林一满族一汉族,满族的眉目深邃,明明是高大健壮的身躯,却是满满的书卷气。而汉族的那位翰林更是符合书生一词,清瘦、儒雅。

      见善保与和琳到了,两位翰林俱是仔细打量了两人。见两人眉清目秀,看着性格温纯,心下也放心不少。每年都会有不少人进入咸安宫官学,可总有些害群之马。他们二人的确是不负责讲习,可新进的学员都会在他们两人这里露露面,让他们摸一摸底,才好安排课程。

      清瘦的翰林首先开口,道:“我姓王,字逸之,这位是呼雅尔·施彦。这一次我们二人就是摸一摸你们的底,你们无需紧张。”

      善保与和琳乖乖应诺,又提了提自己与和琳的名字。

      王逸之貌似满意地点头,王逸之又问:“四书五经,你们背到哪里了?”

      善保说:“我兄弟二人都背过了。”

      王逸之疑惑:“都背过了?那好,‘人人有贵于己者,弗思耳矣’接下来是什么?”

      善保道:“此句出自《孟子》中告子卷。人人有贵于己者,弗思耳矣。人之所贵者,非良贵也。赵孟之所贵,赵孟能贱之。诗云……”

      王逸之点头,又问:“那‘日月天而能久照,四时变化而能久成’上一句为何?”

      善保回:“此句出自《周易》中彖辞传的恒卦。恒,久也。刚上而柔下,雷风相与,巽而动,刚柔皆应……‘利有攸往’,终则有始也。日月天而能久照,四时变化而能久成。”

      王逸之又说:“《玉藻》背诵一次。”

      善保回:“天子玉藻,十有二毓,前后邃延,龙卷以祭。……君无故不杀牛,大夫无故不杀羊,士无故不杀犬豕……古之君子必佩玉,右徵角,左宫羽……大夫有所往,必与公士为宾也。”

      王逸之点头,神情十分和善,“基础很是扎实,可以了,你去找施彦翰林吧。”

      善保回头看了看和琳,和琳点头,善保便往施彦而去。王逸之考的是四书五经,施彦却不是考诗歌,直接问善保满蒙汉三语如何。

      善保怔了一下,说:“满语和汉语能够进行正常交流与书写,只蒙语较为薄弱。”

      施彦听了,便用满语与善保对话,善保皆能回复。一盏茶后,施彦又切换成了蒙语。善保的蒙语不如何,只能进行日常对话,再深一些便不懂了,蒙语过后是汉语。

      半个时辰的时间,施彦便摸清了善保的语言水平。施彦刚测完,和琳便过来了。施彦给和琳的测试与善保的相同,而和琳同样是满汉两种语言熟悉,而蒙语初初入门。

      王逸之施施然走过来,说:“你们兄弟二人在守孝期间也没有松懈,这很不错。你们明日便可入学,上课时间为卯正,但你们须得卯时初便至官学。午时休息,未时之后是有弓箭教习为尔等上课。酉时散学,你们自家去。”

      善保带着和琳致谢,便问:“今日不能入学?”

      施彦回:“并非不可,然你们兄弟二人今日可是空手而来。恐你们下午的弓箭课有些难熬,不如今日你们回去好好歇息,明日养足了精神再来,不缺这一天。”

      善保明白施彦的话,如今这年纪正是胃口大开。他与和琳没有带点心,下午的骑射又是极耗体力的。施彦不建议他们今日上学,善保也不会硬拗着要上学。正如施彦所说:“不缺这一天”,未来,他们还要在这咸安宫官学呆上至少五年的时间。

      对于这两位厚道的翰林,善保还是感谢的。善保明白,有些提点说了是人情,不说是世情。就连父母,也不是一定要围着孩子转悠付出的。

      既已确定进入咸安宫官学就读,善保与和琳都放松不少。远远看到官学教室时,善保便感觉一阵喧嚣,许是对方下课了。善保便带着和琳绕远一点,官宦子弟多少有些仗势欺人的喜好。他与和琳进官学是为了读书,日后也肯定是远着他们。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章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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