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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窗外下起了小雨,沙沙作响,对路之盼来说有点像小时候外婆养的蚕吃桑叶的声音,她其实已经记不得外婆的样子了,只知道那是一个背很是佝偻的老人,外公早逝,让那个老人满脸都写着对生活的不满。在她记忆中的外婆,永远与抱怨相关,抱怨舅舅不务正业,抱怨母亲不争气,守着那些白色的小虫子度日。这么多年过去了,她都已经忘记自己母亲的模样了,而外婆两个字也只像个存在过的符号,然而她能记住的却是那些可爱的蚕是如何快乐的吃着桑叶。

      路之盼睁开眼睛,屋内自然是漆黑一片,小雨的声响还是不绝于耳,屋内静悄悄的,莫名的让她感到心慌。她本能的去摸另一边,没有人,她皱皱眉,这才去按下开关。

      眼睛在几秒之后适应了光亮,她默默的看着那空了的床位蹙眉,这么晚了,他去哪里了?

      她起身,穿上拖鞋,把门打开走了出去。动静不敢弄大了,因为两位老人还在睡觉,她不想吵醒他们。

      在书房,果然找到了他。

      他就穿着一件单衣站在窗边,默默的站立,好似在专注的看着外面的雨,只是他的指尖夹着一支烟,此刻正燃烧着,那一抹光亮让她皱眉。他过去是不吸烟的,如今这是怎么了?

      江绍铭的脸色充满了落寞,他本身气质飘然,有几分不可接近的纯净质感,此刻显得他有点孤绝独立之感。

      “怎么站在这里?”路之盼先出声,明显的感到诧异。

      江绍铭转过身,对着妻子笑了笑,他知道自己如果不给出点反应,会显得有距离感,别人如何,他无所谓,但这是他的妻子,他自然不愿意她感到自己难以接近。

      他把烟掐掉,放进垃圾桶后,才向她走过来,“有些失眠,所以就到这里来站一会儿了。你起来怎么不披件衣服?”

      天气转冷了,她只是穿着很薄的睡衣而已。

      “我不冷,就是醒来见你不在有些担心。”

      江绍铭摇摇头,随即伸手捏捏她的鼻子,然后拦着她的腰回房间。

      路之盼能感觉到他在努力和自己保持亲密的态度,他出车祸后,虽然手术成功,但他伤得太严重,一直昏迷不醒,而他父母怎么都不肯接受他成为植物人的事实,只是当所有人都放弃的时候,他又醒了过来。

      他刚醒来的时候,记忆丧失,他花了很多时间才能接受,他们都是他的亲人,而他接受后,似乎也很努力的修复着关系。

      回到床上,路之盼没有想太多,便又开始睡觉。只是江绍铭还是没有睡着,他又做了那样一个梦,从一个月前开始,他就开始做着那样一个梦了,次数不多,却足够让他记忆深刻。梦中有一个女子出现,一开始梦里只能出现那个女子的背影,却充满了诱惑般,让人想去看到她的正面。而现在,那个梦还在继续着,他今晚不仅再一次梦到了那个女子的背影,还梦到了女子的笑声,如同银铃般悦耳。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受这个梦影响了,每当做完这样的梦,他都会有着莫名的焦躁,说不清是为了什么。

      他看向身边的妻子,她似乎睡得很好,已经能听到她均匀的呼吸了,能判断她已经睡着。他默默的伸手,把她抱在怀里,这是他的妻子,今生最重要的那个人,将陪伴着他的后半生,而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可爱的儿子。

      他做了那样一个梦,哪怕在梦中并未有任何越距,而他也不愿意做那样的梦,可他还是觉得有些愧对自己的妻子。

      他抱着妻子,内心空空荡荡的地方仿若被填满了一般,感到十分安然,随即很快就睡着了。

      **********
      江绍铭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路之盼还继续睡着,他轻脚轻手的起床,洗漱,换衣,这才出了房间。江绍铭亲自到小东的房间,促使小旭起床换衣,小旭还睡得迷迷糊糊的,虽然极度不想起床,但被爸爸拉起来后,还是很认命的穿衣服。

      “妈妈还在睡懒觉?”江成旭小朋友用十分羡慕的口气开口,他很羡慕妈妈啦,可以睡那么晚那么晚起床,他却要很早很早的起床去幼儿园。

      江绍铭捏捏儿子的鼻子,“快点穿衣服。”

