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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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迪斯是个盐工。
精灵当然需要吃盐，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同粮食一样，食盐也不会从天上凭空掉下来，所以精灵们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提炼出来。
当然，也有人会说，精灵完全可以和其他种族交换嘛，何必自己生产。整天做这些土里土气的事情，还是那个高贵优雅的种族吗？精灵只要每天坐在地上，弹弹琴，唱唱歌，卖弄卖弄自己的美色就好了。
但问题是，精灵是中土最文明、最智慧、最优秀的种族。什么叫智慧、文明、优秀，并不是说会写两首诗，唱几首曲子就叫文明。茹毛饮血的种族，即使唱的歌能感天动地，那也是野蛮的种族。
会用火做食物，懂得畜牧养殖，能够盖房子、织布、锻造武器，这才是文明，也是精灵比其他种族优秀的地方。在其他种族还在追逐兽群，居住在山洞里的时候，精灵已经修建起了宏大的建筑，缝制出精美的服装，因此精灵才能够成为这片大陆上文明的象征。
正因为如此，很多东西也就精灵会生产而已。其他种族，即使会生产，生产的产量也不会很大。
在这个生产力还只能满足小农经济的世界，绝大多数的种族生产出来的东西连自己使用都不够，又怎么可能会将其变为商品。
所以精灵必须只能靠自己生产。
再说了，即使粮食、食盐真的可以靠钱买来，精灵也不敢自己不种地全靠购买。粮食是活命的东西，说直白点，就是重要的战略资源，让其他任何势力掐住自己的脖子，那是蠢货，即使人类可能犯这个错误，被称为睿智的精灵也不可能犯这个错误。
话说回来，既然精灵需要生产盐，那么自然需要盐工。
盐工、矿工还有农民在精灵社会中都属于底层，而其中又以盐工的日子最为苦。
农民种地总有时节，春耕，夏耘，秋收虽然辛苦，但总还有个冬天可以让农民们休息，而且除了播种和收割，平时也就是除除草，浇浇水，虽然这也并不轻松，但比起盐工和矿工总是要好很多。
挖矿确实是个苦活，累活，搏命活。矿石通常都是在山里，怎么把这些矿石弄出来呢？在这个没有炸药的年代，只能用锤子和铁钎凿，苦和累就不说了，进了矿洞之后更是要时刻小心，动不动就有丧命的可能。
正是因为挖矿的损失太大，后来巨绿林国挖掘艾辛格铁矿的时候，死掉的平民数量实在让王室和贵族们受不了，甚至有贵族联名上书希望能够停掉这个项目，当时负责艾辛格开发的贝斯缇娜殿下喊出了一条十分振奋人心，同时也让她备受争议的口号，“即使死掉最后一个人类，我们巨绿林国的精灵也一定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不过林顿的情况没有这么夸张，诺多精灵们在这里找到了好几个露天矿脉，因此这些矿工的工作就远比他们的同类日子轻松多了。
因此，林顿的盐工就成了最辛苦的。林顿有几个盐井，无论春夏秋冬，这些精灵每天都要走几十个来回的山路到盐井里挑卤水，然后回来熬煮。他们通常是蓬头垢面的，繁重的体力工作将他们折磨的瘦骨嶙峋，肩膀被扁担磨的血肉模糊。
这些盐工每日能够生产出大量的精制食盐，但是他们自己却吃的，却是发黄的硬如石块，有时还有大量杂质的食盐。
食盐是所有种族的必需品，而洁白、纯净的精制盐更是只有精灵才能生产的稀缺产品，因此这些精制食盐在很多地方都能够充当货币。林顿的精灵领主们将这些精制盐看作是自己的重要资产。
