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煎雪》三月霁

51、Chapter 50

　　柳疏桐在收到苏醉让她放心的消息后，稍微定了定神。出售公民个人信息是刑事案件，且苏醉又搜集好了证据，一切暂时交给警方就好。

　　可不知为什么，柳疏桐的心一直是提着的。

　　即使是入秋了，天气也没完全凉快下来，今天本就有些闷热，教室的空调还坏掉了。柳疏桐感到闷热之余也不免觉得烦躁，用手给自己扇风，企图让脸部温度降下来。

　　她没能全神贯注地听课，隔一会儿就要摸出手机看看苏醉有没有新回应。

　　但新回复没收到，倒是刷到了一条坏消息。

　　醉棠梨在古风圈的名声够响，音质独一无二唱功也极好，本人极度低调，从不参与三次元线下活动，甚至很少与圈内人接触——对他好奇、想探究他的人比比皆是。

　　因此当他被曝出一系列三次元信息时，整个古风圈都炸了。

　　或许是早有粉丝对醉棠梨感到无比好奇，也或许是本就对他抱有敌意闲钱又多，总之醉棠梨的三次元信息确实被卖出去了。就算只是小范围的出售，也足够被传播到整个古风圈了。

　　首先映入柳疏桐眼帘的，便是微博上的其中一条被曝光信息——

　　@贴吧吃瓜群众：吃个瓜，古风圈的醉棠梨被同学曝高中时期阴沉自闭……还有精神疾病？！[图片]

　　图片上一半是所谓同学叙述，一半则是拿出的证据。其中关于精神疾病的证据，是一份精神科医师诊断证明。据说是因为当时传得很广，很多同校生在自己的社交平台上发过或转过这张图片，所以现在还找得到。

　　柳疏桐头一阵晕眩，拿着手机的手都在抖。还好她坐在靠门的最后一排，趁着台上老师没注意，便一溜烟跑出了教室，旁边坐着的林白白小声地“喂”了一声，柳疏桐也没理。

　　“喂？苏醉？”柳疏桐很快拨通苏醉的手机：“怎么回事啊？你……你看到了吗？”

　　苏醉的声音依旧沉稳：“看到了，别慌，等会儿我会发律师函。”

　　柳疏桐和苏醉心里都非常清楚，即使发了律师函，能够暂时让一批人删帖，但其影响是不可能消失的。

　　柳疏桐考虑半晌，也确实想不出能完美解决的办法，只好叹口气道：“算了，你准备律师函去吧，我做点我能做的事。”

　　苏醉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以目前的状况，他也的确无法细细道来，便只应了声。

　　柳疏桐其实是知道他想说什么的，关于这件事柳疏桐不解的地方多了去了，迟早是会去问苏醉的，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结束完和苏醉的通话，便开始思考自己能做些什么。

　　微博上主要传播的渠道就是刚才她所看到的那条微博，因为图片里所列证据有理有据，和苏醉本人很多已知信息也对得上，所以大部分路人都趋向于相信图片中发言。

　　唯一能让柳疏桐欣慰的是更多人是理智的，这也许是因为苏醉长期以来的低调作风，为他打下了较好的群众基础。有的人质疑这种未经本人同意而私自曝光三次元信息是否违法、是否道德，也有人质疑一张看不清具体内容的诊断证明如何证明精神疾病，当然也有脾气暴躁的直接开骂“关你屁事”。

　　而这时醉棠梨的粉丝们在震动过后，也有所行动了，纷纷聚集起来举报打卡。劝删不听，就举报。

　　柳疏桐想了想，联系了下苏醉粉丝群的管理，讨论好后便发博了。

　　@醉棠梨反黑组–雪桐疏叶：违法的事交给他，反黑的事交给我。P.s.评论有举报链接

　　醉棠梨粉丝群的管理如约把现有所有相关微博都放在了评论里。

　　接着便是醉棠梨和雪桐疏叶一大票圈内好友转发了这条微博，越来越多人参与了这场“不删博就举报”的行动中。

　　而Suki，江安然，以及沈之，都将自己的微博名冠上了一个“醉棠梨反黑组”的前缀，圈内人纷纷效仿，后来还衍生出一个古风圈id流行趋势，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尽管微博并不是唯一传播途径，但毕竟是流量最大的平台，至于各大论坛、贴吧，柳疏桐和江安然以及其他热心人都联系了管理员删帖，再加上苏醉微博贴的律师函，一个小时后相关帖子都被删得七七八八。

　　不管后续影响如何，柳疏桐好歹松了口气，至少事态不会再继续严重下去。

　　——

　　林白白在课堂上就知道了这事，下课后还主动提出要是今晚有人来查寝，她会帮着柳疏桐遮掩遮掩。柳疏桐回家回得更放心了。

　　等柳疏桐回了自家小区，上楼敲苏醉家的门，苏醉打开门，柳疏桐发现他身上围着条围裙时，还是被他这副无动于衷的模样折服了。

　　柳疏桐关上门，换上她常穿的褶皱花边拖鞋，边换边不可思议：“……你怎么这么冷静的啊？”

　　苏醉确实非常冷静沉着，他转身就去厨房炒菜去了。

　　“人被带去了警局，剩下的事沈之会处理。”沈之自然而然成了苏醉的代理律师，而现在苏醉的言下之意便是事都让人干完了，和他没关系了。

　　柳疏桐无语凝噎了片刻才开口：“你心也太大了。”

