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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十六 丞相的丝竹新岁1 ...

  •   时间若白驹过隙,眨眼间年关将至,叶长歌上奏前后三月可减免赋税,朝中难得无人异议,楚毓也颇为欣慰,大概是到了年头,人人的心都祥和了。

      小年夜,宫里按惯例会设宴,楚世璃那家伙是习惯性的能避则避,跑来丞相府蹭吃蹭喝,叶长歌也任着他来,但是她很受不了楚世璃一喝高就搂着她唱些不着调的歌,然后脱衣服跑到雪地上舞剑。舞就舞吧,每次都会把一片红梅削的七零八落,叶长歌恨不能抽飞他,奈何每次她准备出手的时候,楚世璃干脆一仰头躺在雪地里大睡特睡,忠叔在一旁劝解道:“大人,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出手,实在是太不道义了。”

      今年,楚世璃却破天荒没有来丞相府,叶长歌坐在窗边看落雪纷纷,托腮想大概是年岁大了,楚毓不许他胡来了。

      没有了楚世璃,小年夜于她而言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忠叔三十好几了,居然娶到了媳妇儿,绿柳和南雨便欢天喜地的去忠婶家凑热闹,丞相府一下子就变得有些萧条,雪无声的落,叠了厚厚一层,万物沉寂。

      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小年夜,项梓宸带着她去街上溜达,无意间踩到了邻家小孩儿扔下来的点燃的鞭炮,她傻乎乎的不知道堵耳朵,项梓宸用自己的手塞上了她的耳朵,自己却被鞭炮声震的耳鸣了足足两天有余。她在他耳畔说话,他一脸的迷茫,她以为他要聋了,以后再也不能弹琴吹箫,急的要哭,项梓宸无可奈何的在雪地上用树枝写“你哭我也听不到,所以别哭”。她瞪大了眼看他,他笑嘻嘻的继续写“我要是真的聋了,就不能弹琴给你听了,但是你必须跳舞给我看,稳赚不赔!”

      叶长歌晃晃头,抬眸看见一块古朴的匾额,落了些雪花,上面写着“箫下隐”。

      怎么就走到这来了,她无语的抚了抚额头。

      前些日子,让绿柳查了温弦的底细,却没查出个所以然,温弦底子一清二白,唯一知道的就是他时常出现在一个叫“箫下隐”的店铺里。

      适逢年关,这铺子居然还开着,流泻出温暖的黄色灯光。

      叶长歌斜身贴在门边,悄悄往里看。

      温弦正在用一只特制的小刀抠挖短笛的气孔,他神色专注,微微歪着头,狭长的眼角在灯光的润泽下线条唯美,浓密的睫毛好似振翅欲飞的蝶,修长的五指紧扣着小刀,每一个细微的旋转都动人心弦,叶长歌看的有些失神,直到一个脆生生的少年音响起:“温弦哥哥,什么时候能好啊。”

      “快了。”温弦微微一笑,眉目温柔:“气孔是决定笛音的最重要的因素,不能太糙,否则吹出来就不好听了。”

      “这样啊。”屠苏点点头,双手托腮耐心的坐在他身边看他动作,叶长歌觉得心底一热,她环顾整个店面,发现了各式各样的乐器,摆放的十分整齐,中间空出一块来,坐着温弦和那个男孩子。

      “好了!”温弦眸光一亮,他白皙的五指牵动那支短笛在指尖灵敏的转了三转,紧握,放到唇边,他薄薄的浅色的双唇微抿,笛音刹那间如淙淙流水,悠远绵长。

      叶长歌的唇角慢慢的扬了起来,他对各种曲子都是信手拈来的,果不其然,屠苏眼中大放异彩,他拽了温弦的袖子急急地说:“哥,说好教我的!这首也要教!”

      “你让我教我就教我多没面子。”温弦睨了他一眼,翻了翻眼睛。

      “哥,你要啥!我都给你弄去!”屠苏咬了咬牙说。

      “你说的!”温弦笑的异常贱:“你爹过几天不是要去进木材嘛,给我带两根上好的梨花木来。”

      “......好!那你给我吹完!”屠苏纠结了半天说。

      “一句话。”温弦撇撇嘴,刚吹一声,墙那头“轰”一阵巨响,把两人都吓的一跳,屠苏死死的抱着温弦的胳膊,温弦翻着白眼看墙,只听墙那头有个女人咆哮:“吹你个头啊吹!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再吹!你再吹一声试试!”

      温弦拿起笛子就吹,那头又是一阵噼里啪啦,那女人继续咆哮:“让你吹你还真吹啊!你要不要脸啊!你再吹老娘死给你看啊!你信不信老娘现在就去死啊!”

