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神隐纪事·前夜谈》兰右

45、第四十五章：信号对接

　　两人第一次交换了同样的笑容，气氛变得轻松不少。

　　“我昨天晚上得到记忆，今天一大早就行动了。但是，”秋濑或目光凝在千重脸上，“和我得到的记忆不同，宫野康代的女儿叫宫野美沙，在一个星期之前的割腕事件中，没能被抢救回来。”

　　千重想起康代说过“你也是美沙的同学吧”，心下了然，“你在上午之前去祭拜过她了，看到了她的遗照，还发现我们相貌不同，对不对。”

　　“当时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对比了你们三人的外貌，我相信美沙才是康代的女儿。呐，本庄さん，”秋濑或上身稍稍前倾，侦探充满探索欲的目光锁住了千重的身影，“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千重不想告诉他与神隐相关的事，就说：“这姑且算是我的私事，以后有时间再说吧。”

　　“这样啊。”秋濑或爽快地收回目光，这种干脆反而让千重觉得他刨根问底的决心更强烈了。“接下来，我觉得这段记忆可能属于另一个平行世界——平行世界的理论听说过吗？”

　　千重颔首。她在一本书里看到过，所谓平行世界，即“宇宙同时中存在着相似又略有不同的无数个世界”，同样的人在平行世界中可能有着不同的人生，每一个世界的同一个时间点，也可能发生不同的事件。

　　“我打算去图书馆找资料，很幸运地在半路上看到了你。我这边的情况已经解说完成，到你了，本庄さん。”

　　秋濑或从外套的内袋里掏出一个软皮笔记本，在桌上摊开，夹在本子里的水性笔被他取掉笔帽，握在手里。他双眸明亮得惊人，“さ，尽情地把你知道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我吧。”

　　他的眼神让千重又陷入了回忆：她在异世界养过一条牧羊犬，每天开饭时间都会守在饭盆前，对她露出同样的眼神。

　　“可以，但是。”

　　“但是？”

　　千重眸中凝着锋锐的寒芒，视线牢牢锁住秋濑或，不放过他哪怕再细微的一个表情或动作。“这之前希望你回答我，为什么当时将我约去星之瞭望塔，而不是像这样随处可见的咖啡厅？”

　　秋濑或沉思片刻，“你会这么问我，看来当时墙壁内部发生了相当不得了的事呢。但是，请不要因此对我抱持怀疑。选择那里的原因，是当时市内的情况很不安定，我妻さん又生死不明。

　　“我只是想找个绝不会被打扰也不会被被第三人发现的地方，像现在这样好好交换情报而已。没想到偏偏是综合考虑之后才选定的地方，发生了怪异的情况。虽然这么说对你很抱歉，但我才是最惊讶的那个人。”

　　千重叮问：“偏偏是那个地方，那个时间？你要我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

　　秋濑或只能以苦笑作答。

　　“那我现在告诉你，连环杀手并不是火山高夫，你会相信这两个人只是同时人间蒸发吗？”

　　“会哦。”秋濑或毫不犹豫地回答。“巧合无处不在，要是一次都不去相信，就会在推理上走入错误的道路。我今天在去图书馆的路上遇见你，不也是一次巧合吗？”

　　千重盯着他的双眼，状似无意地轻声唤道：“Deus。”

　　“嗯？”秋濑或怔了怔，“啊，是希腊神话中的天空神Deus吗，这又代表着什么？”

　　他始终确信当时在那个时间到达星之瞭望塔就是出自Deus的手笔，为此他怀疑秋濑或是Deus的手下。

　　不然他深感兴趣的所谓奇怪事件为什么每一桩都与未来日记争夺战相关？
　　不然他作为一个无关人员怎么会得到一个月后的记忆？
　　不然他怎么会在她回到一个月前的第一天就找到她？

　　他的神情不似作伪，看在千重眼中，这是在装傻。

　　“这一切的事件，都是因Deus而起。”

