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舍往生界》商雨

5、第三章 初入往生（1）

　　顾清锦被吸入黑洞之后一度试图挣扎逃离，直到她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要被两股力量撕扯碎了之后，才因脱力而昏迷不醒。

　　顾清锦原以为自己会永生困在令人发狂的黑暗里，但待到她睁眼后，却看到一轮铜钱般大小朦胧而模糊的月亮，心里终不免生出一种涩然的感受。顾清锦盯着那月亮缓缓爬上柳树梢头，微微泛红的诡异月光照在她的脸上，让她心中涌现说不出的茫然。

　　以往遇到了一点不顺心的事儿，她总会扯着嗓子大哭，因为她知道会有师兄师姐帮她解决问题。但现在四下里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虽然她听得到树林外不远处人声鼎沸，但那些人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顾清锦知道她若是以一个孤零零落难女孩的身份步入另一个地段，她会落得和李碣一样惨。

　　没错，惨到被人蒙在鼓里，到死都不知情。

　　顾清锦害怕那种被欺骗的感觉。

　　这下她突然对李碣有些同病相怜了，顾清锦猜测自己既然没有死，那小子有爆水甲护身应该亦无大碍，她盘算着去找他。

　　至于找到他以后怎么办，这些遥远的问题不在顾清锦考虑范围内，她也没有想李碣见到她是否会生气之类的。毕竟，这是一个聪明却任性自私的女孩，即使她能够为四师兄奋不顾身，但不代表着对别人她能有多少良心。

　　她觉得自己去找李碣，分明是对蝼蚁的仁慈。当她怀着这种心里踏出林子时，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那种高人一等的姿态有多么可笑。

　　相反，李碣却清晰地了解了自己此时的处境。

　　李碣本只是一个普通村落的男孩，对修仙一事不甚明了，但野史传闻什么的却听了不少，他由于一直处于爆水甲内，所以对周遭的变化看得再清楚不过。虽说在黑暗的世界里，自己又在爆水甲内转得头晕脑胀，但迷迷糊糊间他还是看到了三个带着血腥感的大字：

　　往生界。

　　关于往生界的传说他并不陌生，相传这是不能投胎的冤死鬼聚集之地。通常情况下，这里的鬼魂会千方百计地找误入往生界的活人做交易，一旦交易达成，活人的身体就会被鬼魂撕碎吞掉，从此化为冤死鬼中的一员，永远被困在往生界内，永世不得超生。

　　这个恐怖的传说之地，曾使年幼的李碣多次在梦中被吓醒。他一向胆子很小，这会儿拜顾清锦所赐，遭了那么多祸，他心里难免有些怨愤。

　　这怨愤一经旁边的白薇撺掇就有燎原之势，那白薇是何许人也？她听了李碣的种种衰遇，仔仔细细地给李碣分析了江琳一行人的心理，又添油加醋地用最坏的恶意揣度出不少莫须有的东西，听得李碣怒不可遏，将身边的草全拔了！

　　白薇废了一番口舌，事实上也不怀好意，她想利用李碣的恨意来把两人捆在一条绳上。而至于捆在一条绳上有什么好处，那很简单——往生界步步是陷阱，探路的那个总不能是自己吧。

　　所以，绕了360度，回到原点，李碣还是没有摆脱掉被人当炮灰使的命运。

　　可这小子虽然尚未获悉白薇的真正目的，但他之前被骗得那么惨，如今戒备心倒是强了不少，是以他也不是很好糊弄的。那白薇自诩聪明盖世，但手段上并不能跟白湘媲美，想要控制李碣，她只能用“日久生情”的办法，她决心要培养与这孩子间的亲密度，所以便故意磨磨蹭蹭地带着李碣从山谷爬到山巅，又从山巅漫步到另一座山的山谷之中。好在往生界内只要不受伤能量并无太大损耗，所以他们倒也有磨蹭的资本。

