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传说同人]距离》绮罗亲王

3、番外.下

　　道道尔学院的夏季，永远显得那般的冗长与沉闷。
　　希贝儿捧着那本厚厚的黑皮书，静坐在树荫下，浮光渗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打在她身上，留下点点浅色的痕迹。
　　雪白的面孔上细细的描绘出了画中人一般的精致五官，蒲扇般的睫毛乌黑卷翘，蓝金瞳眸在半瞌的眼睑下看不见隐藏的心绪。
　　寂静的空间里，只有自然的阴凉带着枝叶被风拂过的轻声，以及浅浅的呼吸。
　　这样寂静的画面犹如一副极美的画，无人愿意惊扰这份平静清新的感觉。
　　画中人似乎很是疲倦了，在这树林里夏日午后，无声无息的闭上了蓝金的眸子，进入了梦乡。
　　空间依旧寂静，画卷里却突然多了一个人。
　　一个全身都被漆黑的铠甲覆盖的男人。
　　他唯一露在铠甲之外的猩红眼眸缓缓暗下来，某些东西被沉淀下来，此时此刻竟给人一种极其复杂的感觉。
　　他看着她，那目光仿佛怀抱着一个世界。
　　她在他眼里，却不在他怀里。
　　她，是他一生都不敢触碰的美好。
　　.
　　“阿瑞斯……？”
　　浅眠中的少女向来敏感无比，他微微一愣，复又回过神来，猩红的眸子恢复清明，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坐吧。她笑，指着身旁的位置道。蓝金的眸覆盖在眼睑之下，隐隐只看得到一丝淡淡的似水金光。
　　他依言坐下，在她身旁。他从来都不曾拒绝她的任何请求。
　　“累了，为何不回去。”
　　沉默之后，他这样问。
　　“呵呵。”她轻笑，却不回答。
　　那是因为有你在啊。
　　她说，声音在心底轻轻的响起。
　　在她与他之间，沉默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阿瑞斯。”
　　“嗯。”
　　“你什么时候，才不会与我有距离呢。”
　　“……”
　　这个问题，他没能回答。
　　也不知如何回答。
　　多年后想起之时，他会后悔没有回答，还或是庆幸没有回答。
　　夏日的午后，苦闷而缠绵。
　　然而树下的世界，是阴凉的。
　　希贝儿嘴角仍保持着上翘的弧度，雪白的睡颜恬静而安详，似是在梦乡里遇见了什么美好的事。
　　如此沉沦，不复苏醒。
　　许久，他侧眸，看着已安然睡去的她，猩红的颜色里，一点一点的沉积下暗色的阴霾。
　　淡淡的银光从漆黑的铠甲上浮起，光芒之中俊美无双的容颜展露无疑，他靠近了她，妖冶的猩红眸子倒映着她安详的面容。
　　他，以这样的姿态，看了她许久。
　　久到穿插了一个世纪的时光，两个世界的距离。
　　那么近的距离，伸手便可触及。可是，他始终没有伸出手。
　　只是站在离她最近的位置，隔着最远的距离。
　　她就在这里。
　　也许，也会，下一刻，转身离开。
　　空气在时间的流逝中，逐渐失了温度，带着雨水的湿冷，侵袭了过来。
　　落在少女身上的浮光已经不知何时消失，晴朗的天空被厚重的乌云覆盖，沉闷无比的雷声自远方传来，偶尔一闪而过的金雷猛然划过，撕裂了天际。
　　道道尔学院的夏日，雷雨永远来得那么猝不及防，无法逃避。
　　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他动作轻柔的抱起深寐中的少女，身形一闪消失在树林中。
　　几分钟后，细细密密的雨珠打湿了土地，整个道道尔学院笼罩在轻柔的雨幕中。蒙蒙雨水如同重重叠叠的白雾，因为掺了水而变得沉重，模糊了眼底的整个世界，带起一片江南般的烟雨空蒙。
　　.
