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入侵（人外）》春风无邪

7、疑问

　　夜晚一片宁静，严扬躺在不足他身高一半宽的单人床上毫无睡意。对于铠烽所说和他缔结死契的理由他无法认同，同时也对自己依靠死契向敌人求生的行为嫌恶至极，即使用‘活下去’的使命契约来开脱，那也不能改变他丢弃尊严的事实。
　　他稍稍转过头就能看见铠烽映满星光的脸，难得地看起来安静又和谐，反坐在椅子上，双腿高高搁在椅背上。
　　可是看了一眼，他更加没有睡意，狭小的空间里流淌着两个成年男人的声息令他神经紧绷，实在无法忽略，他只好坐起来默背契文。直到把他记得的所有契文背了三分之一，终于感觉到一丝困意，他又重新躺下闭起眼睛，而铠烽突然惊起一步蹿到床上。
　　他下意识地出手防御，却在手碰到铠烽前发现对方竟然没有醒。攻击一个梦游的人胜之不武，他想把铠烽叫醒，好公平地打一架，然而铠烽自然地搂住他的腰，脸窝在他的后颈，嘴唇轻轻触碰到他的皮肤，他竟然眯了眯眼睛觉得不想再动，不如睡醒后再打？他这么想着已经睡着。

　　天色微亮，严扬听到敲门声瞬间弹起来，冷冷地瞪着和他挤在同一张小床上的铠烽。他冷静了两秒，忍住把铠烽踢下床的冲动，然后轻轻地拿开铠烽的手下床，做出他在椅子上睡了一晚的样子对铠烽喊道：“铠烽，开门！”
　　铠烽嘴里唔了一声，下意识往旁边抱过去，一手扑空他惊异地坐起来盯着椅子上的严扬，“你怎么跑到椅子上了，昨晚睡得好好的。”
　　严扬静静地瞪着铠烽，心想他昨晚不是在梦游？他很想用枪指着铠烽的脑袋问清楚，可是这么做无疑是向铠烽承认他和一个男人搂着睡了一晚，于是他充耳不闻地站起来去开门。

　　一个严扬没有印象的男人随意地一手撑着门框，见他黑着脸满是笑意地说：“哟，又被铠烽折腾了？回头和元帅告状，让元帅关他禁闭！”

　　“我很好！”严扬的话在喉咙里哽了一下，目光静静地打量着门外的男人，他出生到现在除了铠烽从来没人和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话，并且是调侃某些隐私的事，他认为这很轻浮又没礼貌。

　　“凌云！你给我滚！”

　　铠烽倏地跳起来，连鞋也顾不上穿就朝门外的男人踢过去，结果对方反应迅速，他一脚踢空。然后他拉开严扬整个人挡在门口瞪着外面的人问：“有事吗？没事滚！”
　　“不好意思，我不找你，我找严扬少校，麻烦你让开！”凌云说着一拳朝铠烽挥去，铠烽不偏不移地挡下来说：“不好意思，我家少校阁下现在不见客。”
　　铠烽说完推着凌云出了门，凌云不屑地哼笑一声，然后大清早两人就在楼道里打起来，铠烽还光着脚，衣衫不整。

　　严扬定在门口，凌云在打斗中抽空对他说：“严扬，我能跟你聊聊关于零号都市的事吗？”
　　“可以。”严扬端正地镶在门框里不动。他很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R国不再是他可以回去的地方，唯一的妹妹他也只从过去的新闻中了解到现被M国王室收留，现在他除了留在S国无处可去。

　　补给基地军衔最高的两位长官一大早打架，楼道里迅速围一群人，有大呼起哄的，甚至还有坐庄买输赢的。
　　然而这次庄家陪得血本无归，因为两人毫无预兆地就停下来，铠烽神风火速地把严扬拖回房间里，啪地把门上，外面一片哗声。

　　“你没睡好？”铠烽盯着严扬满脸倦意的脸。
　　“我睡得很好！”严扬正了正衣领，一晚他都穿着军装，连扣子都没解一颗，这会儿衣服有些皱。
　　铠烽笑了一声，抹了一下严扬的黑眼圈，被一巴掌拍开他也笑意不减地说：“亲爱的殿下，你照照镜子，这样子叫好吗？”
　　严扬不理他，直接去开门，铠烽忙拉住他，“等等，我陪你一起。”他担心严扬不记得这七年的事在凌云那里吃亏。严扬站住不动，他连忙找出衣服往身上套，而严扬趁他穿衣服时打开门走出去，外面还在围观的人都看到铠烽少将松开裤子扎衣服露出的半截美臂，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凌云勾着严扬的脖子，调笑地说：“就两分钟，你们队长干什么连裤子都脱了？”
　　严扬别扭地挣开凌云的手臂，两人从楼道里走过，一路都有人和他们打招呼，其中许多人都一副和他相熟的语气。

　　“严扬！我们都知道3号都市和5号都市被毁你很难过，可是也不用一直板着脸，要苦中作乐，像铠烽那样，战场照样能发情！”凌云一巴掌拍在严扬肩膀，带着安慰的眼神朝他看来。
　　严扬仍不适应凌云对他说话的语气，但他还是能听出对方安慰的意思，他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一路和他打招呼的人，凌云，甚至是铠烽，难道这七年他真的和他们打成一片，变得跟他们一样的轻浮和痞气？他并没有觉得别人的性格如何是好与不好，可他不能接受自己成为那样，他从小的家教是谦谦君子卑以自牧。

