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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南夷国殁,落难公主 ...


  •   我复姓慕容,名花音,乃是南夷国公主。

      1861年春

      “音儿快走!”“不…要走一起走,您未走,我怎能离开!”角楼内,枫火漫天里,一少女紧紧拥抱着一名金色锦袍的男子低声饮泣,曳地的盛装弥漫过檀香木板,鸦羽上罗髻高盘,金步摇在火色里轻轻颤抖着。在这样时光如金的时刻,他轻轻将她推开,俯下身来,轻轻拭掉少女眼角的泪花,捧起她的面庞,直视他的双眼。笑的温柔。“音儿不哭。”他轻轻道。

      “和你讲个秘密吧。我并不是陈妃之子,我的母亲是陈妃宫内一位普通的婢女,因为貌美被父皇临幸,尔后怀胎。陈妃大怒。为保下我,她答应了多年膝下无子的陈妃的要求,以己之命换我之命,我的生日便是我生身母亲的忌日。十七年前的夜里,十二岁的我被圣上封王由皇宫打马回府的那晚,看到了被父母遗弃在府门的你,小小的你在襁褓里吮食着手指轻声呢喃,我便知道我注定放不下你而将你带入府内。十二年里即使笑着我也总是很孤单,而这一切都是被你拯救,你带给了我无上的欢乐。你知道吗,你是我生命之花。”

      “第一次将你抱起的时候我就想,一定,要让这个小丫头幸福平安的长大啊,而这个念想纵使后来登上帝位一直到如今都未曾改变,音儿一生平安,是我此生,最大的愿望。”

      火势在蔓延,他望着她的眼笑了一下,继续道:“我不想死,我还有好多愿望没有完成,委实遗憾。我想亲眼看音儿穿上嫁衣的模样,我想亲自牵着手将你送入花轿,我想有朝一日牵着音儿女儿的手像我们当年一样,去看元夕节满城的花灯。可是,我不仅仅是音儿的皇兄,我还是这南夷百姓的王。还记得我曾给你讲过的西方海盗与船长的故事吗,同样的道理我从小就教育过你,从登上皇位那一天起,我便不再是我,我代表着一国的尊严,代表着一国的信仰。国在,我在,国破,我亡。棋差一招输便是输了,成王败寇这是自古以来不变的道理。然,王者,不能拯救百姓于水火,永远不能苟活于世……以身殉国,是王者的道义。所以,我不能走。”他语序和缓,声音清亮,却掷地有声。她却在听见最后四个字时,突然间泪如雨下。她知道他心意已决,她知道,一切已经无法回头。

      “音儿的道义,是什么呢?”“寻找到自己生存的道义,尔后好好活下去。答应皇兄最后的遗愿,好吗?”他轻轻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在她泪如雨下之际,用力将她推出门外-----要一生,幸福平安呀。伴随着门前横木冗长的坠落陈鸣声里,火焰终是窜上楼颠。从此,那抹锦衣身影,再也不见。国已亡,楼将倾,在最后的佛音呢喃里,她两眼失去焦距,从地上爬起,转身,踉跄着爬上殿前栏柱。

      疏星朗月,月影将斜,角楼顶端栏杆之上,她赤脚立在那里,鲜红的罗裙在风中呢喃,身后是滔天大火,身下隔着滔滔江水她望见万家灯火,一片祥和里如花流年美如眷。

      哥哥,你用生命守护的子民在底下如此幸福着,可是你又在哪里。没有你的地方,花音又怎能幸福。

      哥哥,花音,马上,就来陪你。

      语罢,深蓝色的夜幕下燃烧成赤金的宫楼上,伴随着众军士的惊呼,只见一抹妖冶绝美的红,恍若蝴蝶燃烧的残翼,一跃,而下。

      至此,南夷国,亡。

      音儿。

      音儿。

      她行走在黑暗的花与水里,鼻尖传来海风的气息,啪啪。谁在敲门呀。吱呀,吱呀。谁在摇着大地呢,她的世界在摇晃,要站不住了。不行,她还要继续往深处走下去的,她看见黑暗深处那里有她的皇兄,穿着那抹明媚的黄,笑的如同那落雪的红梅般好看,再向她招手呐。

      快回去。

      快回去。

      皇兄,为什么让音儿回去呢,音儿要和你在一起呀。

      哎呀,不要晃了,我都无法走路了,找不到皇兄了。

      皇兄,皇兄,别走!