　　关于我妻由乃，千重还有很多看不透的地方，秋濑或思维能力超群，说不定能想通什么，于是千重就将天野雪辉告诉她的以及她后来亲眼目睹的一切都告诉了他。当然，有关于她如何代替宫野美沙存在、Deus如何发现她是异世界的侵入者以及Deus对她的敌意，她全都说得含混不清又自相矛盾。

　　秋濑或果然对此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像暴走的猎犬一样用言语对她围追堵截，一旦被逼到绝路，千重就轻描淡写地以一句“这是我的私事”打发给他。

　　最后，秋濑或向她展露出一个灿烂到刺眼的笑容，“故意的吧，你。”

　　“是这样没错。”

　　千重决定，以厚脸皮回报装傻。

　　“天野君的日记发出未来改变的提示音，随后我妻由乃出现了。我确定之前已经杀了她，但不得不面对她还活着的事实。她一开始没有过来，而是在对天野君说话。”

　　“她的原话怎么说？”

　　千重一字不差地将原话复述了一遍，附带描述了她的外貌、神情和动作。

　　“哼——”秋濑或拉长了鼻音。千重不明白他怎么忽然一脸不高兴。

　　“她往这边跑过来，我正准备再对她用一次拔刀术，但是……”千重蹙眉，斟酌着准确的词语来描述当时的情形，秋濑或并不催促，耐心地等着她。

　　“她的体内发出了看得到的声波……类似的东西，然后我就不能动了，周围的世界变成了老旧黑白电影一样的静止画面，但是我的意识仍然在活动。她抽出我的新月斩，斩下我的头。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躺在堆满杂物的小巷里，出来发现时间回流到一个月前。以上。”

　　“你觉得当时为什么不能动？”

　　“大概是时间暂停的法术吧。”

　　“也只能这么想了。”秋濑或开始在本子上沙沙地记录起来，忽然他倒吸一口凉气，笔尖随之被杵断。千重讶异地看向他，只见他像是目睹了什么可怖之物一样，瞳孔骤缩，双手颤抖。原本白润的面庞先是煞白，后是带着青黑的灰白。

　　“这样荒唐的事……不可能……但是她只有这条路可走！”他牙关紧咬，牙缝中挤出带着痛恨与厌憎的吐息，“我妻由乃，你竟然这么对待他……”

　　千重满意地勾起嘴角，看来秋濑或果然看穿了什么。过了小半晌，他才冷静下来，像是下了什么决心，眼底沉淀着某种不可撼动的意志力。

　　“久等了，本庄さん。”他从口袋中又掏出一支笔，双臂架在桌子上。“我现在又要从头到尾对你解释一遍——从你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的周目开始。”

　　千重也立刻进入了状态，“说吧，我听着。”

　　“首先是持有人战争的规则：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如果不止一个人活下来，那么世界就会毁灭。就算我妻さん保护着雪辉君活到最后，两人之中不再死一个的话，世界会毁灭，谁也不能活下去。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妻さん仍然想和雪辉君在一起，她所能走的路，就只有一条——”

　　千重脑海中电光一闪，想起她以往以来如何顶替他人的身份活下去，想起她这次回到了一个月前。“回到过去？”

　　“没错。但是，身为普通人类的她，要怎么回到过去？”

　　想到了那个可能，千重心中一沉。秋濑或目光涣散，喃喃道：“答案是：杀了雪辉君，继承时空王的力量。”

　　秋濑或提醒自己必须立刻从心痛中打起精神，他眸光一闪，又变得神采奕奕起来。“我也是听你说她会使用时间暂停的法术才想到这一点。不觉得我妻さん很可怕吗？以爱的名义去伤害那个绝对不能伤害的人。”

　　“是啊。”千重垂首，幽幽叹息：“她已经疯了。”

　　她也曾陷入同样的疯狂与妄执之中。与那个人在一起的愿望太过强烈，心灵与双眼都被不可视物的混沌蒙蔽，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见。

　　“她回到过去，杀了过去的自己，代替她来陪伴雪辉君。就算不去证实，也可以确定她家里最后一具尸体的身份了。这一切都是悄悄做的，因为之前的世界被我妻さん抛弃并且毁灭了，Deus知道了不会原谅她。当然，这样的事，已经重复至少两次以上了，她也会一直持续下去吧。”

