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者王座》斐成章

34、番外一

　　这段时间，总是傍晚下雨。
　　靳扬最近常在图书馆坐着，他不忘时时准备一把伞。因为再没有人会守在楼外等着他了。
　　说起来，慕铎去第九区也有些日子了。
　　翻书的手指顿在那里，不知是否该继续往下翻过新篇章。
　　靳扬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太对劲，某些人和事渐渐开始占据他的脑细胞。
　　这种生活节奏被打乱的感觉让他有些苦恼。

　　最初，靳扬是不想回国的，尽管在诺斯待的也不算多开心。
　　因为某些事，他几乎被靳安林半强制的带回了国内。
　　父母过早的离异让他的性格有些缺陷，他对大多东西都漠不关心。感情方面更是毫不热衷。
　　靳扬既不喜欢追逐别人，也不喜欢被人追逐。
　　因为他预感，那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而他习惯简单，也习惯独来独往。他知道自己不愿被任何人束缚。
　　回国以后，也依旧如此。

　　靳然经常对他说：“我带你认识认识春和园的朋友吧？”
　　对此，靳扬回复靳然的答案，几乎都是千篇一律的拒绝。
　　安安静静的读完书，再继续安安静静的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工作。这就是靳扬的想法和目标。
　　毫无大志的解释气的靳然无言以对，只能反复说他是个隐性宅男。

　　做个安静的宅男，其实也不错。但可惜，命中注定遇到一个不让靳扬如愿的人。

　　要让靳扬仔细回想，他还是记得第一次见慕铎时的情景——
　　对方的傻笑至今记忆犹新。

　　靳扬从未想过，这辈子居然也会经历被男人表白的瞬间。要问有什么感觉，他那时也没什么特惊世骇俗的感觉。因为他并不认为慕铎有能力给自己造成困扰，所以压根就没当一回事。
　　但之后，他们俩却渐渐的有了些接触。
　　靳扬知道对方是安管系的学生，也知道对方很爱耍流氓。
　　他并不讨厌慕铎。或许，能让他讨厌的人也不算多。
　　靳扬还挺喜欢看慕铎那张总是带笑的脸，也欣赏那人军训演习时的冷静沉稳，以及格斗测试中的坚韧和坚持。
　　慕铎是个总会带给别人惊喜的人。

　　近乎过着“与世隔绝”生活的靳扬，在那时不知道慕铎就是慕家的人，想来也没几个人会遇到这种巧合。
　　毕竟他和慕铎在学校时，从不多问彼此的身份。
　　而那一天，去慕家作客完全是没办法，靳扬被自己父亲下了命令：“不去也得去”。
　　他站在慕家的客厅里，听着一群大人寒暄，简直百无聊赖。尽管他不是个爱做表面功夫的人，但也不好表现的太失礼，所以全程保持了一点笑容。只盼着快点完事。
　　直到楼梯处传来的声音熟悉到让他禁不住转身，于是，他和那人都愣了。
　　原来慕铎就是慕正涵的儿子。
　　那一刻，靳扬虽然惊讶，却又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他想了很多种慕铎之后可能会有的反应，然而失策的是——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两个会接吻。
　　接吻……说出来可能有点丢脸？可事实就是，靳扬长这么大以来，的确还没和任何人接过吻。所以，初吻就那么没了。
　　他是不太在意这种事，但和一个男人做这种事总觉得哪里不对……

　　靳扬和慕铎的开始，源于一次赌局。在那以后，他们俩仿佛就陷入了一个怪圈，总是以打赌的方式来达成想要的一切。
　　就像是输赢定未来，很有赌徒的风范。
　　不用怀疑，他们在这方面都是一把好手。

　　这种状态持续到下雨那天晚上，当慕铎撑着伞在楼外等自己的时候。靳扬不得不承认，那种感觉……很奇怪。没有赌局，没有较劲，特别平和。平和到他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只是那样和对方安静的走过漆黑的巷子。

　　一直以来，靳扬总觉得慕铎玩笑成分比较多，他不知道对方到底想要些什么。
　　自问自己也不是一个玩不起的人，所以他们简直一拍即合。
　　情绪上的微小质变根本没有引起靳扬的足够重视，他的性格可能有些自傲，所以对于一些陌生的变化就自发性的选择了忽略。

　　而这种忽略变得令人无法忽略的契机，则是源于那次抗药剂测试。
　　靳扬不小心误入了安管系的测试现场。
　　直到那一刻，他才感觉自己贴近了慕铎的生活。看着对方忍受着药物的折磨，还不忘安慰自己，说道：“别怕。”
　　靳扬只觉得心里一下就静了。
　　事后，他总想着自己当时太奇怪。他不是喜欢依赖人的性格，但慕铎说的话却让自己很受用。靳扬那时候只想为对方多做点什么，缓解那人的痛苦。

　　后来，看到慕铎和步言的互动，靳扬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有点不对劲了。他第一次有了不愿细想的逃避心理。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很不坦荡。
　　但他的确不够坦荡。

　　在慕铎问着：“你的近身格斗术为什么这么好？”、“你在国外过的开心么？”
　　靳扬对这些问题选择了回避。
　　他无法回答。
　　这就是他不够坦荡的地方。

　　在诺斯的某一阵子，靳扬曾经过的非常荒唐。他原本并不觉得那些事会对自己造成任何影响。
　　只是一段过往，无所谓。
　　可是现在，他开始有所谓了。
　　在认识慕铎、和慕铎一天天的接触中，“以前”这两个字就在他心里有了点芥蒂。

　　真正接纳一个人、认同一个人，就应该完全坦荡不遮掩的站在对方的面前。
　　靳扬暂时还做不到，因为他觉得慕铎不会喜欢过去的自己。
　　真要命，他居然开始在意对方的情绪了。
　　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雨越下越大，拍击着窗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靳扬抬头看了一眼，才发现自己已经走神很久了。
　　坐在安静的图书馆里，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在同样安静的档案室，当慕铎说出要去第九区时，脸上带笑的样子和轻浅的声音。
　　那时，自己说的是：注意安全。
　　现在想来，应该还有一句话的——
　　不要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