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角欢》蔺月笙

19、第十九章

　　王焯殷走进书房，还听见小宝断续的抽噎。
　　他轻叩门：“师娘，午饭备好许久了，先过去用膳吧。”
　　临清捏捏小宝的鼻子，笑道：“你的蜀蜀都听到你哭，过来为你求情。”
　　小宝本来在哭，此刻又咯咯笑起来，临清嫌弃道：“难看死了。”
　　“师娘？”外头王焯殷轻声唤道。
　　临清无奈地点点小宝的额头，对外面道：“进来吧。”
　　王焯殷推门而入，小宝顶着一张哭宝脸跑过来抱他。王焯殷接住他，看到他脸上的泪痕，引袖替他擦干净。
　　临清笑道：“谁与你通风报信了？”
　　王焯殷赧然道：“是我看师娘与小宝久不来饭厅，便自作主张过来看看……”
　　“你又知道我在书房了？”
　　“我……”
　　临清大笑，“罢了罢了，也不知道哪来的缘分，要你这样宠着小宝。我做娘的都硬起心肠，你做哥哥的倒不忍心了。”
　　王焯殷羞愧不已。
　　小宝拉拉王焯殷的衣袖，示意他弯下腰来，凑在他耳边悄声道：“蜀蜀，你下回还来救我好不好？”
　　王焯殷哭笑不得。
　　临清一巴掌拍在小宝屁股上，“沈隽儒，功课没学会，搬救兵倒是无师自通了。”
　　小宝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的大名，他问王焯殷：“无师自通是什么意思？”
　　临清被他气笑了，抓过小宝放到腿上假装要打他屁股，小宝哇哇乱叫，“蜀蜀救我，蜀蜀救我！”
　　屋内传来欢乐的声音，方晏明站在门口，看着里头三人言笑晏晏，眸子里划过一丝黯然。
　　小宝手舞足蹈地同娘嬉闹，眼睛瞟到了只露出半个脑袋的方晏明，“晏明！晏明！”
　　王焯殷闻声回头，也看到了方晏明略显落寞的身影，微微一怔，冲他笑了笑。
　　方晏明却把视线移开了。
　　临清看在眼里，把小宝放下来，起身道：“先去吃饭吧，晏明该肚子饿了。”
　　小宝一落地就一溜烟跑到晏明面前，还惦记着要和他玩的事情，“我们一会儿玩抓鬼的游戏吧，我当鬼，嗷呜！”
　　晏明没有理会他的兴奋，只是垂着脑袋看着鞋尖。
　　王焯殷同临清一道走过来，四人一起去饭厅。
　　沈府的膳食自然比方家精致许多，虽是家宴，但亦按着六菜一汤的规格做的，每一道菜都可与苏州城最有名的盈福楼媲美。
　　方晏明看着忍不住咽口水。
　　因为有了新玩伴，小宝不缠着王焯殷坐了，一定要下人把他和晏明的椅子摆到一块，像上午上课时挨得那样近。
　　因为都是小孩子，临清便不那样管小宝了，只在他不认真吃饭的时候才出声训斥两句。
　　小宝抱着自己的小饭碗，扒两口饭，又笨拙地替晏明夹菜。
　　“这个好吃，这个也好吃，这个我最喜欢吃了。”
　　他使筷子并不熟练，菜弄得到处都是，不但没有送到晏明碗里，还把晏明面前的桌子弄得一滩狼藉。
　　晏明实在忍不住道：“我自己夹。”
　　小宝一点也没感觉到他的不耐烦，高兴地说：“吃呀吃呀。”
　　临清看得直摇头，小宝对新得的玩伴都热情到惹人生厌，晏明不比王焯殷，被小宝缠得烦了，大抵下次就不愿意来了。
　　“小宝，坐好吃饭。”临清道。
　　小宝记吃不记打，显然就忘了刚被娘罚过，坐了不到一会儿，又殷勤地“骚扰”晏明。
　　担心临清要生气，王焯殷连忙把小宝连椅子一起拖回到自己旁边，“小宝，晏明喜欢吃什么自己会夹菜，倒是你，又一点青菜都没吃。”
　　说着，他夹了一点青菜喂到小宝嘴边。
　　换做晏明没来前，有蜀蜀喂他吃饭，小宝早就乖乖坐直，目不转睛看着他了。可他现在一颗心全系在新来的伙伴身上，心不在焉地张口接了青菜，含糊不清地继续叫晏明：“吃呀吃呀。”