　　但柳疏桐对苏醉的行为举止并不感到意外，他就是这样的人，遇上什么事都不动声色，与其说他沉着冷静，不如说他本就不在乎。

　　柳疏桐趴在料理台上说道：“我想想，你被曝光的信息来来去去就是A市，A大，侧脸照，还有那个什么证明，应该不会影响到你的正常生活吧？”

　　苏醉点点头回答：“不会。”

　　但柳疏桐想到这里就觉得奇怪：“可对方是你的同学，他什么都知道，却没曝光你的名字？还有，他还知道你的手机号，这他也没想贩卖？”

　　苏醉做菜的手顿了顿，他抬眸道：“卖了，我把卡扔了。”意思就是说对方的确卖了他的手机号，而他在发现后，直接把卡给扔了？

　　柳疏桐：“……”

　　可柳疏桐转念一想，这一路上她和苏醉沟通得好好的，手机也没停机，只可能是因为苏醉本来就有两个号。

　　这不是说不通的，毕竟当初醉棠梨就是苏醉这一事实还没暴露，苏醉可就是用的一个陌生号码，用“醉棠梨”的身份和柳疏桐通话的。

　　柳疏桐转而求证苏醉，苏醉“嗯”了声证实了猜测。

　　“他不知道我的真名。”苏醉忽然道。

　　“嗯？”

　　“他不是我的同学，”苏醉沉默了下又开口：“但他的女朋友喜欢醉棠梨。”

　　柳疏桐瞪大了眼看着苏醉，咽了口口水惊异道：“你的粉丝？我能理解这位粉丝的男朋友自称同学，是为了让可信度更高些，可他是怎么知道你的？”

　　苏醉在柳疏桐来之前，便已经通过沈之知道事情的大概了。

　　这位粉丝平时在网上的昵称叫“小君”，喜欢醉棠梨三年，算是个真爱粉。表面上和普通粉丝一样，醉棠梨出歌了就去听，难得发一次博就转发评论“啊啊啊”，还会在粉丝群里和基友交流讨论醉棠梨的相关事。

　　但私底下小君用着各种方式打探醉棠梨的三次元信息。也许小君搜集到这些信息并没有想怎样，只是想离醉棠梨再近一点。这并不特别，相当多粉丝都希望自己能够离自己的偶像近一点，放在三次元追星上就叫做“私生饭了”。

　　只不过醉棠梨不同，他是纯粹的只出现于二次元的人物，事实上没有粉丝会对他这个人不好奇。

　　身处于这样的互联网大时代，只要上过网，和网络有过接触，就不可能不露出痕迹。小君本就有相关的专业技能，她便是通过这样的方式，一步步拼凑出醉棠梨某些边边角角的信息。

　　她一步步拼凑，知道了苏醉曾经念过的高中，又进一步搜索到了苏醉母校的部分视频资料，而就在她看到某个开学的学生代表发言时，她确信这个发言的苏醉就是醉棠梨。

　　对于小君这样的对声音敏感的真爱粉来说，从声音辨识出醉棠梨并不奇怪，也可能在她心里醉棠梨就该是这样的形象。

　　苏醉在他的母校是个名人，当初所谓的“诊断证明”传得到处都是，小君也就很轻松拿到了这张图片。

　　而手机号、侧脸照之类，都是她从多方打听来的产物。

　　小君没想过拿着这些信息去做什么，她只有一种隐秘的喜悦，觉得自己和其他粉丝都不一样，她是最靠近醉棠梨的。

　　只是后来这些信息文件被她的同居男友发现，小君觉得凭自己就能挖到这么多信息，很兴奋，于是为男友大致讲解了自己是如何找到这些信息的。

　　彼时的小君男友没太在意这回事，可后来他欠下了一大笔巨款，急需用钱，他突然莫名想到了这事，甚至找到了小君保存的醉棠梨的号码，想借此勒索。

　　谁知苏醉油盐不进，小君男友一怒之下，脑中蹦出一个计划，他想着既然这个女友口中很有名的醉棠梨不肯给他钱，那他难道不可以贩卖醉棠梨的信息？

　　于是小君男友偷偷把小君整理的醉棠梨部分三次元信息搬到贴吧上，引着一群人加他的企鹅号买信息——只是小君提起醉棠梨从来都是用的“醉棠梨”这一名字，导致她男友完全不知道醉棠梨的真名，倒是为苏醉省了些事。

　　柳疏桐安静地听着苏醉讲完，一时无言。对于他们这样只活跃于二次元的歌手或者CV来说，被扒三次元是致命的。

　　柳疏桐没去问苏醉小君现在如何，她多半是被当做共犯处理了。作为一名真爱粉，小君现在可能已经足够崩溃了，又是陷自己的偶像于这样的大麻烦中，又是被偶像送上被告席的。

　　“明天你没课？”苏醉脱下围裙，问道。

　　明天一天柳疏桐刚好都没课。

　　“没有啊。”柳疏桐答。

　　“……陪我去个地方吧。”

　　苏醉很少用这种不带征询意见的方式对柳疏桐说话，但柳疏桐还是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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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二次元圈子里扒三次元的事绝对不少见。这篇文最开始没有大纲，但那时就确定了最后会是这个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