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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婚宴·身孕 ...

  •   离韩德让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大臣娶亲,居然劳动了皇上、皇后亲自参加,由此可见韩家仕途之盛。因此这次大婚,朝中大臣几乎都很给面子的到场庆贺,一时之间乌压压的全是人。
      李家素来经商,家底丰厚。此次嫁女,光陪嫁就运了整整几十车,将上京官道堵慢。上好的花梨木大柜,全被红绸捆扎着,一车全是金银珠宝,翡翠琉璃;另一车全是丝绦锦绣,布料绸缎……无数的老百姓站在道路两旁,看着这盛大的排场,不由得目瞪口呆,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喜乐独奏,花鼓齐鸣。随处都是一片大红,红得喜庆,红得耀眼,红得几乎要刺痛了我的心。
      本来是耶律贤乘坐一顶金黄色轿子,我坐另一顶青灰色软轿。结果他不知怎么回事,坐在里面忽然将轿帘一掀,凤目复杂的瞅着我,冷声吐出了两个字:“进来!”
      众人纳闷不已,连仪仗队都忘了吹奏。我亦是摸不着头脑,只得弃了那顶青灰软轿,慢腾腾的走到他面前。他伸出手,略一使劲,就把我整个人给拖进了轿子。我一时站立不稳,险些摔倒,他见状稳了稳手劲,这才将我拉到自己身边有惊无险的坐下。
      “都过了两个月,你难道还在埋怨我?”他狠狠地将我搂在怀里,呼吸有些不平稳。
      “没有,”我黯然垂眸,不去看他,“没有什么好埋怨的。”
      “还说没有,”他再也绷不住展颜一笑,伸出略带凉意的指尖,戏谑的捏了捏我的脸颊,“你的心事,都写在脸上呢。”紧了紧手臂,他微低下头,沉声道:“若是你不愿,我以后再也不去采雪那里,可好?”
      我不可置否,他愿意宠幸哪个妃子是他的事,我管不着也不想管。心头猛然揪痛,我的心意全在韩德让身上,可是他今天,就要娶亲了……
      见我的目光透出悲意,耶律贤眸色中闪过一丝怜惜,他柔声劝道:“燕燕,今日一过,就好了……”
      我一挑柳眉,是么?以后的日子,对于我,就好了么?