      “大过年的,闹出人命都不好。”温弦摸摸下巴:“那我不吹了。”

      “这还差不多。”

      “我弹一曲好了。”温弦转身坐到古琴旁,信手一拨,“腾“一声弦断了,叶长歌猛的捂住耳朵,那声音委实让人牙酸,果然屠苏傻在那儿牙齿直打颤。

      隔壁一阵倒地不起的声音。

      “真不好意思。”温弦闭着眼睛直皱眉:“大过年的让您睡不好觉了。”

      他将笛子递给屠苏,然后拍了拍他的脑袋:“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吧,你爹娘还等着你吃年夜饭呢。”

      “谢谢哥!”屠苏鞠了一躬,欢天喜地的朝门外走,等叶长歌意识到已经晚了,屠苏歪着头问道:“这位公子你站在这里做什么?不冷么!”

      温弦循声看来,有些纳闷。

      叶长歌急急的退了一步,挥手讪笑:“路,路过。”

      “你的脚上都积雪了,还说路过?”屠苏一脸怀疑的问:“该不会也是来找温弦哥的吧?”

      “也,也?”叶大丞相的思维有点跟不上这个小鬼。

      “要找他直接进去不就好了?反正现在也没人。”那小鬼神色更加鄙夷了。

      叶长歌觉得越描越黑,扭头就准备走,脚下积雪一个打滑,她整个人往后倒去,屠苏惨叫一声。

      温弦站了起来,他整了整脖子上的围巾,慢悠悠的朝门外走去,跨出门坎就看到两个跌的四仰八叉的人,叶长歌把屠苏垫在下头。

      “哥!救我!”屠苏惨叫。

      温弦嘴角一抽,弯下腰去拉叶长歌,屠苏叫的更凄惨了:“哥你为什么拉他不拉我!”

      “他压在你上面,我不拉他难道还把你抽出来不成?”温弦白了他一眼。

      屠苏委屈的看着他,又看看叶长歌,愤愤然。

      “好了,还不回家去!”温弦伸手在屠苏屁股上一拍,屠苏才颠颠的离去。

      这小子一走,叶长歌更加尴尬了。

      温弦看着屠苏进了家里的大门,才扭过头来看叶长歌:“大丞相今天不会是专门来听我吹笛子的吧?”

      叶长歌不理会他的揶揄,信步走进门,温暖的感觉让她心头一松,开口道:“你一个人?”

      “要不然呢?”温弦也随意,转身去沏了壶热茶递给他:“这个点儿谁会留在店里啊。”

      叶长歌颦了颦眉,凝望他的面孔。眼角下方那颗泪痣莫名的显得妖娆而孤独。

      “同病相怜。”她随便扯了张椅子坐下,端端正正的看着温弦。

      “怜?”温弦笑眯眯的说:“你可真会开玩笑。”他转身自顾自的去给琴换弦:“你还没说你为什么会来。”

      “我的......筝坏了。”

      “筝啊,好说,换弦十两,修面五十两,接断层一百二十两,如果坏的再厉害的话,就视情况而定了。”

      叶长歌握着茶杯的指骨“噼啪”作响,看着这个奸商面不改色的说话,真的很想踹飞他。

      “我再考虑考虑。”她深吸了一口气。

      “丞相大人怎么可能连这点钱都出不起啊。”温弦笑眯眯的回头说。

      叶长歌不再说什么,她抱着冒着热气的茶杯,慢慢的缩成一团,静静的看温弦忙碌。

      不知是怎么了,光这样看着,就会有归属感,好像迷途的人找到了方向,所有的纷争都不复存在,她只要这样看着他轮廓,享受一时半刻虚幻的安定,就好像很多年前的那个小年夜一样。

      温弦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搞定,他摸了摸额头上的薄汗,满意的看着这架古琴,忽的想起了叶长歌的存在,他转身提醒道:“很晚了,你还不回去?”

      “恩......”叶长歌低低的应了一声,温弦叉腰,半屈着膝盖打量她,发现她已经睡过去了。

      “有没有搞错。”温弦说:“这样也能睡,太没警惕性了吧?”

      “恩......”

      “你就知道‘恩’。”温弦撇撇嘴鄙薄道:“蠢哭了好么,这么蠢怎么当丞相啊?”

      他絮絮叨叨老妈子一样又念了一会儿,走到门外看纷纷扬扬的大雪没有一丝停的意思,不由得又辙回来。

      “就算你醒了也回不去了。”他自言自语:“也好,今天晚上有人陪我了。”说完,他从柜台后头抱出了褥子开始打地铺。

      “喂,要睡也别蜷着睡,会抽筋的!”铺好褥子,他抬头对叶长歌喊道。

      叶长歌没搭理他,睡得很开心。

      温弦捏了捏鼻梁,一种强烈的风水轮流转的感觉袭来,他起身小心翼翼的把叶长歌从椅子上抱了起来,平放在褥子上,然后自己脱下外套,钻进了被窝。

      呼啸的东风吹进来,覆灭了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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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十六 丞相的丝竹新岁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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