      只觉眼前大亮,有光明袭来。

      她眉头一皱,缓缓,睁开眼来。

      “吱呀,吱呀。”“嘿呦!嘿呦!”她坐起身来,抬眼,望向周围。“哟,她醒了!”一声呼喊响起,她身子一颤,扭头望去,便望见不远处一群年轻的水手,伴随着口号,有节奏的摇动着手里的船桨,啪啪,有雪浪拍打在木浆,声声作着响。彼时,听见呼喊声纷纷侧过眼来望向正坐在甲板上的她,继而不知有谁说了些什么,忽而嘿嘿笑了起来。尔后有人努起脖子,向船舱内扬声喊道:“老头儿,花姑娘醒了!”尔后又是一阵不怀好意的纵声坏笑。恣意的宛若翱翔在帆间的海鸥,拥有隐形的翅膀。

      但听得一阵悉簌声,有老者掀帘而出,虎着脸佯怒,啐道:“一群没大没小的狼崽子,谁把你们养大的,没个正经性子!好好干活!”尔后,又是水手们的笑声。那老者转眼探了探躺在地上的小姑娘,尔后向她走去,步伐矫健有力,看得出当年相必必定会是那争渡在巨浪之巅的弄潮儿,翱翔在帆之尽头的一只雄鹰,海上的好猎手。“姑娘,你醒了?”待走近,那老者缓声问道,面目柔和,一点不复方才的凶神恶煞。“嘁~~!”水手里有唏嘘声此起彼伏的想起,聊以彰显自身的存在感与表示心中那点如草芥般渺小却是自认撑死的骆驼比马大的不满,“怎么滴,嘴巴漏气了就挂上盏油壶!”老者回首扬声道。“唉~~~~~~”水手们再度对天佯叹出声,聊以告慰自己内心的意志的绝不屈服。“今天晚饭菜桌上的肉卸了。”“嘿呦!嘿呦!嘿呦!”水手们忽而一派端庄肃穆,拿出百分之一百二的力气摇动起木浆来,险些把傍船而居的水针鱼,以及水中散步偶然路经此地的小鱼群一同拍上甲板来。

      见状,她的面上竟浮现出难得的笑意。

      “别理他们!惯坏了”那老船长呵呵道。“咦~~~~~”这次唤回水手们一脸鄙夷的表情。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是是哪里人呀,怎么会意外落水呀?”那老船长不再与他们嘴贫,而是继续与少女对话。

      哪里人,为什么会意外落水。

      她眼睫轻颤,微微抬眼。望向这阴霾的天色;浅浅低眉,身上依旧穿着殉国那日的红色盛装;轻轻抬手,袖子上花纹繁密秀美,小鼓袖沉甸甸的,滴滴答答坠着水渍,在夹板上晕开深深浅浅的斑驳痕迹。唯云鬓狼藉,那只造工精美的金步摇遗失不见,伴随着南夷国,一同沉入梦中水乡了。

      良久,她微微抬眼,望向老船长,笑得淡漠而温柔:“我叫花音,来自南夷国,末代公主 ,慕容花音。”她听见自己声音平静柔和,如此轻声言说,她望见老船长因诧异渐渐睁大的双眼,尔后视线拂过老船长,再拂过那高高的桅杆,遥望着高高低低地青空。浩瀚无边的沧海之中小小的一只船,宛如一枚小小的树叶,随风飘零,伴随着渐渐升腾而起的水手的歌声,一同铭刻如青空沧海的记忆深处了。

      “哎呀,这样.....那公主,接下来,打算去哪里呢?”

      去哪里呢。没有家的地方,哪里,又不都是一个样。

      “便去,第一块碰见的大陆吧。”久然,她甩甩袖子,仰天轻声笑了,如此,淡淡言说着。

      船板两岸有海豚于水中起舞,蔚蓝深海之中婉转腾跃而鸣,呢喃声里恍若国歌,与少女一同仰望这张天罗地网,这唯美的浩瀚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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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南夷国殁,落难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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