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煎雪》三月霁

48、Chapter 47

　　经过一段时间的恢复，夏星辰好得差不多了，再过几天就能出院。而柳照伤势更重，还需要继续住院。

　　这天柳疏桐推着夏星辰的轮椅出来，在医院下面的小花园散步，夏星辰瘫在轮椅上眯着眼睛说了声：“好舒服啊……”

　　是挺舒服的，今天的天气很好。前一天刚刚下过雨，降了点温，在这种炎炎夏日里还算凉爽。

　　柳疏桐忍无可忍：“你是舒服了，我不舒服。你不都好得差不多了吗？还要坐轮椅？”

　　“我这不是不想劳烦我的腿吗……你让它好好休息下。”夏星辰无辜道。

　　也就夏子生明明知道夏星辰因为懒而不想动，还真愿意推着他的轮椅出来散步。

　　柳疏桐就没那么温柔了，她淡淡地瞥了夏星辰一眼，随即蹲下来望着夏星辰。

　　夏星辰一和她对视上，心里便暗叫不好。他是知道柳疏桐时不时就要作下妖、演下戏的，一看到柳疏桐这眼神他几乎下意识反应过来柳疏桐要干嘛了。

　　柳疏桐泫然欲泣地看着他：“你失去的只是一双腿，而我失去的是爱情啊！”

　　夏星辰：“……”

　　这么凉快的天，有好些人都出来散步了。柳疏桐这声一出，许多人都往他们这边看。

　　夏星辰是没法陪柳疏桐演下这琼瑶剧的，他“噌”地一下站起来，推着轮椅就往医院里走。后面的柳疏桐倒是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慢悠悠地跟着夏星辰向里面走。

　　一进病房，两人便发现换班的夏子生来了。这两天都是柳疏桐苏醉和夏子生轮流守着柳照。

　　夏星辰和柳照前几日便搬到了同一个病房，比较方便。这还是苏醉出面协调的。

　　苏醉正坐在一旁，给柳照削水果，手法沉稳熟练，一次性削完皮，中途没断过。柳疏桐半弯着腰看他削，边看边赞叹。

　　夏子生看她一脸羡慕的模样，忍不住笑道：“桐桐，羡慕吗？羡慕你也学下怎么削皮啊。”

　　虽然柳照的教育风格很严厉，但夏子生的风格却正相反。他向来喜欢用“女儿要娇养”的方式，直接导致了柳疏桐这么大的人了，许多生活技巧、常识都欠缺。

　　谁知柳疏桐果断摇头：“那还是算了，一个家里有一个人会削水果皮就行了。”

　　“谁跟你一个家了？”夏星辰插嘴：“姐你真不害臊。”

　　柳疏桐还没来得及反应，苏醉便垂眸肯定道：“嗯，我会就行了。”

　　柳疏桐被苏醉哄得心情好，于是等他削完水果，坐到另一边时，便趴在他肩上，朝着他耳朵吹气：“我跟你说噢，其实我不是羡慕你的刀功。”

　　“嗯？”苏醉从善如流地提出疑问。

　　柳疏桐小声道：“我在看你的手，你的手型真好看”，说着便捞起苏醉的手，一本正经道：“这位公子，我观你手相，纹理清朗，必定顺风顺水。唯一不足的就是，五行缺我。”

　　苏醉勾了勾嘴角：“不缺。”

　　两人逗闹了半天，夏子生喜欢看这种年轻人间的相处，也偶尔抬起头看两眼。没过一会儿他感到嗓子干，便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瓶盖却不小心掉到了地上。

　　苏醉反应快点，将瓶盖捡起来，迟疑着要不要去洗洗瓶盖。

　　夏子生看出他的想法，连连摆手，说：“瓶子里也没几口水了，把盖子给我吧，我丢到垃圾桶里。”

　　然后苏醉便将瓶盖递给夏子生。

　　递完后，夏子生皱皱眉，又看了几眼苏醉，想了半天才一拍手道：“我说呢！我说怎么看你这么熟悉！你不就是那天来看房子的小伙子吗？”

　　柳疏桐好奇地问：“什么看房子啊？”

　　“住在我们对面的那户人家前段时间不是搬走了吗？后来有一次我回家，就看到苏醉和另一个年轻小伙子在看那间房。”夏子生回忆道。

　　苏醉似乎并不意外，他点点头开口：“是我，之前看您没认出，以为您忘了。”

　　躺在床上小憩的柳照这时也睁开眼，温声道：“这么说，我们是邻居？”

　　这些天大家都忙着照顾柳照和夏星辰，柳疏桐一时之间都忘了说这事，于是连忙说道：“是啊，苏醉他住了有一段时间了，这几天我都忙忘了。”

　　夏子生带着笑意说：“那我们也算有缘了，那次我不小心听到你和中介在说，还有其它想考虑的房子，还以为你是不会租那房子了。”

　　夏星辰支着耳朵听了半天，狐疑道：“爸，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啊？”