用这些精制食盐，领主们能够从矮人或者人类那里买来稀奇的，自己用不了几次的“小玩意”，又怎么能让卑贱的平民们去食用呢？能够让他们舔两口有咸味的石头就已经足够了。
总之，盐工在林顿是十分卑贱的群体，由地位最为低下的精灵担任。通常是违反精灵律法的，例如冒犯领主，没有按时交税，战争中表现差的，诸如此类。
林迪斯没有触犯过任何诺多精灵律法，按理说他不应该成为一名盐工的。但因为他是一个没有领主的流民，被抓住后，就自然而然的送到了这里。
林迪斯是一名辛达精灵，他的家族是辛达精灵大贵族瓦茹斯的附庸民。多瑞亚斯灭亡时，瓦茹斯全族战殁，他因为跟家人走散，便跟着欧瑞菲尔去了迷雾山脉以东。后来打听到自己有亲族当时追随爱尔温殿下去了西瑞安河口，他便回来寻找亲人。
结果亲人没找到，人也被抓住他的精灵武士扔到山里做盐工，端的是苦逼非常，林迪斯反复和抓住他的武士解释说，他在巨绿林国也因为战功得了一片地成了有土地的平民，但是人诺多精灵不吃这一套，既然你祖上是平民，你就是平民，既然是平民，那你就老老实实的给领主干活，没那么多说的。而且因为和武士说话时，“肆无忌惮”“不懂尊卑”的眼光和语气，林迪斯还狠狠的挨了几鞭子。
在盐矿上，林迪斯很是过了几年的苦日子。
不过好在林迪斯性格坚韧，身强体壮，很快就坚持了下来。不仅如此，他还时常帮助周围身体差的盐工。盐矿上对盐工每天挑的卤水数量有要求，完成多少，就有多少食物。很多身体差的盐工，因为完不成任务，就没有足够的食物，没有足够的食物，身体就更差，更完不成任务，形成这样的恶性循环后，这些盐工很快就会因为缺少食物而丧命。
对于这些可怜的精灵，其他精灵即使有多余的食物，也很少有伸出援手的。并非是因为他们不善良，而是因为这些精灵们知道自己某一天不小心摔一跤，或者受个伤就可能导致他们几天都拿不到充足的食物，所以充足的食物储备是必须的。
条件恶劣的时候，即使有心帮忙，也无能为力。
因为身体强健，每天都能够超额完成任务，拿到多的食物，林迪斯并没有像其他盐工那样积攒起来，反而用他们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精灵。
不仅是单纯的帮助，林迪斯建立起了一个“互助社”，只要是互助社的一员，在没有完成任务的时候，可以从互助社赊贷食物，而在有盈余的时候还上。
刚开始的时候，也有精灵对这个“互助社”抱有怀疑，但是在日复一日的努力下，林迪斯慢慢得到了所有精灵的信任。“互助社”健康的运营起来，死亡的盐工数量也日益减少。
单个的个体在面对困难的时候，总是显得无能为力，但是当他们团结起来的时候，那些曾经的困难又回变得微不足道。
除此之外，因为懂得草药知识，林迪斯还经常给那些受伤的盐工们看病治疗。因为曾经学习过文字，林迪斯又教导他们识文断字，懂得历史和道理。
这些都使得林迪斯在这些盐工当中获得了巨大的威望。
但是他并不满足于此，林迪斯希望自己能够让这些盐工们过上好日子，生活能够轻松一些。
林迪斯生性聪明，他注意到，盐井在山上一个凹处，因为周围没有可以熬煮的地方，才不得不让盐工上山挑卤水下来。林迪斯心想，能否从山上搭建一个水槽下来，让这些卤水自己从山上留下来呢。
于是他组织盐工们砍伐竹子，在盐井上搭了一个带滑轮的高台，又从高台上搭建了一条水槽直通山下，这样，只要有盐工站在高台上从盐井里提出卤水倒在水槽里就可以了。
工程完工后，当第一桶卤水顺着水槽流到山脚，所有的盐工都沸腾了，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将告别每日爬山挑卤水的日子了，他们的生活将轻松起来。
看着欢呼的精灵们，林迪斯得到了无比的满足，让这些饱受磨难的精灵过上快乐的生活不正是他生存的意义吗。
