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与狐》旷歌

11、010 那时一斥

　　待到葛爹葛妈再见到自家这一双儿女时，瞧着落汤鸡一样的两个孩子，心里一阵惊疑，很担心是不是两个小的一言不合打架翻进了河沟里。不过念及葛落星向来做保姆是十分有心得有信誉的，他们随即又打消了那样的怀疑，只是盯着着两孩子有些挪不开眼睛。

　　自从这天起，这两个孩子之间总是流动着奇奇怪怪的氛围。
　　当着葛爹葛妈的面，这两孩子倒是如平常一般能说话能做事，可一旦不在葛爹葛妈面前，这两人就变得古古怪怪的。偶有眼神碰触便立即回避，一不小心有了肢体上的接触又慌张缩回，原本应该是说开之后的坦荡荡，却变成了暧昧不清的扭扭捏捏，多了许多不自在。

　　王小虎作为玩耍常驻军，对他们这种怪异的境况发现得尤为透彻，“知子莫若母”这个句式完全可以得到完美的套用。
　　以前这两人一收到他王小虎的召唤是个什么情形？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形！
　　以前王小虎一来出主意提意见，葛青梅当即拍马跟上，葛落星虽一言不发却也默认，接着三人就愉快组队出行。
　　现在呢，王小虎一说，葛青梅一应，葛落星时不时地就会说什么今天家里有事啊待会儿爹娘要找啊之类的话，眼神虽然镇定如初，可他这淡淡的要和葛青梅拉开距离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好吧，就算葛落星跟着一块了——嘿，你不是说你来看妹妹的吗？怎么老是盯着花草树木发呆？那葛青梅上次差点踩进泥坑摔一跤都还是他王小虎扶起来的！这哥哥时怎么当的？以前怎么就那么利索呢？
　　再说这葛青梅小妹子，以前出去玩儿，那家伙可是欢天喜地笑眯眯，那眉眼就跟放出笼子的麻雀似的，忒亮！现在么，笑呵呵倒是有，可这丫头玩着玩着就像是打鸣的公鸡被突然掐住了脖子，一下就不吱声了。那双眼睛就呆呆地发呆，眼睛对着的就是她那个游神的哥哥。

　　于是三个小伙伴一块出去玩儿就有了让王小虎十分膈应的情形：葛落星对着眼睛所能看见的非人的一切发呆，葛青梅对着发呆的葛落星发呆，他王小虎则对着葛青梅看一眼又对着葛落星看一眼，有时还试试能不能将这两人唤回魂。
　　可这日子久了，王小虎那小心肝那个不痛快啊，比以前葛落星敷衍他还要不痛快，比之前这两兄妹自顾自地无视他还要不痛快。为什么会这么不痛快？他想不出来，只觉得吧，看着那两人的状态就觉得浑身像是陷在泥里，周身不适。很想将这情形打破，却找不到什么恰当的突破口。

　　唉，要想找个只专注于变身山野小猴子的小屁孩来梳理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浪漫情怀”，这简直比勒令他整天抄书还难。
　　所以，王小虎未免自己苦恼，便假意无视。自欺欺人这本事，咱王家小虎也是有的。可惜年幼的孩子直觉敏锐，故意装作看不见也无法忽视掉他的切身感受。
　　终于还是觉得不舒服了，终究还是爆发了。