　　“你少胡说八道！”铠烽跟上来，和凌云打招呼的方式就是拳头，凌云满不在乎地接下来。接着两人一路吵到会议室，进门的一瞬间气氛立即改变，两人都变得一本正经起来，严扬不免惊讶这两人变脸的速度。

　　会议室里只有他们三人，凌云坐下来打开投射幕，严扬眼前呈现出一份关于这场外星人入侵抵抗战争的资料。

　　“这是各舰舰长除了铠烽少将之外，收集到的关于艾克斯星人的资料，他们的攻击力我就不多说，你们都清楚，这里是我整理出来的重点。”凌云的手指划动，光幕上显示罗列出来的条目，图文并貌写得很清楚。

　　第一条，艾克斯星人拥有拟态的能力。

　　严扬亲眼见过艾克斯星人的手变成枪，并且能够直接发射。可是光幕上显示的图片却不仅如此，残垣上的一只艾克斯星人的手臂竟然变成了和他们一样别无二致的手掌。不只严扬，连铠烽也惊讶不已。

　　“这是西塔号舰长伏岑上校记录的，艾克斯星人的手能变成枪我们都看到了，但别的拟态，只有伏岑上校的战舰捕捉到了。”凌云解说道。
　　“如果说他们真的拥有绝对拟态的能力，那么变成蓝星人的样子也是可能的。”严扬说着也被自己的猜测吓一跳，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遇到的任何蓝星人都可能是艾克斯星人的拟态。
　　“只要他不懂我们的语言就很容易识破了！”铠烽觉得这问题并不是无解，但说完他就看到了第四条。

　　第四条，艾克斯星人懂得蓝星语言的可能为80%。

　　“你确定？”铠烽不可置信地问。
　　“有三位舰长写了这一点。”凌云肯定地回答。

　　瞬间会议室里沉默下来，严扬的注意落在另外两条上。
　　第二条，艾克斯星人的血液里有‘楔’的反应。
　　第三条，艾克斯星人在城郊大量开采蓝晶石。

　　“关于第二点并不确定，但结合第三点很有可能，我的个人猜测，艾克斯星人可能生活在一个和蓝星很像的星球，出于某种目的入侵我们的星球！”凌云慎重地说道。
　　“如果是真的那他们是不是也能缔结契约？”严扬不自觉地问出来，昨天他确实也在那只艾克斯星人身上感受到‘楔’的存在。
　　“可能性不是没有，但目前他们并没有沟通的意思。”凌云说得并不肯定。

　　“那他们入侵是出于何种目的？”严扬接着问，问的同时他自己也在思考答案。

　　在严扬问完这个问题时会议室里安静了片刻，接着三人的目光交汇到一起，凌云说：“我本来觉得它们是为了蓝晶石，可是随便在边境占领一座石山都比攻打一座城市来得容易，得到蓝晶石也更多。所以我猜它们可能在找某样东西，或者某个地方。”

　　严扬瞬间提起一口气，盯着凌云希望能得到更多解释，凌云调出一幅战略地图，红色的标记表示着艾克斯星人分布的位置。
　　凌云指着地图上的标记说：“他们初次入侵是5号都市，快速占领后他们留下了一半的兵力分散在全城，而另外一半进攻了3号都市，同样分散在全城，而且四处移动，很像是在找什么。现在5号都市的兵力再次集中起来，大概并没有找到他们要的，我猜他们下一个目标就是零号都市。”

　　零号都市是原R国的首都，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阿尔法，是蓝星最古老的城市，也是严扬出生长大的地方。

　　“你想知道阿尔法的什么？”严扬盯着凌云问。
　　凌云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只是如果艾克斯星人真的在找什么的话，按他们的路线接下来就是零号都市，你的记忆里零号都市有什么可能是艾克斯星人的目标吗？”

　　严扬的幼年期可以说是像野猴一样，阿尔法城的每个角落都有他的足迹，很多次他迷路还是被市民送回王宫的，但是他不记得有什么地方是特别。

　　铠烽冷不防地插了一句，“有个很隐秘像地下基地一样的地方。”
　　严扬和凌云同时诧异的望向他，凌云问：“你怎么知道？在哪儿？”
　　“幼年期的时候，我一直在阿尔法，不过这么多年不记得具体在哪儿了。”铠烽认真地回忆，严扬惊讶地看着他。

　　“说起来你是原R国人？别是你从幼年期就迷恋你们的王子殿下吧！”凌云又开起玩笑。铠烽不理他的玩笑，认真地对严扬问，“你真的不记得吗？我们怎么认识的？”

　　严扬倏地双眼一瞪，感觉有人在他大脑里一刀挥过来斩断了他稍稍冒出一点头的记忆，他一手捂着额头满脸痛苦地说：“我——”还没有说完就一头倒下去，好在铠烽及时抱住他。

　　“忘了多少次都不要紧，我们可以重新认识。”铠烽抚着严扬的背轻声地说，严扬已经闭着眼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