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尔德》Anecdotes

3、到远方去

　　拜尔德有些尴尬地跨开腿，让老板娘用软尺测量他的腿宽。
　　“为什么不等等我？”
　　“我去了贝琪家的铁器铺。”伯顿靠着衣柜，动作灵巧地捏着匕首，让它在指间上下旋转，“她父亲说可以免费送我一把短刀。”
　　拜尔德眼睛一亮：“你应该不是那么的需要它。”
　　伯顿抬眼看他：“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很需要。”拜尔德激动地想站直，被老板娘一拍大腿，只得继续跨着，“我需要一把武器，我已经没多少积蓄了。”
　　伯顿手指一弹：“那是你自找的。”
　　“噢。”拜尔德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伯尼。”
　　伯顿：“别叫那个蠢名字。”
　　拜尔德：“伯尼，伯尼。”
　　伯顿倾身看着他：“如果你能强壮一点，亲爱的，凭你卖蠢的本事一定能骗到许多年长的女人。”
　　“？”
　　“比如贝琪的母亲。”
　　“……那还是不要了。”
　　老板娘承诺第二天下午可以把软甲搞定，伯顿叮嘱她：“用络石丝，全部。”
　　拜尔德插过来：“你开什么玩笑，我可是个穷鬼！”
　　“我已经付过账了。”伯顿瞥了他一眼，“放轻松，欠我许多钱和再多欠一点，对你来说应该没区别。”
　　“……我会还你的。”
　　“是啊，无论多久。”
　　“……”