      他亲自来督促儿子,也有不让他们帮着小旭穿衣服的意思,虽然小旭自己穿衣服速度会慢很多,但至少该教育小旭自己能做的事该自己做了。

      小旭撇了下嘴,还是乖乖穿好衣服,然后被爸爸领着去洗脸洗手和擦脸。

      江绍铭带着小旭下楼时,阿姨已经把饭做好了,李阿姨在江家待的时间已经有些长了,几乎是看着小旭长大的,看到小旭后,脸上都是笑眯眯的。

      江仲达和温可云也已经坐到了餐桌边,小旭小跑上去,非常乖巧的喊着,“爷爷奶奶早。”

      “小旭早。”温可云看着可以的乖孙子,摸摸小旭的头,眼睛都笑得迷成了一条缝。

      江绍铭也去坐下,“小盼昨天没睡好,就别去打扰她了。”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温可云收回在小孙子头上的手,让小孙子去坐下,这时听到儿子的话,不仅有了几分担忧。

      “没事,就是想让她多睡一会儿。”江绍铭嘴角挂着一丝笑,随即督促着儿子吃饭,在吃饭的问题上,江绍铭显得有些严格,过去小旭有那么点挑食,温可云和江仲达都会顺着小旭,如今江绍铭开始亲自过问小旭的这些事后,一切就由江绍铭做主了。

      听到儿子的话,温可云恍然大悟了一般,随即笑着摇摇头,儿子这是心疼儿媳呢!温可云倒是很开心,她就是希望一家人都和和美美,儿子儿媳恩爱,小旭也健健康康。

      吃过饭,江绍铭就亲自送小旭去幼儿园,而江仲达则去练拳。最初温可云是不喜欢自己老公练那东西,只是如今江仲达既然养成了习惯,她自己也跟着习惯了,只是平时说话的时候,总喜欢揶揄自己老公两句。

      很是难得的,江仲达在练拳的时候,发现自己老婆竟然站在一边看。

      江仲达睨了温可云几眼,也不主动问,因为知道她会主动说。温可云果然没忍住,“我就说小盼和绍铭很配吧,你当时还不信,现在总该相信我有先见之明了吧?”

      江仲达对自己越老越活回去的老婆有着深深的无奈,“就你火眼金睛。”

      江仲达原本对路之盼没有什么好感,这种没有好感,指的是绝对的中性词,只是在绍铭成植物人的那四年多里,路之盼对于江绍铭的照顾,他们夫妻俩都看在眼里。过去的江绍铭自然是气质翩然的俊秀青年,能吸引无数女子注目,但成为植物人后的江绍铭那就是真正的被视为拖累者了,而路之盼不仅会每天给江绍铭念各种故事和报表之类的东西,还会带小旭去和江绍铭说说话,平时有护工照料,但路之盼却会亲自动手给江绍铭擦洗,给他按摩,防止肌肉萎缩,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路之盼却那样坚持了好几年,怎么能不让人动容。

      江仲达是个心里很有底的人,也是在看到路之盼所做的事后,才把她彻底当做了江家的儿媳妇。

      温可云有点骄傲的扬扬头,随即又回到屋内。这时路之盼也已经下楼了,她起晚了,有几分不好意思的看着温可云,“妈妈,不好意思,起来晚了。”

      温可云对路之盼是越看越满意,不仅长得漂亮,性格那也是很好,对他们二老很是尊敬,对江绍铭和小旭那更是没有话说,能有这样的儿媳妇,温可云觉得是自己赚了。

      “说的什么话,多睡一会儿就多睡一会儿,我们又不像他们男人起早摸黑去干那所谓的大事。”温可云对此是不以为意。

      路之盼笑笑,妈妈和爸爸吵嘴的时候,妈妈就喜欢那么嘲讽爸爸是做大事的人,她自己是女流之辈……

      路之盼去吃饭,温可云觉得她一个人吃饭有些冷清,便去陪同。

      吃过饭,路之盼也没什么事,她如今也没工作,江仲达还是个有些守旧的思想,不愿意她抛头露面,毕竟她是江家名正言顺的儿媳妇。而路之盼自己,一方面是不愿意和长辈起冲突,另一方面则是她确实没有进入过社会,除了在大学做过一些兼职外,她没有任何社会经验,她从21岁来到江家,开始怀孕,怀孕期间江绍铭出车祸,她一边照顾自己,一边去医院,孩子生下来后,更是照顾着孩子的衣食住行,然后一边照顾孩子一边照顾江绍铭,她这五年也就这么匆匆过去了,如今已经26岁,却连刚毕业的大学生都不如了。

      有时候想到这些,不是不难受,念那么多年书,似乎对她来说是真正的无用,只是也不愿意考虑太多了,既然选择走了这样一条路,那些过往就没有什么意思。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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