　　夏末秋至之时，她踏着无声的脚步，离开。
　　从此，退出他的视线。
　　他再也无法在眼中寻找到属于水的颜色，水的温柔。
　　秋雨来得冰冷，一下又一下，打落了一地枯黄。
　　这世界，被她的离去，渲染得悲凉。
　　再也找不到那样的一双眼睛，盈盈似水的蓝色里荡漾着金光，隐在半瞌的眼睑下，反射着浅浅的温柔。
　　正如她嘴角那抹永不变的笑，如此温柔，如此疏离。
　　他守着她，小心翼翼的守着她，多年来的心绪被很好的掩埋，不让任何人靠近，觊觎他守着的美好。
　　因为害怕失去，所以一开始就不打算拥有。
　　拒绝再靠近，这样就很好了，哪怕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被渴望凌迟着，一刀下去，涌出猩红的鲜血，一刀一刀伤得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手指轻抚着黑色的书皮，传来冰凉的细滑触感。手中厚厚的书本沉重得似有一个世界，让他吃力无比，却怎么也不愿放下。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天涯海角，也不是生死离别，更不是命运弄人，而是明明就在眼前，却从不试图再走近点 」
　　指腹轻轻摩挲着枯黄的纸面，细细的勾画临摹那娟秀的字迹。
　　这是她对他说的话吗？她……
　　胸口钝钝的痛，心底里有一个声音在叫嚣：活该！活该！
　　是……他是活该。
　　明明就站在离她最近的位置，明明只需要触手便可及……
　　可是他却始终没有迈出这一步，就只是她身后便驻足，看着她，守着她。
　　伸手可及，却硬生生的隔着天与地的距离。
　　他停留在他的世界里观望，眼睁睁的看着他守护的美好，那本来可以只属于他的她，一步步远离，最后终于彻底的消失在了他的眼里，再也再也找不回来。
　　永远也……不会再回来。
　　.
　　梦境里，似乎又回到了阔别多年的江南水乡，连绵的雨丝细蒙蒙，薄雾一般的覆盖了整个世界，随风扑来，面上一片温和的冰凉。
　　学院里的雨，永远也没有江南的细腻温和。
　　细雨纷纷，落雪霏霏，记忆里的青石板依旧带着那样古老的颜色。江南的烟雨一片，水墨画一般的铺卷开来，长长的、仿若永远也没有尽头的街巷，白墙黑瓦，桃红柳绿，被绵绵的细雨温柔的拂过，带着艳丽的色彩，又透着朦胧的空灵。
　　她……回来了吗？
　　走在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上，映入眼的一切都是被刻在记忆里的画面。谁家的桃花初开朵朵红艳，哪家的青柳舒开片片嫩叶。偶有人家自街巷那边缓步行来，古老的油纸伞面描绘着或淡雅或艳丽的图画，映入似水的瞳里。
　　她沿着这条街，一直走，身旁的景色仿佛都不曾变化过一般，还是那白墙黑瓦，红桃绿柳。
　　细润如丝的雨扑打在脸上，没有一丝触感。
　　在那路的尽头，是什么？
　　江南的烟雨，薄雾一般的淡淡哀愁。凝聚在她的眼睛里，荡起一片似水的金光。
　　终于，出现在路的尽头的，是一扇门。
　　像是镶在雪白墙壁中的雕花木门，轻轻一推，带着久远的年代轻响，缓缓打开。
　　门后的世界，蓦然是有着无尽连绵丘陵的荒漠，狂风携着黄沙在肆虐的乱舞，凄厉的嘶吼，透过开启的门直直的扑面而来。
　　她被这夹杂着细沙的风吹醒了，意识里突然多了什么，水墨画卷一般的江南青石板巷如破碎的梦境消失，四周就只剩下了死寂的黑暗。
　　“小姑娘。”
　　身旁传来声音，低沉而嘶哑，有点像沙粒划过玻璃的沙哑，一名黑色斗篷的老人站在她旁边，好像一开始就站在那里了。
　　她机械般的扭过头，迷茫得不知所措。