　　“苏醉这一表人才的气质，谁没印象啊？你这小黄毛懂什么？”柳疏桐笑眯眯道。

　　夏星辰：“……”他刚要反驳，随即想起什么似的，垂头丧气地耷拉着头。

　　“是有这方面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那天我太糊涂了，钥匙都不知道丢哪儿去了，还是苏醉和他朋友主动提出来帮我找。最后还是苏醉在电梯里找到了，然后还给我。”夏子生说着说着，愈发满意苏醉这个女婿候选，不仅本身足够优秀，还有一颗善心。

　　一旁的柳照倒是有些不满：“你年纪也不算大，怎么这就开始丢三落四了，钥匙都能丢……”

　　“嗨，有时候是粗心大意了点。”夏子生也不恼，呵呵地笑。

　　又待了一会儿，柳疏桐看了看时间说道：“我和苏醉先回去了吧？我想回去洗个澡再睡一觉，有点困。”

　　前一晚是柳疏桐和苏醉守夜。本来柳疏桐说自己一个人能行，但苏醉一是担心她睡不好，二是怕她照顾不周全，便还是留了下来。

　　只是医院的折叠床实在不舒服，柳疏桐翻来覆去也没怎么睡着，结果两个人早上都顶着个黑眼圈起床。

　　夏子生早想赶他们回去了，便说道：“你们走吧，好好休息，这儿有我。”

　　苏醉和柳疏桐便准备回家，还没出医院，柳疏桐才意识到自己没带家里的钥匙，便让苏醉先去停车场取车，她则是转过头去找夏子生要钥匙。

　　她回到病房，夏子生知道她是忘了钥匙后，便掏出自己的钥匙递给她，边递边唠叨：“你这孩子，这么年轻怎么就和我一样粗心大意。”

　　柳疏桐敷衍地应了声，拿着钥匙便离开了。

　　她坐电梯来到医院的停车场，到处找苏醉的车，手上晃着夏子生给她的钥匙串。

　　晃着晃着，柳疏桐不经意间发现钥匙串上有她的照片。她笑了起来，这才想起来夏子生的钥匙串上一直喜欢挂她的照片，每隔一两年还要更新一下，现在挂着的照片是她刚入大学那会儿照的。

　　柳疏桐没看多久，心思却活络起来。这张照片在钥匙串上很显眼，只要近距离看到过这串钥匙串，不可能看不到上面的照片。

　　再加上之前夏子生所回忆的苏醉和中介的对话，基本能确定在他原本的计划中，应该是不会租她家对面的房子的。

　　柳疏桐心里有个猜测，但还需要证实。

　　刚好这时苏醉发现了柳疏桐的身影，便将车停靠在了她身边。

　　柳疏桐上了车，和苏醉随便聊了几句，便切入正题：“对了，刚才我才知道，原来你和我爸早就见过了，你怎么没告诉过我啊？”

　　苏醉握着方向盘，随意道：“一开始觉得没必要，后来是忘了。”

　　柳疏桐点了点头，像是相信了这个说法。接着她又好奇道：“当时谁陪你一起看房子的啊？叉妹？二爷？”

　　但其实柳疏桐心里跟明镜似的，陪苏醉的朋友不可能是江安然或者沈之。她心里有个人选，但还需要苏醉亲自证实。

　　苏醉没多想，回忆了片刻便开口：“季云何，我姐姐的男朋友。”

　　“你们看起来是关系挺好的。”柳疏桐顺着苏醉的话说道。

　　那就对上了。

　　柳疏桐之前就在想，苏醉真的有可能在捡到钥匙扣时没看到她的照片吗？她倾向于不可能。

　　而后她又想起一个小细节。那天她和Suki面基，Suki和季云何把她送到小区后，Suki曾对季云何来接她表示疑惑，而季云何的解释是“顺路”，当时柳疏桐以为那只是托词，现在想来大概是真的。

　　并且季云何无意中还透露出，他知道柳疏桐所住的那栋楼离门口近，Suki以为他是在瞎说，可如果不是呢？这说明季云何知道柳疏桐住在哪栋楼，柳疏桐猜测，多半是从苏醉那儿得知了住在苏醉对面的就是她。

　　当柳疏桐回想起季云何这一小细节时，她几乎便可以确定当时陪苏醉看房的人就是季云何，而经过刚才她的求证，彻底证实了。

　　所以，苏醉原本并不想租他现在住的那套房子，但他无意间发现柳疏桐住在他对面，便改了主意，决定租房。也许在这过程中，季云何表示出了不解，让他从苏醉那里了解到柳疏桐的存在——那么那天季云何所说的顺路并没有错，因为他的确刚刚帮苏醉搬完家，顺路去接Suki。

　　柳疏桐想通后，不免觉得自己想多了，是自己太自恋。但不管怎么想，这种猜想好像合情合理。

　　柳疏桐看了看正在开车的苏醉，还是决定打直球：“苏醉，我问你一个问题噢，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苏醉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愣了愣，张口好几次都没说出口，耳朵却先一步红了。

　　柳疏桐平视前方，漫不经心道：“我猜，应该是在学校的时候吧。不然你怎么会在看到钥匙串上的照片后，就改变主意愿意租我家对面的房子了呢？”

　　苏醉噎了噎，他是真没想到柳疏桐这么快就想到了这一层，还猜得八九不离十。

　　“是。”苏醉想了想，觉得没什么可隐瞒的，便承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