　　“你们，你们太过分了！”这是王小虎第二次高声指责这对兄妹。
　　葛家兄妹俩对视一眼，不知道哪里又惹到这小屁孩了。他怎么又开始无理取闹了？
　　基于上一次的印象，王小虎还是落了个“无理取闹”的头衔。
　　“小虎啊，又……怎么了啊？”葛青梅试探着柔声询问，生怕一不小心触了霉头踩了雷区。
　　敏锐于那个“又”的意味，王小虎气鼓鼓的，索性也不那么畏手畏脚浪费脑细胞了，叉腰瞪着这两兄妹，那表情就跟村长站在议事堂里训人似的，厉色肃然：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两个根本就是有毛病！”
　　有毛病？
　　葛家兄妹又互相瞧了一下，并没什么发现，张嘴想说却被王小虎抢先。
　　“哼，我就看出来了，你们就是不想和我一起玩儿是吧！不想一起玩儿，觉得我讨厌就早说啊！用得着那么小气吧啦地装模作样吗！”
　　葛家兄妹面面相觑，实在不知道是什么让这小子炸了毛。虽说有时觉得这小子吵吵嚷嚷的很聒噪，可也是热热闹闹的一点也不讨人厌啊。两人张口欲解释，才叫了声“小虎”，又被抢了话。
　　“哼，少来骗我！上次就算了，这次我可不傻。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葛落星！”他抬手稳稳指向葛落星，“以前不是还要护着你妹妹吗？什么时候不看着她？现在看不惯我了吧，觉得我讨厌了吧，瞧你那头哪次不是偷偷摸摸撇开了？”
　　“小虎，其实……”葛落星刚想争辩，却又被气头上的小虎给压下去了。
　　“你闭嘴！我就知道你还想给我编故事。我王小虎也不是笨蛋，别以为我没看见，三天前你说有事回家去了，结果呢？”
　　葛落星闻言一怔，思绪方才一转，还没想清楚就被王小虎的大嗓门惊了一跳。
　　“你就躲在那大树桩子后面，一直盯着葛青梅看！我当时回家拿了东西过来，不在葛青梅旁边。你不还是小心看着你妹妹！”

　　葛青梅闻言，神色诡异地瞟了葛落星一眼。王小虎说那事儿她记得，也就是大家约着一块出门去林子里捉鸟，可走到一半时葛落星突然说想起家里有事便回去了；她和小虎到了林子里，却发现忘记带诱饵和捉鸟陷阱一些绳索，小虎就主动说要回家去拿；后来小虎回来时总盯着一个方向看，脸色那不是一点点的臭。
　　而葛落星却一直没有出现过，回到家的时候，他正在帮娘择菜，脸色很正常嘛。

　　葛青梅回想的时候，一不留神被王小虎点名批评了。
　　“还有你，葛青梅！”王小虎控诉的手指转移了方向，对着葛青梅又吐起了苦水，“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毛病，葛落星一看别的地方，你这丫头就一直盯着他看！你是觉得我王小虎没义气还是怎么的？就那么怕我把你哥给气走不管你了？生怕被虎姑婆叼走似的。我王小虎是那种人吗！我就是让你哥看不惯，我也不会让他不要你的！”
　　安平村常常用“虎姑婆”来吓唬小孩，声称长着一张老虎脸的可怕大婶会抓走不听话的小孩吃掉，小孩被抓走就再也回不来了。王小虎目前词语储存不多的情况下，能找到个这样的形容，也算是比较用心地表达自我了。

　　葛落星听到“一直盯着他看”，略略回头去看葛青梅，葛青梅正偷眼瞟他，两人方一对眼，心头便觉得有什么飘渺而升，丝丝如雾，偏偏生出了丝线缠绕般的纠缠，好似能织出细细密密的网让人不能挣脱。
　　只是一瞬，眼神错开。

　　王小虎痛苦的斥责，难过的埋怨还没有结束：“你们都不喜欢我，不想和我玩儿就明说！我才不要和你们这两个坏蛋一起玩了！呜呜，我要回家。以后不找你们玩儿了，反正你们都不喜欢我，都讨厌我！……”
　　王小虎呜呜委屈着，抬起一只袖子草草抹了眼，转身跌跌撞撞地就往回跑，打心里就不想在招人嫌。

　　“诶，这小子！”
　　葛青梅见状就知道事情不对，一跺脚就要去追，可刚往前迈出一步又发现葛落星没动，转身拽住葛落星就拖着他一并追去。
　　葛落星却盯着手里的小胖手看了好一阵，又顺着那小手看向手臂、看向发丝，不知怎的，看着那发丝间缠绕的发带随着长发一起飞扬起来的时候，心情似乎好了许多，好似忍不住了一般扬起了嘴角。

　　结果呢，兄妹两也没能将那王家的胖小子追上。
　　小胖子心情激荡难耐的时候，那爆发力，简直非比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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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忍痛不睡码了字，祝大家新年快乐！感谢前方留言等更的童鞋~\(^o^)/~
20150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