　　不同于磨洋工的那二位，顾清锦踏出林子后，便穿梭在熙熙攘攘的车水马龙中，满街灯火通明，她却独自小心翼翼。节日虽然盛大欢乐，可隐隐约约间她总觉得周围有种说不出的寒冷。

　　路过一个摊位时，顾清锦被路边卖河灯的商贩拦住。她停住脚步，只见那商贩眼如铜铃，相貌凶煞，但却用极为热情好客的表情推荐她买一盏河灯。

　　“小姑娘啊，看看这凤凰形状的河灯是不是很好看啊。买一个呗，没钱也不要紧，拿身上的东西换就成啊。”

　　顾清锦摇摇头，刚想走，那商人已经拽住了自己的衣袖：“我说小姑娘，你不想放河灯吗？看看这里，各种各样的哎，你只要拿身上最不值钱的东西换，这满摊子的河灯随你挑拣！”

　　“我没东西给你换，我也不想要什么花灯。”顾清锦继续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哎哎，别介啊，拿一根头发也成么不是~~”那商贩依旧锲而不舍循循善诱。

　　“没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骗子！当姐姐我好欺负么？！”个子不足那商贩半人高的顾清锦察觉到有猫腻，火爆地拔出身后的刀便作势要砍，那商贩看苗头不对，立刻赔笑，做小伏低地道歉：“姑娘息怒，姑娘息怒。”

　　顾清锦气哼哼地问他：“说！你为何要骗我？！做生意要都你这熊样，还不赔大了？你到底什么目的？！”

　　闹出那么大动静，顾清锦也不怕被人围观了，神气兮兮地指手画脚，张狂之气顿现。

　　那商贩满脸是汗的杵着，一动不动，满脑子飞速转着坏圈，盘算着怎么骗顾清锦。而那顾丫头却没有一点的危机意识，只双手叉着腰，得瑟地等待解释。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得身后由远而近响起一阵脚步声。

　　这闹市中，何以那么轻的声音还如此清晰呢？

　　意识到不正常的顾清锦回头，却在依稀间，于万千冷漠的人群中，看到一个微笑的容颜。

　　或许是那晚的灯火太明亮了，顾清锦觉得，那玄衣的少年如同星光暗淡的夜色一样，内敛却更加真实。在绚烂得近乎玄幻的世界里，他是那么强势地席卷而来，用如云般飘忽而动人心神的笑意，重写了这个世界的骗局。

　　波澜不惊，却让人无处逃避。

　　那微笑是如此的蛊惑人心，无限永恒的世界里，它只凝聚在你的身上，对你表现出不可抗拒的偏爱，仿佛你才是唯一。

　　顾清锦内心中防备的城墙无声瓦解，虽然这浅笑如浮光掠影般转瞬即逝，但却悄悄展开了顾清锦此生的劫难。

　　她定定地看着那少年取了一盏莲灯后回过头来，对着自己语气淡淡地道：“走吧。”

　　若是再晚几年，顾清锦见识稍微多一点，明白色.诱的种种手段，经历过沧海巫山，她说不定不会就这么被蛊惑了。或者说再早几年，在美丑意识不甚明朗的年龄里，她也不会因为那一个笑容就飘飘欲仙，不知今夕何年何月。

　　可有生之年，狭路相逢，命运的纠缠常常在不经意间，让你不能幸免。

　　她尾随着那个少年，毫不在意无数过客匆匆而逝，她穿过青石巷陌，走到千帆尽后，走到烟花已冷，最终驻足在寂寂的桥街，看那少年凝望着河中的红莲。

　　许久后，他回头对这个被冷落在一旁的小女孩说：“这莲灯便送你了。”

　　顾清锦抿抿唇，她抑制不住心底的开心，想笑。可尚未摆好表情，那少年便消失了。顾清锦伸手挽留，但只是晚风习习，指尖冰冷。

作者有话说

　　唔。。。眨眨眼。。。重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