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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二十八章 凡世(2) ...

  •   长安古道马迟迟,高柳乱蝉嘶。

      夕阳岛外,秋风原上,目断四天垂。

      围观的人群被远远弃置在紧闭的城门内,自今日辰时起,满长安内受议论最多的便是苏相爷一家。据说苏府的独子病危,要去浮山寻医。而一向以国事为重的苏相这次也破天荒地告假,携同妻小离京赶去救治。

      传言如此,但事实却是另一番景象。坐在马车内的苏文卿惨白着一张脸,腹部依旧隐隐作痛。回想起自己醒来后的那一幕其实是有些伤感的。当时她躺在哥哥的房间里,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男子的式样。苏信煌则坐在一旁,温润如玉般地对她说道:

      “你哥哥早在半年前就被送出苏府了,现在能完成任务的也只有文卿了。一直以来,我总是对外称自己仅有一个唤作‘苏文卿’的独子,七岁的年龄,体弱多病。”

      原来他早就算计好了让苏文卿当替死鬼。

      苏信煌只一眼便察觉到了她的不快,他无所谓地笑笑,接着道:

      “过会陪你去浮山的苏相与夫人其实都是咱们家的死士,遇到刺客时他们会护你周全,而你身上有冰蚕丝结成的软甲,刀剑不入。如果情况不乐观,你大可以趴下来装死。这里有一小包人血,到时候含在嘴里咬破喷出来就可以了。”

      他什么意思……到底想走花弄水地搞些什么?

      苏文卿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道:“那么装死完之后呢,我该如何?”

      “会有人来接你的,你跟着他走,只管听他的话就是。只一条,不要做不利于家门之事。为父就此送你出去一来是为了给家中消灾,二来也是为了磨砺你,让你好好改掉那自大偏颇的恶习。”此话说完,苏信煌又伸出魔爪捏了捏我的鼻子,好一副很亲密的样子。

      虚伪,可恶!去他的怀柔政策!

      告别了伤心故园,西风渭水,落日长安。马车在官道上颠簸了三天,快被颠晕死去的苏文卿终于迎来了等待已久的凤鸾教徒。

      她看见鲜红的血液溅湿了轿子的帘幕,染红了自己的衣衫。

      她听见刀剑相接的声音,呐喊与哭嚎共震破天宇。

      死亡是那么的触手可及。

      轿中的苏相掀了帘子便再也没有回来,轿外不知从何时刺来一剑,血淋淋的穿透了夫人的前胸,死士的鲜血滴在了鹅黄的锦袍上,像点点杜鹃一样凄艳。

      如果这是看书,她会咂咂舌,嘲笑死士的战斗力为0,但当四周的空气都弥漫着铁一样的味道,一个活生生的年轻女子就这么无力的陨落时,苏文卿忍不住错愕难言,忍不住颤抖。

      那死士的目光渐渐的涣散,在生命最后的一刻,她拚却所有的气力,如梦呓般道:“快…趴下……”

      当死亡太简单的时候,一定要活下去的意念就像指令一样占据了大脑的每一个角落。苏文卿慌忙掏出了匕首狠狠刺在了自己的背部,使之与软甲紧紧咬合。而后抹了几把血,把整件衣衫的背部染透,接着口中含着血袋一动不动地趴着,只等着来了人再给自己补一刀时把血大口吐出来。

      许久后,杀声渐渐停止。苏文卿感到一阵微弱的风拂过,原来是有人掀起了帘子,一个非常粗犷的声音随着响起:

      “师兄,里面的都死透啦!!”

      “再补上两刀。”从外面飘来了这么个冷冷清清的声音,恨得苏文卿想咬死他。

      “哎,麻烦!我几天前刚换的衣服要是沾着血了还得再洗。这两人一把火烧了就是,反正被捅成这样也跑不了了。”粗犷声音的主人小声的嘀咕道,很叛逆地拒绝了他师兄的建议。

      苏文卿在心里默默地谢过他,但没过多久,就感到火热难忍,她被呛得快要不行,小心翼翼地掀起了帘子的一角,却发现那群人还没有完全离开。眼见着火就要烧上身,苏文卿只得慢慢地爬到了装作夫人的死士身前,藏在了她身下,以此来避着点火。