　　王焯殷看到自己被忽略，不由哭笑不得。
　　他是希望小宝能多些朋友的，可现在看到小宝的注意力全放到别人身上去了，王焯殷心里难免有些酸意。
　　好歹按着小宝吃完饭，王焯殷本要回自己院里继续念书的，但怕这两个孩子相处会有矛盾，便又留下来打算陪他们玩一会儿。
　　“玩抓鬼！玩抓鬼！我来当鬼！”小宝跳着道。
　　王焯殷按住他，“刚吃过饭，不要这样蹦，肚子要疼的。带晏明去花园走走如何。”
　　小宝点头，他不在乎玩什么，只要有人和他一起就行了。
　　“晏明，我带你看我种的花。”小宝牵住晏明的手，也不管他同不同意，就拉着他一路小跑。
　　王焯殷只得快快跟过去。
　　小宝拉着晏明跑到花园里，指着一丛已近枯态的草，“我种的花！”
　　晏明皱眉，“这明明是草。”
　　小宝外头，“是花呀。”
　　晏明不想跟他争，小宝是傻子，听不懂别人的话。
　　王焯殷走过来笑道：“你种的花种子还没有发芽，现在长出来的是杂草。”
　　小宝想不明白，“只有我在这里种了花呀。”
　　王焯殷耐心同他解释，“花有花的种子，草有草的种子，草的种子不想花那样娇贵，需要人特意种。有时候是风，有时候是小鸟，都可以把草的种子洒在这里，雨水一浇，草就长出来了。”
　　小宝听懂了一点，还是有点糊涂，王焯殷于是继续跟他解释自然的规律。
　　方晏明站在旁边看着，心里觉得很不服气。这样简单的道理都听不明白，明诚哥哥这样好的人为什么还要一遍遍浪费时间跟他解释。换做自己，一遍就听懂了。
　　王焯殷带二人在花园转了一圈，小宝玩得困了，一个劲儿的打哈欠，脚步也变得软绵绵的，不停往王焯殷身上靠。
　　王焯殷笑笑，把他抱起来，小宝就趴在他肩膀上闭上眼睛睡了。
　　“困不困，师娘给你准备了房间休息，我带你过去。”王焯殷道。
　　方晏明盯着他怀里抱着的小宝，闷闷地“嗯”了一声。
　　下午的课，小宝没有再吵晏明，因为他始终都在打瞌睡。
　　他以前只有上午要上课，午睡则要睡两个时辰。而今请了伴读，上课的时间延到下午，午睡也被缩成半个时辰。
　　小宝闹了好久的起床气，硬是被临清提起来，关到书房上课。
　　于是现在，晏明在认真听讲，小宝则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晏明忍不住皱眉，觉得小宝这样不上进实在让人生气，于是拿脚在桌子底下踢踢他。
　　小宝吧嗒了下嘴，睡得更香了。
　　教书先生对这样的情况早已熟稔，走过去用教尺敲敲小宝的桌子，“小宝，不要睡了。”
　　小宝皱皱眉，嘟哝着什么。
　　教书先生得了临清的嘱咐，一定不许小宝偷懒。他重重咳了一声，将小宝推醒，罚他去墙壁那站着。
　　小宝委屈极了，不情愿地背着手歪歪扭扭地站着，低着下巴拿眼睛望着先生。
　　下午是要玩的，要和晏明玩的，他不要念书。
　　可惜先生不看他，也不理他，就让他这样站着。
　　小宝又委屈地转头看晏明，希望得到他的同意。
　　可晏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先生，聚精会神地听先生讲课，根本没有要和他玩的意思。
　　小宝低下脑袋，心里十分失望。
　　先生讲了一会儿课，看小宝老实了，便让他回去坐好。
　　小宝趁先生背过去的时候，偷偷跟晏明咬耳朵：“放学我们玩抓鬼吧。”
　　晏明坚定地摇头，眼睛就跟黏在书上似的。
　　小宝对手指，觉得这个新玩伴似乎并不有趣，他以为晏明会陪自己玩游戏，结果晏明还是像在学堂时一样，脑子里只有念书一件事。

作者有话说

　　从hu jian回来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