　　千重深深呼气，压下心中伴随着温暖与痛楚的回忆，思索片刻，颔首道：“也是。只有早在上一个世界成了神，她才能在被我杀死之后复活。”

　　并且，无论我妻由乃已经重复了多少个周目，千重代替宫野美沙的那个世界，一定是千重自己的一周目。如果千重之前的周目也出现过，一定会做出和上一个周目一样的事——杀了我妻由乃，为宫野康代报仇。为了避免被千重杀掉，由乃一定会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初就杀了宫野康代的女儿，无论她叫美沙还是千重。

　　“还有一点，”千重蹙眉，“她既然复活了，为什么直到最后才出现，这样一来，和天野君相处的时间就变少了。”

　　“如果之前都不能出现呢？”秋濑或先是不屑地挑眉，说罢又进入侦探模式，“果然有帮手啊，能在她动不了的时候保护她，为她制作假尸体的，就只有神仆姆鲁姆鲁了。按照雪辉君的说法，姆鲁姆鲁只是时空王的仆人，而不是Deus的仆人。”

　　“过去的姆鲁姆鲁也被杀了吗。”

　　“用消失的说法比较准确哦，因为无论如何都不能让Deus发现她的尸体。”

　　“那么，我暂时没什么疑问了。”

　　“我还有。”秋濑或以亮闪闪的目光看着她。

　　“这是我的私事。”

　　“这样啊。”

　　或许有些用脑过度，两人一时间深感疲惫，默然对坐了小半晌。

　　咖啡厅橱窗外的街道上，不知不觉之间只剩下零星的行人，樱见市在深夜里沉寂下来。

　　秋濑或抬头看了一眼店里的时钟，冲千重展颜一笑：“已经是这个时候了，总觉得很抱歉呢。再稍等一会，我现在就拜托妈妈为你准备一个房间。”说着就去掏手机。

　　“不用，我也没做什么能让你回报的事。”千重本身就不习惯接受他人的恩惠，不过最主要的原因是，她对秋濑或有着一种不明由来、并且十分强烈的戒备感。

　　“不，这是理所当然的。”秋濑或笑得春风满面，“因为我们接下来就是共同作战的队友了，还是随时一起行动的比较好。”

　　千重脑海中警铃大作，“谁是你的队友！再说了你要进行什么作战。”

　　“当然是‘阻止我妻さん的罪恶轮回、守护雪辉君大作战’。”

　　“别开玩笑了！”千重叱道。她现在很想一拳打飞他的笑脸。

　　“你帮助过雪辉君一次，帮第二次又有什么区别？”

　　“对于我来说有区别。”

　　“呐，本庄さん。”秋濑或忽然盯着千重的眼睛问，“为什么突然帮助雪辉君？”

　　千重呼吸一滞，目光立刻软化下来，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渐渐地，她的双眼中隐隐浮起一层水雾，眸中透出四分温柔、三分无奈、三分心酸。

　　“原来是这样！”秋濑或乘胜追击，“那个人和雪辉君的相似之处都有哪些？他叫什么名字？”

　　“啰嗦！”千重一掌拍在桌子上，借由手掌上的麻痛，顺利从快要将她吞没的回忆中抽身而出。“我才想问你，为什么要帮助天野君。你不是只对难解的现象有兴趣吗？侦探游戏已经结束了。再说这个世界的你还没和他见过面不是吗？”

　　秋濑或就像被这个问题忽然袭击了一样，微微睁大眼，不知所措地缩回座位上，脸上迅速浮起可疑的红晕。

　　“被问到了也没办法，因为队友之间必须要坦诚以对……”

　　虽然这么说，他看起来却像个向大人炫耀偶然间寻找到宝藏的孩童一样。

　　“其实我，就在昨天晚上，第一次体会到了恋爱的心情。”

　　说着这句话的秋濑或身上散发出浓度可怕的荷尔蒙，将四周的空气染成了粉中带紫的色彩。

　　“我一见钟情了……对方是我记忆中的雪辉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