水渠的修建成功不仅让盐工们感到振奋，也吸引来了盐矿所在地领主的目光。林迪斯满以为这位领主会赏赐给盐工们更好的生活，但现实却狠狠的扇了他一个耳光。
盐工们虽然不用每日去山上挑卤水了，但因为有了源源不断的卤水，他们不得不整日伐木或者站在煮锅旁边熬煮。
每日天不亮就得起床干活，月亮生在了半空也不能休息。后来为了加大产量，盐工们甚至被迫两班倒，一班好不容易休息，一班就得起床干活，床铺永远不见空，炉火永远不见熄灭。
盐工们的日子不但没有变好，反而愈加的艰辛起来。
这时不少盐工开始埋怨林迪斯，说他们的生活越来越糟，林迪斯也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为什么他费尽心思也没有办法让大家过上好日子。
但是留给他思索的时间并不多了，诺多精灵和索伦开战了
林迪斯还有其他盐工被塞了把武器后，就给扔上了战场。除了他们外，还有其他附庸民。
作为贵族的附庸民，平时要给领主干活，而遇到战事，又需要成为士卒冲锋陷阵。
莫沃乌斯就是那个时候认识林迪斯的。
莫沃乌斯是女精灵，按理是不能上战场的。但是她的父亲因为曾经的伤病，身体一直不好。莫沃乌斯担心父亲的身体，可是兵役不能违抗，于是莫沃乌斯便乔装打扮，替父出征。
莫沃乌斯的想法很好，她的身材也高大，但是常年拨动琴弦的手，即使挥舞起武器也不是半兽人的对手。
那时候，莫沃乌斯眼看自己就要丧命在半兽人的屠刀之下，站在她旁边的一名辛达精灵却出手救了她。
那个辛达精灵正是林迪斯。
林迪斯虽然是个平民，却高大健硕，勇武非常，他一手握圆盾，一手持重剑，每次作战必冲锋在前，百八十号的半兽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而且他不仅作战勇猛，对待身旁的战友也非常友善，总是不吝于对别人伸出援手，经常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助他人。那些曾经对他产生过不满的盐工，很快又重新团结在了他的周围。林迪斯教给他们格斗技能，告诉他们半兽人的特点和弱点，其中甚至有很多是贵族们的不传之秘。
这些因素使得林迪斯所在的队伍表现越来越好，很快就得到了诺多精灵中的大贵族格兰芬戴尔的注意。
林迪斯因为勇武而获得了格洛芬戴尔的赏识，而在发现林迪斯还非常聪明，能写会算后——这在平民中是非常少有的，格洛芬戴尔更是任命林迪斯为他的书记员，并带他参加每一次军事会议，甚至允许林迪斯翻阅他的书籍和其他私人收藏。
虽然得到了这样一位大贵族的厚爱，日常接触的也都是身份高贵的精灵，但是林迪斯并没有疏远了那些身份卑微的朋友。他将自己的薪金拿给那些亲人战殁的平民，自己也会去帮助那些在战场上残疾的平民料理田地。
战争中，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是受重伤。精灵并不畏惧死亡，而对于一直辛苦劳作的平民而言，有时候死亡倒是称的上是一种休息。反倒是受重伤更让平民们感到畏惧，受重伤就意味着丧失劳动力，他们无法再下地劳作，但却要消耗粮食，虽然有时候会减轻一些稅赋和徭役，但这顶多抵上他们原本要交纳的各种赋税，更不要说绝大时候这中间是有差额的。
于是，这些家庭，往往日子越过越坏，一到要收税的日子，他们只能找其他的富户或者是领主借贷，越借越穷，越穷越借。
没几十年，这些精灵家庭就成了整个社会中最卑微的群体了。
衣服只是简单的破布料，食物只是勉强不饿死，天不亮就要起床耕种，半夜三更还不能睡觉。
林迪斯原本以为精灵中只是盐工的日子苦，没想到所有的平民的日子都是那么苦，这让他的心里难过又痛苦。
