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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章十五 ...

  •   善保冷眼看着,钱宇三人拿起放置在一旁的弓,面上神情不已。立成、云新是胜券在握,带着隐隐的得意洋洋,而钱宇却是面色难看,仔细一看,握着弓的左手还在微微颤抖。

      “哈哈,这一次看钱宇那家伙怎么过。”

      “就是就是,早就看他不爽了,明明不过一低--贱的汉人,傲气些什么?”

      “……”

      善保垂在身侧的手不断用力握紧,官学的气氛实在令人难受。比当初……不,在景山官学的时候,气氛也没能好到哪里,这咸安宫官学不过是更上一层楼罢了。

      果新教习依旧在册子上勾勾画画,头也不抬地喊道:“拉弓!”

      三人同时举起弓,扣弦拉动。善保能够看得出来,这三人拉弦的弧度甚至没有他与和琳的圆润自如,钱宇三人不断加大力度,弓弦不断被拉开。善保听着周围人不怀好意地嗤笑,目光一凝,不对……到底是哪里不对?

      善保拉着和琳又往后退了两步,刚刚站定,钱宇右手指尖扣着的弓弦便“啪——”一声断裂。绷紧的弓弦因为突如其来的松懈而弹跳起来,仿若一条被舞得虎虎生威的鞭子。善保瞪大了眼睛,眼看着那条“鞭子”往钱宇脸上蹦去,这弓弦可是用牛筋不断鞣制而成,最是坚韧不过。

      钱宇一声惨呼,立刻扔掉了手里的弓,在地上捂着脸颊翻滚不已。而被丢掉的弓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是往立成、云新而去。立成、云新一时不查,右手扣弦的力度便松懈下来。细而坚韧的弓弦想要恢复原样,而面对阻挡它恢复原样的东西它是丝毫不会客气。

      于是,立成、云新一同惨叫,同时扔掉手中的弓,而他们的弓……恰好落在刚才善保与和琳站立的位置。弓砸在地面上,细碎的雪花扬起,露出被雪所覆盖的泥土。弓不死心地在地面上弹跳地挣扎了几下,最后静静地躺在肮脏的泥土上。地面被砸出一个小小的坑,弓弦也在快速地震动,最后归于平静。

      不出十息,原本还在考核的三人便有志一同地在地面上翻滚,只是一人捂着脸颊,两人捂着右手。

      果新教习也被这一幕惊住了,一眨眼回过神,大声呵斥道:“站起来!有什么好滚的!”

      善保蹙眉,应该是这么个反应么?即使他们这些学子没有资格请太医,那也应该找一个有医药知识的翰林来辅助处理才是。脸和右手正好是学子最为重要的东西,若是……若是……

      钱宇三人在短短八--九日内十分了解果新教习的鬼--畜属性,三人忍着痛站起来。因为在雪地上翻滚,三人早就狼狈不堪。等三人站起来了,善保与和琳也能够看到三人不断在指缝间溢出的血液。

      果新教习皱眉,嚷道:“把手放下!”

      三人磨蹭了一晌,才将手放下。看到伤口的那一瞬间,善保呼吸一滞,他有预感三人伤势不轻,却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钱宇双手一放下,露出了沾满鲜血的面容。钱宇能感觉得到面部肌肉一抽一抽地疼痛,温热鲜红的血液流出。抽痛之余,钱宇只感觉到铺天盖地的绝望。身有疾、面容有所损毁者不允许参加科举……

      他这辈子顶了天了也就是秀才,恐怕……今日过后,他就再也不能够踏入西华门了吧?明明……只要能够留到明天,他就能够奋起,就能够将今日瞧他不起的人给踩到脚底,为什么!为什么!!

      而立成、云新的伤势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善保咬紧后牙,他看见在因三人翻滚而裸--露出来的土地上有几截指头。再一看立成的右手,立成右手食指、中指已经短了一截,鲜血正肆无忌惮地从伤口处涌出,滴落在土地上,不一会儿就将土地染成一片较周围深色的颜色。云新比立成虚长两岁,可他的体质却是三人之中最差的。在弓弦跳动的那一瞬间,云新下意识地伸手,然后……鲜血堂堂皇皇地顺着云新颤抖的右手滑落,血珠在云新的指尖汇聚,最后承受不住重力滴落在地面上,,没一会儿又有一小块与周围颜色不同的土地。