　　“这将是你的幸，也将是你的不幸。”
　　“你携带着最深沉的缘，最执着的念——所以从这一刻开始，你就是这里的管理者。”
　　“推开这扇门，获得了‘永赎’的同时，你的‘永罚’也开始了。”
　　“永远的‘赎与罚’的印记将烙印在你灵魂深处，永永远远的伴随你。”
　　老人的话如同尖锐的刀子，一笔一划的刻到了她的心里。
　　永、罚。
　　——“心怀杀戮者，必遭永罚。”
　　原来就是这个意思。
　　“小姑娘，你后悔吗？”
　　老人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那双饱含岁月风霜的脸孔上镶嵌着的眼睛，浑浊而无一丝亮光。
　　她一愣，却摇了摇头。
　　不，她不悔。
　　从她决定那样做的时候，就决定了不会再让自己有可以后悔的余地。
　　她不悔，却遗憾，也庆幸。
　　不后悔遇上他，不后悔爱上他。
　　遗憾他始终不曾再靠近一步，庆幸他还是没有再接近一点。
　　“小姑娘——”
　　老人唤回了她远走的思绪，蓝金的眸子恢复清明，她看向老人，透出疑虑。
　　“这里，名‘迷漄’，从此刻起你便是这迷漄之主。”
　　“这是时间与空间的开端，世界与世界的诞生之地，这里是一切的初始，这里是一切的终结。这里存在于任何一个世界，也不存在于任何一个世界。这是‘始与终’的法则，飘荡于任何世界与时空的管理者法则。”
　　“这里收集了来自任何一个世界的无数物品，每一件物品关乎着一个世界的轨迹，每一件物品都有它的灵魂，它的执念，它的故事。作为迷漄之主的你，必须共享它们的一切记忆，体会它们所有的感情。”
　　说到这里，老人浑浊的眼里流露出了无尽的悲悯与悲哀。
　　她似乎也能够猜到了，所谓‘永赎’便是不死，所谓‘永罚’，指的便是这个吧。
　　分享无数未知的记忆与感情，那会有多么痛苦。
　　“小姑娘，你无论如何也要记住一点。”老人的话语波澜不惊，唯有那双浑浊的眼睛闪烁着悲哀。“你是迷漄之主，你就是‘始与终’的法则管理者，你只能游离于世界之外，不属于任何一个时空，你只能是——一个局外人。”
　　局外人，旁观者。
　　只能看着，却什么也不能做。
　　“小姑娘，你后悔吗？”
　　黑暗的微光里，她抬起眸子，那似水的蓝色里荡漾着温柔的金光。
　　她轻轻地摇头，缓慢而坚定。
　　她不悔。
　　.
　　透明的水晶琉璃门外，雨滴飞扬。
　　不是江南的烟雨，没有那种独特的空灵朦胧。
　　一双似水的眸子在门那头荡漾着微微的金光，极其年轻的女店主有一副画中人的精致五官，微微勾起的嘴角却透着一股礼貌的温和疏离。
　　透明的门外，雪白的少女驻足，抬眸望天，眼角淌出晶莹的泪，混合着雨水，再也分不清楚。
　　她推开门，暴露在雨幕中，走到雪白少女身旁，这个如在雨中摇曳的柔弱白花般的女孩。
　　看着女孩眼角的泪，她启唇轻声地问道：“你在哭吗？”
　　女孩闻声侧眸，映入眼底的，是一双已完全空洞下来的淡蓝双眸，那双瞳孔，泛着异于常人的浅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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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艾玛文艺了啊这是……
关于文中的江南事物，吾辈是参照书里写的，嗯，写的不好别拍吾……
小七啊～【挥手绢】吾辈更了啊～两篇呐～你怎么回报吾啊～【拍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