林迪斯试图建立像盐工中的“互助社”，让平民们摆脱管领主、富户借贷的日子，希望能以此减轻他们的负担。
凭借着在平民中的声望，互助社很快就建立起来了，并且运行效果非常良好，帮助不少家庭度过了难关。林迪斯还没开心起来，格洛芬戴尔就找勒令他立马解散“互助社”，因为他侵犯了贵族们的权益。
那些平民是贵族们的附庸民，即使是其他贵族也无权随意接触的，更何况一个平民。
若不是因为他是格洛芬戴尔的书记员，林迪斯怕是立马就会被贵族们以违抗律法的罪名给绞死。
没想到林迪斯解散“互助社”后，贵族们很快就模仿着“互助社”的模式，建立起“救助所”向平民们提供放贷，可是那高昂的利率不仅没有帮助到平民，反而使他们的生活日益贫穷起来。
这让林迪斯的心中痛苦极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贵族们过着奢华的生活，而那些整日辛勤劳作，不得休息的平民却过着猪狗一般的生活呢？他费劲心思想让平民们过的好一点，为何最后得到好处的却总是贵族。
有一次，林迪斯作为随从，跟着格洛芬戴尔接待了一位人类的访客。
既然是客人，又怎么会让他去见那些平民的生活，于是他们在贵族的居所里穿行。
晚宴时，那位访客赞美着精灵贵们谈吐优雅，举止迷人，衣着打扮无一不精致迷人，居住的亭台楼阁也都仿若仙境。
但是林迪斯满眼所看到的，却是那些底层精灵的血肉。
林迪斯开始阅读大量的精灵典籍，跟不同出身的精灵们聊天，试图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会是这个模样。
可是他们总告诉他，贵族们过好日子，是因为贵族血统高贵，优秀，一切的财富都是贵族们的合法收入。平民们过的不好，是因为他们愚蠢，不努力，他们天生卑下。
林迪斯觉得这里面不对，却又说不出哪儿不对。这土地、矿山自然是贵族的，那些平民们种地产的粮食，挖出来的矿产，自然也都是贵族的。贵族们给也给了平民报酬，这其中自然没什么不公平。
越看那些书本册子，越是听那些贵族们和他讲道理，林迪斯就越是觉得这世界理所应当。但心中浑浑噩噩的，总让他觉得不对劲儿。
一日，格洛芬戴尔开会的时候，林迪斯正坐在后面记笔记。也许是因为这几天通宵看书的缘故，林迪斯的精神不太好，恍恍惚惚的，眼前长相俊美，谈吐优雅的精灵贵族们，在他的严重瞬间全变了模样，他们青面獠牙，牙齿雪白锋利像是时刻等着啖食人肉似的。
林迪斯和半兽人打过仗，什么样的凶神恶兽都见识过，本以为自己足够胆大，可是这一瞬间，他却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他瑟瑟发抖，恐惧极了。
这天本来讨论的是增加粮税，还有增加铁矿产量的事，可是不知怎的，林迪斯竟然觉得他们在讨论怎样吃人！
林迪斯打哆嗦的声音被格洛芬戴尔听到了，他扭过脸来。
林迪斯瞬间从头顶直冷到脚跟。
是啊，他们会吃人，未尝不会吃我。
林迪斯一下想起了春之平原上原来有种叫做鬣狗的动物，常常吃死肉，连极大的骨头都能细细嚼烂，咽下肚子去。
格洛芬戴尔让林迪斯早点回去休息，当走出会议室的时候，林迪斯仿佛听到了他们在商量怎么吃掉自己。
凡事总需研究，才会明白。
林迪斯跑到书房，疯狂的翻弄起书页，想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不小心，他将书本拿倒了，然后在那颠倒的文字中，他看到了满篇满页的“吃人”。
作者有话说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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