　　伯顿下午要和练武场的人切磋练习，拜尔德便一个人前往神殿的售书室。这里会定时出售与神学相关的书籍，另外一些关于历史百科的书也会售卖，算是神殿的进项之一。
　　拜尔德在书架间徘徊了一阵，打算去柜台处问问《澄月妖兽志》所在，转身便和一位老人家碰了个面对面。
　　他连忙后退两步：“抱歉。”
　　“没什么。”老人家微笑，神情慈和，“我还没老到一碰就倒。”
　　拜尔德抬头，朝他笑笑。
　　奇怪的是，和老人对视的第一眼，他心中就涌起莫名的感觉。
　　老人拄着拐杖走到他身边：“你在找什么？”
　　“啊，恩。”拜尔德回过神，“《澄月妖兽志》，我不知道它放在哪儿。”
　　老人点点头表示了解，抬手指了指前方的书架：“前面右拐，上往下第三层。”
　　“谢谢。”
　　老人微笑着打量他：“这本书有许多版本，我推荐亚尔弗列得先生编纂的那版。”
　　“您看过所有的……”拜尔德做了个讶异的表情。
　　他笑着点了点头：“目前算是。”
　　“谢谢。”拜尔德朝他点头作别，转身穿过书架。走到转弯处时他微微偏过头，想再回看一眼。
　　但还是止住了。
　　不久，他提着那本厚似板砖的宝典走出售书室，看见庭院对面的长廊上，刚才指点他的老人正与一位神官说着话。
　　想必他的身份颇为尊贵？
　　关于老人的思考只在脑子里一闪而过，拜尔德很快离开神殿回到自家的小屋，坐在桌边研究新买的百科全书。
　　很快夜幕将至。
　　伯顿提着头盔一步一步往家里走。如果不出意外，某个呆瓜应该已经做好了口味永远不怎么样的晚餐，坐在饭桌边一边看镇上新到的传奇话本，一边“呵呵”傻笑。
　　不过世事总不尽如人意。
　　“……我知道，拜尔德，你的心意我领了。”
　　伯顿把手臂搭在垒到一半的砖墙上，看着呆瓜脸上露出男孩们被姑娘拒绝后常有的悲痛表情，轻轻笑了一声。
　　有着火红长辫子的女孩转头，看到他眼睛一亮：“嗨伯顿。”
　　“嗨。”伯顿迈着长腿走了过去，手臂一揽勾住拜尔德的肩膀，“留下来共进晚餐吗？”
　　女孩扬起下巴，笑着说：“你是在认真邀请我？”
　　伯顿看着她，又看了眼拜尔德：“……当然。”
　　女孩凝视着他，随即敛起笑容：“谢谢，不用了。再见，拜尔德。”
　　“……再见。”
　　女孩的身影消失在墙边。伯顿握了握某人垂下去的肩膀：“她不适合你。”
　　“我知道，她喜欢高大健壮的男人，英俊一点，幽默一点。”
　　“不是你不够好。”伯顿转过头和他对视，“是她配不上你。”
　　拜尔德拍拍他的脸：“你很有幽默感嘛，宝贝。”
　　“……”
　　“何必哭丧着脸？”两人进屋，伯顿坐在桌边吃晚餐，“你不是已经被拒绝了很多次吗？在街上，集市上，酒馆里面，贝琪家的铁铺……”
　　“闭嘴谢谢。”拜尔德从床上坐起来，“她是我的初恋。”
　　“喔……伟大的爱情，我懂的。”
　　“我不会放弃的。”拜尔德坐在床边，“等这次去完回来，我会再向她告白。”
　　伯顿靠着椅背：“加油，小老虎。”
　　两天很快就过去了，一切都像计划中那样顺利。
　　第二天中午过后，伯顿陪拜尔德取回了他人生第一件佣兵专有的软甲，后者激动得差点套上去溜大街，幸好伯顿及时制止。
　　两人从软甲铺子走出来，天空是淡蓝色的，漂浮着大朵大朵的泡泡云，拜尔德捧着包有软甲的包裹，忽然有些感慨和……伤感？
　　“我们竟然要分开了，伯顿……十几年来第一次。”
　　“哦买噶。”英俊高大的青年侧过头，看上去面无表情，“你居然会感叹？我以为你出生以来只学会了吃和睡。”
　　拜尔德抬起头：“虽然经常让人想揍扁你，但你是个好人，伯尼。”
　　“哈哈。”
　　“你在伤心？……你都没有纠正我的叫法。伯尼。”
　　“那把短刀……”
　　“伯顿·米格尔·萨维德拉！”
　　“很好，重复一百遍，刀就是你的。”
　　“……”
　　因为心心念念着宝刀，拜尔德很快忘了他的初衷——请伯顿喝一杯离别酒，他说过他应征的佣兵小队几天后也会启程。
　　第二天，天光大亮。
　　拜尔德被墙上知更鸟形状的挂钟吵醒，这一夜难得好睡，心情也好了几分。
　　他迷迷糊糊从床上坐起身来：“伯顿？”
　　窗外的鸟群叽叽喳喳。
　　拜尔德掀开被单下床，“竟然又耍赖不做早饭！可耻的懒惰！”
　　他拿了一些橱柜里的全麦面包填满肚子，随后提着行李走出小屋。
　　看到屋外那堵砖墙时他愣了愣，那是伯顿砌的，因为他一时兴起要学园艺，但不久又决定进澄月之森，于是墙砌了一半便荒废了。
　　“……伯顿。”
　　拜尔德低下头，眼眶酸涩，他就是这么迟钝，直到要出发时才意识到离别。
　　他忽然不那么期待旅程了。
　　带着从未有过的无精打采走到小镇口，年长的佣兵带着徒弟已经等在这里了，其余人都还没来。
　　拜尔德朝两人晃了晃手：“早上好，两位。”
　　“早上好。”中年人点点头，年轻人笑着走了过来，搭上他的肩膀，“就你一个人吗？你的朋友呢？”
　　“很明显。”拜尔德耸耸肩，“他不能来送我了。”
　　“噢。”年轻人直起脖子，“这应该不是送不送的问题……”
　　年长男人抬头道：“他们来了。”
　　拜尔德转身，远远能看到小队的其他成员走了过来。老查理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穿白袍的爱普里尔小姐和一身佣兵装的伯顿。
　　伯顿？！
　　拜尔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抬腿想上前确认，结果一脚踩到卷成圆筒的行李，“pia”地摔倒在地上。
　　“噢！”
　　“瞧瞧他那蠢样。”英俊的青年一手叉腰，看向爱普里尔，“我真的能放心？”
　　“那么欢迎你的加入。”女人微笑着与他握手，“萨维德拉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