      短短一瞬间,两个人就给毁了,不有可能是三个。云新的伤势看似最轻的,却有可能……断了手筋。

      善保眼睛在周围的同窗巡视一眼,他们眼神中的心照不宣,嘴边的蔑视得意。善保垂头,他想他知道这三人是个什么下场了。善保握紧了和琳的手,他第二次觉得……这世界是这么的残酷。第一次这么认为似乎……是在两年前被继母赶出家门、外祖嫌弃、奴大欺主的时候。

      和琳抬头,眼神疑惑,善保手指微动。和琳同样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最后和琳直直地看着果新,想要知道对方会是如何处理。

      果新教习眉头蹙得更紧,他一直知道书生都比较娇气,对于疼痛的忍耐能力并不强。所以,三人在地上翻滚,果新教习以为他们是夸大的,可是没想到……

      果新教习指使着一个学生去找马莲南翰林,不到一刻钟时间,马莲南翰林便带着一个不大却鼓鼓囊囊的包裹赶来了。马莲南到了以后,也没有多说,直接掏出一长卷的纱布,泡过清水之后就给钱宇清洗伤口。血液被洗去,善保看得更加清楚了,一条翻着血肉的伤口从钱宇的左侧颧骨,跨越鼻梁,划拉到右颊,横跨整张还算俊俏的面容。

      马莲南看了,同样皱眉不已。他已经从科举的磨难中走出,可对于科举的要求还是记得的。这么大的一道伤口,不可能不留疤……日后这学子不仅科举困难,就是日常交际也困难。

      即使有些愤怒,但马莲南还是知道这里的学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翰林能够训斥的。撒上药粉,加快了包扎的动作,钱宇处理好以后,马莲南便去处理立成的伤口。最后才是云新的,到云新的时候,善保明显发现马莲南的动作滞了一瞬,看来……云新的手筋是真的断了。

      处理好三人的伤口,马莲南和果新教习说了说伤情:“钱宇脸上的伤必定留疤,立成食指、中指的第三节指头是接不回去的了,而云新……他的右手手筋断了,好了以后不能提重物。”

      全场十分安静,马莲南的话就显得很清晰。而果新教习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果新教习烦躁地喊道:“今日提前散学!”

      校场内的学生一窝蜂地往往外冲,善保与和琳落在最后。钱宇三人却还是站在校场中,善保脚步一顿,带着和琳去将扔在地上的三把弓捡起来。将断了弓弦的弓捡起来以后,善保貌似平常地将弓弦拉直,然后缠绕在弓身上,又顺手在弓弦断口处抹过。善保与和琳将三把弓放置在木架上,才慢慢离开了。

      离开时,善保听见马莲南的声音:“你打算怎么处理?”

      果新教习:“处理?我怎么……知道?不过……他们……不能……入学了。”

      善保垂眸,带着和琳循着走了多次的路出了宫门。

      爬上马车时,刘全问:“大少爷、小少爷,你们今日怎么这么早就散学了?”

      善保只淡淡地说:“官学里出了些意外。”

      刘全挥下马鞭,马蹄踩在青石道路上,发出“嘚嘚嘚”的脆响。刘全大声笑道:“那真是太好了,听蔡婶说今日里她做了新菜。”

      马车内,和琳伸手拉住善保的手,冰冷寒凉。“兄长……”

      善保摇摇头,“回去再说吧。”

      回到宅子,蔡婶有些惊异善保两人竟然这么早就回来了。不过,蔡婶说道:“大少爷、小少爷,半个时辰之后就能开饭了,请稍等。”过去,蔡婶都是掐着时间,在善保与和琳回家时便将饭菜做好,如今提前了半个时辰也就只能等着了。

      善保挥手,那他与和琳先去洗漱一下吧。

      回到房间,善保撩起袖子便想洗手,却发现左手腕上的青鱼石已经碎裂成好几瓣,只剩下孤零零的一条红绳。

      善保心中一动,赶紧看了看和琳手中的红绳,如他一般,青鱼石已然碎裂。

      将碎裂的石头收好,善保才叹气道:“看来我们真的要好好谢谢蔡婶了。”

      当初蔡婶说这青鱼石有驱凶避邪作用的时候,善保心里是不相信的。戴在手上也不过是顺手罢了,却没料到……

      想起今日往他们砸来的两把弓,善保不寒而栗。若真被砸中了,别说残不残,就明日的考核肯定是不能参加的了。谁……究竟是谁?

      和琳轻声问道:“兄长,那把弓……”

      善保抿唇,他去捡弓的时候,分明看见、也摸到弓弦断口处有一部分是平整的。分明就是有人割裂了弓弦,稍稍一用力便会彻底断开。

      和琳又说:“兄长,我记得那把弓第一个用它考核的人是钱宇。”

      善保道:“日后……恐怕谁也不能相信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章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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