      要烧就先烧她吧,我想,虽然这行为不怎么人道,但也算是物尽其用。

      在危难时期,人就是这么的龌龊。

      不知过了多久后,苏文卿咬破了血袋,吞食了鲜血,润湿了早已干涸的唇,艰难地从被烧毁的马车底板跳了下来,因前方还有两个正谈笑的人,所以只得连续几个翻滚,隐藏到草丛中。虽然痛到不行,但整个过程中她硬是忍住了,一声也不呻吟。

      苏文卿的手臂和腿早已一片通红,但她没有勇气细看皮肤是不是烧烂了。终于安全的她浑身脱力,寻到一处百草丰茂的地方后便立即把自己蜷缩起来,就这么着睡着了。

      梦中的梦境是这么的模糊,周围只有云海缭绕的山峦。她不知自己跋涉到何处,只听得有一个声音反反复复地告诉她:

      “贪婪是最恶。”

      她贪婪吗?也许吧。

      彷徨间,苏文卿在一片药香缭绕中苏醒。

      她感到手臂很痛,转头间却发现一个八九岁的小鬼头正狠狠地用热毛巾擦着她的右臂,而苏文卿上身的衣服也只剩下了合着里衣穿着的软甲。见此,她不禁大叫一声,下意识地缩手,随后感觉自己反应太过了些,正尴尬间,那小鬼抬起头来,狠狠地瞪了苏文卿一眼:

      “鬼叫什么!当小爷我想伺候你!既然醒了就自己擦,过会师父来看你。”

      他把毛巾往盆里一扔,手一甩,抬腿便走,没等苏文卿弄清楚状况,就不见了踪影。

      到了晚间,苏文卿已经把自己打理了一遍,右臂被火烧伤得最重,外焦里嫩,但惨的是这房间里根本没有药。床上倒是有一身宝蓝色的华服,当她脱下软甲去换里衣时,发现从里衣间飘落一张旧曾相识的纸片。

      是黑大叔展师傅留给她的,去泪痣的方子。

      在纸片的背面还有他做的那句诗:“泪到尽日化血休,悲至是非上心留。”

      这真是她的命格吗?

      苏文卿不知道,她只知从某种角度上来看,他是被自己害死的。

      熬到大约酉时,全身疼的发木,男孩子口中的师父才姗姗来迟。苏文卿本以为会是个胡子一大把的老爷子,却没想到是个白衣无暇的青年。来者大约二十岁的样子,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气质非凡。他一进来便开门见山地问:

      “苏家文卿,是吗?”

      苏文卿旋即小鸡叨米似的点头,那人见了不禁笑道:“我当时来迟了些,可叫你受了不少苦,现在你先拜师吧,而后我帮你治烧伤。”

      饿得腹中空空的苏文卿其实早就瞥见这男人带来了不少好吃的东西,烧伤可以不治疗,但衣食者为父母,她从不是矫情的人,三叩九拜,立刻行了大礼。

      她这新任的师父名唤韦朔漠,教的是道家功夫。而接下来他所谓的治疗火伤,也是叫我大跌眼镜。只听他大声念叨着:“龙树王如来,授吾行持北方壬癸焚火大法。龙树王如宋,吾是北方壬癸水,收折天下火星辰,千里火星辰必降,急急如律令。”而后将手扭曲成奇怪的姿势,吹了一口气。

      然后。。。。。就这样吗?没然后了?这也太江湖骗子了吧!苏文卿不禁在心中哀嚎,但表面上仍是一脸敬畏。不多时,门又被打开了,是下午的那个男孩子。他端着一盆冒着凉气的冰水,脸色也同冰渣一样凉透了。虽然拥有着风姿特秀的好样貌,但却让人不想多看一眼。

      苏文卿慌忙从他手中接过了毛巾,男孩迟疑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韦朔漠,发现他是默许的神情,终于松了手,站直了身,这才脸色好转了些。

      苏文卿正在心里揣度着他的身份,便听得师父介绍道:“来,文卿,行个礼,这是你二师兄,刘既清。”

      喔,原来是个师兄,怨不得这么臭拽。不过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苏文卿一边寻思着,一边行礼。礼行到一半,后背突然间僵了。

      刘既清!

      这不是在苏府暗牢里,母亲提起过的那个因逃跑坏了苏信煌计划的人嘛!可他那么小,应该不会吧……

      她自欺欺人地想着,抬起头来时,面上却让人看出了惨白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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