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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十章】 ...


  •   【第十章·衡山夜雨】

      李无恙托着下巴,一个时辰内唉声叹气三十六次,终于引得打定主意当她不存在的正太侧目。

      正太不理她要从前几天吃面开始。

      我们知道,李无恙由于不知名的原因高空坠落并失控,头朝下降落在衡山,所以她前尘往事尽忘,开始了脑残儿童欢乐多的生活。

      山中无事,她勾着正太聊天。正太本来一副“你们人类都不是好人”的疾世愤俗中二造型,然而逗比是一种神奇而又独特的画风,无论怎样凶暴的大魔王,只要绘入逗比画风内,就再也无法维持高冷形象。

      正太大魔王,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那天吃饱后,无恙想不起自己过往,于是逗正太讲述他的故事。也许确实沉默压抑太久,也许身为boss必然会有话痨属性,正太果然讲起过往几世。

      于他,是往事如烟。于无恙,是别人讲的别人家的故事。她从来不是个快意恩仇的侠女类型,容易被打动却不容易感情用事。

      太子长琴是古剑体系两大造物主之一盘古系第三代神仙中的翘楚。这个体系没有伏羲琴,伏羲形象更近似于原始社会与奴隶社会之交的部落联盟首领,思维模式也更趋近于大奴隶主。作为“文雅”的标志,精通乐理的是火神祝融,太子长琴更是青出于蓝。

      比起山海经那位五十弦动天地重归混沌的同名人物,技能点全加在文雅和幸运E上的这位太子长琴,想要通过故事渲染什么,自然信手拈来。

      某一世他成了个重身女子的丈夫。丈夫是个商贾,一年半载不一定回家一趟,女子对他生疏得紧,偏自幼守着女戒闺训敬他如神。他神通虽去了七七八八,想要钱还不容易?富甲一方不过举手之劳。他原以为互相爱重便是人间真情,那么他与那女子真是真情了个十足十。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女子体弱,险些一尸两命。他竭尽所能耗费生机换回她二人,不得不中道崩殂渡魂去,回归时那女子却躲在贞节牌坊之后不肯露面。她母以子贵封了诰命,怕他这个口吐当年阴私之人坏了她儿子的名声,毁了她丧夫以后如履薄冰不敢行差踏错一步熬来的好日子。

      假意相认,鸩杀推井,僧道超度,神佛镇压。

      逃脱不易,那是他最后一次奢求人间情爱。

      李无恙安静听完,问道:“我觉得,推你下井以后,那位诰命有话要说。”

      正太垂着头,火光映照里长睫在脸上投出长长影翳,孩童的面容透着与年岁不符的森然与怨恨,仿佛时间过去近百年,那件事给他造成的伤害依然没有褪去:“无恙所言极是,那位诰命自是有话要说。”

      “她是不是说你既然抛下她母子死了,何必回来?”
      “她……道无论是人是鬼当早入轮回,不必再见——你如何知道?”

      李无恙大笑出声,摸二楼狗头,断断续续道:“上溯两千年,下行两千年,人世间的歧视链,真是分毫无改!哈哈哈哈哈哈你果然过得艰难,比家主横死的孤儿寡母更艰难!敢问上仙,你可做过女人?”

      “做过。”掷地有声两个字,让李无恙的笑声戛然而止,一双滚圆的萝莉杏眼眯起来,审视意味颇浓地压向正太的眼睛,望见了一潭深不见底的……深渊。

      她放柔了声音,眸光敛尽冷色,荡漾着潋滟波光,轻轻笑道:“介意说说么?”

      介不介意他都说了:“无妨。不过是宫闱之中过三年,改朝换代功成身退。”

      信息量很大,比如为什么改朝换代他会功成身退之类,不过无恙的重点是:“你的身份是?”

      “记不清了,仿佛是位公主。”

      “啧~”

      “无恙似是遗憾非常?”

      “并没有。”怎么可能承认她在脑补一个安静如鸡的宫斗……说出来肯定会被打死,关于这一点她非常确定。

      正太掸掸衣袖,忽然另起一个话题:“无恙生性豁达开朗,在下却是好奇,假若你我易地而处,你当如何?”

      无恙将第一个闪过的念头直接说出:“我五音不全。”所以别指望有人闲的没事派我去催眠。

      正太一哽,改变设定:“你我易地而处,所学所得同样交替。”转移话题失败。

      无恙侧头思索,极认真地瞧着正太的眼睛,温柔而又决绝:“很久很久以前,我学会一个词,叫作‘当断不断’。可惜年幼无知,直到‘反受其乱’,我才真正学会了它——如果我是你,在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在做一件违逆原则和底线的事的时候,我的选择就只剩两个了。”

      “——鱼死网破,或是玉石俱焚。”

      “敢问有何区别?”正太为她认真的神色所慑,不禁问道。

      “大概也就是我会不会变成一只咸鱼的区别哈哈哈。”仰天大笑出门去,淋了一头雨悻悻回归,发现正太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生气了,无论如何都不肯理她。

      *******************************************************************

      一场雨下起来就没完,昏天黑地的一个霪雨霏霏的夜晚,无聊得头上长蘑菇的李无恙终于以唉声叹气的方式引得正太回顾。

      (正太:其实我只是普通地入个定罢了。)

      李无恙蹿过去用力捏住他的两颊,恨声道:“真是个笨蛋!笨蛋笨蛋笨蛋!有话直说不好吗?我又没get察言观色技能,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什么?”

      正太黑如点漆的瞳眸静静凝视她。

      这邪火来得委实无明,无恙深吸一口气,从背后抱住正太,遮住他的眼睛。见他并不反抗,温和的语气一字字直抒胸臆:

      “你口中说着憎恨这天道不公,又何尝当真挥剑斩天了?自不周山之变以来,你怨恨伏羲赏罚不公,怨恨魂魄遭人分离铸剑,怨恨渡魂实乃邪道违逆本心,怨恨渡魂旧亲不认新身份,怨恨累世孤寂,怨恨芸芸众生,众生皆苦,苦中有乐,兀自度日……你呀,连我都怨恨着,不是么?同是天命严苛,你怨恨我无论如何都可以笑出来,挺直背脊迎接新的一天!”

      这番话挤兑得正太恼羞成怒,呼地劈出一道泰逢幻木——他们动了真格,就在这阴暗逼仄的山洞中,连战三日三夜。战后两人皆形象全无地躺在山石之上,额发相抵,呼吸相闻。

      “无论发生了什么,又遭遇了什么,我还是坚持我的信念——敬天地,不畏鬼神,不信命运。路是自己走出来的,开不了山路就去开草路,何必有事没事先自伤自怜一番然后将所有不幸归罪于命运,继而不负责任地报复制造更多悲剧、成为别人‘命运不公’的开端?”

      欢声笑语,她永远是欢声笑语,莫非世间竟不能有事使她愁苦困顿?

      他终于开口,哑声道出非暴力不合作以来的第一句话:“无恙,恐怕你将长久使我不得忘怀……今日这衡山夜雨,你能记得多久?”

      无恙嘻嘻笑道:“我的记忆只有七秒,而你,一出太阳就会把我忘了。”

      话音刚落,云消雨霁,明亮温暖的日头穿透乌云的缝隙投下一缕缕光,在丁达尔效应的作用下,映得头顶头躺在山洞遗址上的正太萝莉美不胜收,竟似不属人间。

      【第十章·衡山夜雨·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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