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C]Out Of The Shadows》freesia_honey

10、Act 10

　　她原本就打算当天晚上给他设一个墓碑，但是那天的凌晨，就有人敲响了她的家门，对方沐浴在星光之下，一言不发地掀起了斗篷，剎那间，永恒停驻，他修长指尖之上的宝蓝色蝴蝶翩跹而去，随之洒落的磷粉恰似那握不住的指间流沙。

　　帕蒂塔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几乎都认不出他，如果不是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小宇宙，她绝对不敢想象他就是她的丈夫——这小宇宙啊，比她之前所认知的，都要强大多了，是一个完整的神明才拥有的，而且这力量还是凌驾雅典娜和哈迪斯之上，在如今神明已经所余不多的时代，她实在无法想出有谁可以和他匹敌了，那怕是泰坦一族、奥林匹斯的神明还存在，也都不是他的对手吧……毕竟时间这东西……真的存在很久了……

　　她终于明白普罗米修斯当天为何打算找上杳马了。

　　「恭喜你呢，终于夺回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了，这一种力量，怪不得你如此执着，这的确是你的骄傲。」

　　眼前俊美的男人闻言好像微微勾了勾嘴角，这漫不经心又隐含嘲讽的表情和她对了那么多年的那一张脸倒是如出一辙，只是眼前的他和她记忆之中的他已经是不同的了，这个男人带着睥睨众生的高贵和漠不关心，她觉得他真的完全没有一丝人的味道，特别是那一双银色的眼睛，在他眼中好像看不出任何的想法和感情，就只有时间的洪流，她稍稍失了神，反应过来之际，却发现他已经向她靠近。

　　那一头笔直的半长银发在肩膀微微滑落，闪亮闪亮的，像是钻石一样的耀眼光芒。比她高大的男人一言不发，突然温柔地轻轻抱住了她，她愣怔住不明白他在干什么，下一秒就感到手臂上一阵刺痛，她慌忙推开了他，拉起衣袖低头一看，只见那雪白的肌肤上出现了一小圈的时间盘，但那十二个罗马数字并不是唯一浮现在她手臂上的文字，更加显眼的是Kairos这个名字，而这诡异的剧痛和图纹很快就消失不见。

　　「……你对我干什么了！？」

　　她戒备地后退一步，小宇宙微微提升，摆出了备战的姿态，美丽的女子紧紧地盯着他，她的警惕就彷佛是回到了当年的那一个雪夜，此时他终于轻笑起来，也是见面已久，他首次发出的声音，很低很低，就像是水滴落入水面的瞬间。

　　「……帕蒂塔。」他的声音陌生得可怕，平静地看着她，看上去无悲无喜，好像丧失了他曾经感受到的人类的一切情感:「在你的心中，雅典娜是你唯一在乎的神明吧？」

　　「当然！雅典娜大人是我唯一效忠的、愿意侍奉和追随的神祗！」

　　他的回答虽然莫名其妙，她依然不假思索地回答，提及自己效忠的女神时，她从不曾有丝毫的犹豫，只是这一次她忽略了对方眼底转瞬即逝的阴沉，但随即他又微笑起来，朝她伸出了手，扣住她的手腕猛地把她拉了过来。

　　「但别忘了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你的心里应该就只有我而已。」

　　那一刻他向来精明的妻子罕有地茫然了很久，片刻，突然弯下腰大笑起来，亏她还以为这男人又有什么阴谋，竟然是为了这回事才特地把他的印记烙印在她的身上，即使回复了身分，他的心里还是害怕孤独、被遗忘的感觉，而且……她之前的种种忧虑和考虑，不过是她自寻烦恼而已。帕蒂塔抬手抚上了丈夫的脸颊，流露出熟悉而温婉的坚定眼神。

　　「你叫什么名字，到底是谁？又有什么所谓，我还以为向来蔑视人类的时间之神大人，会打算抹掉自己还是人类时的人生，放弃自己还是人类时曾经拥有的一切——包括成为人类时娶的妻子和生的孩子。」

　　女子又狡黠地眨了一眨眼睛，把手收回来之际却被他握住贴在他的心房，然后她又淡淡地微笑起来:「……不过，真看不惯你这样子，而且我都不知道该叫你什么才好，你就不能变回来？」

　　「亲爱的，」油腔滑调的语气再配上这一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没有什么定力的人也许早就把持不住，但帕蒂塔仅是微微垂下眼睛静静地听着，看来就表现得一点也不在意，又微微偏了偏头注视对方的眼睛。「那个人类的身体早就在阿斯普洛斯把我推入神之通道是毁掉了——至于叫什么名字，你喜欢就好，反正我的名字早就融入了你的身体和灵魂之中，所以，别以为可以就这样抛夫弃子。」

　　眼前的男人突然露出了委屈又难过的表情，她突然噗哧一笑，笑容一如当年在城堡勤奋又热爱这个世界绚丽色彩的女仆，彷佛站在她面前的，依然是当初那个神秘的黑发东洋少年，她看着他背后很远很远的地方，恍惚之间，好像看到了神话时代，当初在奥林匹斯山什么也不懂、只懂得追随女神的自己。

　　多少年了，她已经无法清楚记起彼时的自己，却可以开始想象有他和孩子的未来。

　　「你应该是我见过的最厚颜无耻的神，面皮厚得都快赶上叹息之墙了。」

　　玩世不恭的男人闻言仅是挑了挑眉，向眼前板着脸、没好气的美丽女子弯下了腰，伸出了手，像是在舞会之中的邀舞手势，正静待她的手落到他的手心之上，然后四周的时间彷佛停顿了，他的眼神正牢牢地锁定了她:「以斯提克斯河的名义起誓，时间将永远与你同在。」

　　——时间将永远与你同在。

　　那一剎那惊愕定格在她的脸上，帕蒂塔罕有地小小的慌乱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之际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把手放入他的手心之中，但是不过一秒的时间，抬起来的右手只是轻轻落在自己的左手，用力一握，她的表情依然没什么变化。

　　「我也是神祇，我不缺时间。」

　　「但是、不是无论神祇也好、人类也好，他们也想掌握时间，因为他们深知这是他们永远无法控制的领域，而且也虚无飘渺的。」

　　「时间……不是我所能拥有的。」

　　「但如果你可以呢？帕蒂塔。」他抬起头来，面对明显还不愿意低头的妻子，轻声地重复一遍，恶魔的呢喃再度潜入心底:「你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