      进了韩家大院,里面本来人头攒动,人声鼎沸;可这一刻全都噤若寒蝉,隐约有甩袖之声响来,然后是参差不齐的下跪声音:“臣等参见皇上,皇后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耶律贤掀了轿帘,自顾自探脚下去,威严的道:“都起吧。”
      “谢皇上,皇后娘娘!”声音这次倒是整齐划一,众人不紧不慢的站起身。
      耶律贤回身,坚定的伸出手,朝轿子里的我望过来。我犹豫了片刻,还是将手放入了他的手心中。他拉着我一带,总还算是端庄大方的下轿了。
      我今日身穿淡紫色长裙,百蝶穿花,轻微曳地,身上披着一条宽丝带雪白坎肩。肌肤凝脂润玉,面上微施朱粉,柳眉颦蹙,双靥淡香。本来还想着今日穿的稍微艳一些,免得太冷清了让人瞧着不像话;结果左挑右选,还是穿了一套素雅清净的衣裙。
      韩德让父子快步走上前,恭请圣安。
      我忍住心里翻涌的悲伤,仔细地打量着韩德让。只见他今日一套大红喜袍,襟边针脚细密,黑灰色绶带束腰,腰间悬挂着一个玲珑通透的碧玉佩,脚蹬黑面白底靴。远山眉微挑,秋水目含情,如水薄唇微抿,身形颀长而立。
      耶律贤隐忍的凤目中有一闪而逝的敌意,他带着考究的目光盯着韩德让的脸,声音听上去有些怪异:“韩爱卿,大喜啊。”
      “皇上、皇后亲自莅临,寒舍蓬荜生辉,微臣不胜荣幸。”韩德让正色道,面上丝毫未有不妥之处。
      耶律贤没揪到错处,内心约摸也觉讪讪,于是便随意“嗯”了一声,朝正厅走去。
      我跟在他身后,目光匆匆一瞥,正对上韩德让寂然凝望的眼眸;心头不禁一阵乱跳,忙放稳了思绪,跟他挤出一个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容来。
      刚落座不久,就闻得新娘子的花轿到了。一阵喜乐之声由远及近而来,转眼间,人群中一下骚乱,花轿被稳稳抬进。起哄之声响起,与叫好声、喝彩声打成一片。我不想再看,于是便垂下眼眸,盯着长裙上百蝶图案,无意识的用手慢慢抚摸。
      坐在我旁边的耶律贤大概是也察觉到了我的黯然神伤,他状似无心地投过来隐含着担忧的一瞥,却终究并未开言。
      众人的哄笑声似乎渐渐离我远去,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是怔怔的瞅着前方,去追随那一抹红得能滴血的喜袍,去追随那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几乎看呆了眼。直到耶律贤觉得有些看不下去,微咳了数声,我这才反应了过来,悻悻地收回目光。
      不知何时,手牵红绸的二位新人已经缓步走进了大厅。众人也一窝蜂的拥进来。
      韩德让手紧了紧,俯身跪下,长发一下子垂了下来,让人丝毫看不清他的表情。李晚声头戴喜帕,一袭艳丽喜袍将其玲珑有致的身材衬托的恰到好处。两人就这么跪在我和耶律贤面前,嘴里究竟说了什么,我几乎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直到耶律贤惊恐的吼声响彻在我的耳畔,我这才恍然惊觉,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淡紫色裙摆下面,那里一滴一滴的渗出血来,似开了一朵妖娆的血花。韩德让惊惧得眼神几乎都要充了血,唇色瞬间变得惨白。场面一下子很安静,众人的抽气声隐约可闻。
      现在去喊太医已是来不及,于是韩府的大夫便被带了过来。我已经被安置到旁边的一处偏房,躺在绵软的大床上,薄纱帘帐垂下,整个人的思维仿佛凝滞了一般。那个花白胡子大夫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中捏着一根红线,另一头正拴在我的手腕上。耶律贤一脸紧张的神色,眼睛一眨不眨的瞅着大夫,沉声:“如何?”
      那花白胡子大夫眉毛一抖,脸上立即显出喜色,忙离了椅子跪下:“恭喜皇上,皇后娘娘是喜脉!方才见红,只是胎象不稳,需加以调理。”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静谧的诡异。紧接着,众人的喝彩恭喜之声不绝于耳。耶律斜轸看我的目光有些古怪,忍了忍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耶律贤激动不已,一下子冲到我面前,顾不得这么多人在场,颤抖的唇瓣吻上我的额头,声音喃喃道:“燕燕,我有孩子了,我要当爹了……”
      我的脑袋一时还没有转过弯来,只觉得又羞又窘,忙推开他:“别,这么多人看着呢……”
      他喜滋滋的离开,冲到门口大喊:“去备轿,回宫!”众人簇拥着出去了。
      我恍神,忙撑起身子,向身边那个大夫探询:“多久了?”
      “回皇后娘娘,一个月。”那大夫恭声回道。
      我似被雷劈中,呆愣在当场。一个月?恰好是一个月么?心头的喜悦像是要膨胀开来,带动着我的身子颤个不停。这样算来,这个孩子是韩德让的,是我和韩德让的!耶律贤已经有一个月未踏入我的文化殿半步,最后一次和他也是在差不多两个月前。如此看来,这孩子是韩德让的无疑了。转念间,又有一丝惊惧袭上心头,若是耶律贤发现这个孩子不是他的,他会怎么办?命我打掉孩子,亦或是将我打入冷宫?无论如何,我都要让这个孩子平安健康的来到世上,任何人都不能将他从我身边夺走,不能!
      “燕燕,咱们回宫吧。”耶律贤在外头安顿好了之后,重新走了进来,不避嫌疑的将我亲密抱起,引起周围之人的惊呼声。
      我下意识的用手护住腹部,免得胎儿受到什么伤害。大脑却在高速运转:回宫之后又该怎么办?总而言之,这件事千万不能泄露出去,该想个法子让耶律贤相信这孩子是他的。
      出了门,我的目光在人群中一扫,立刻就看到了一身喜袍的韩德让。他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目光似失了焦距一般,死灰沉寂。我虚弱地对他笑了一笑,他不想让我担心,含着泪花微微笑了。

      “来人!传太医!”耶律贤一路将我抱入文化殿,大声喊道。
      那些内侍听闻此言,忙不迭的赶着去了太医院。阿古骊和望月立即凑了过来,见到我的面色有些苍白,正不明所以,也不好开口相问。耶律贤将我小心翼翼的放在柔软的床上,拿过锦被给我盖上,爱怜的瞅了我一眼,随即回头对着那俩宫女沉声道:“皇后有了身孕,你们要小心服侍,出了事朕拿你们是问。”
      她俩都是一惊,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忙躬身应道:“是。”
      “燕燕,”耶律贤坐在我床边,怜惜的抚摸着我的如锻青丝,声音低迷温柔,“饿不饿?想吃什么?想喝什么?”
      我长长的睫毛眨了眨,略一沉吟便道:“我想吃茯苓糕。”藏在被中的葱管纤指却攥紧了身上的锦被,指尖微有颤意。
      “我马上去叫人拿。”耶律贤说着,站起身来。
      我忙将手指从被中伸出,紧紧地攥住了他衣袖,清澈瞳眸中传达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讯息,笑容也带了几分勉强之意:“我……我想吃你亲自拿的。”
      “好。”他莞尔,俯下身拨开我的刘海儿,吻了吻我的鬓角,随后大踏步的离开。
      他走了有好一会儿,太医院的太医才满头大汗的赶来。我妙眸一凝,居然来了这么多太医,粗粗一看约有十来个。仔细打量了一番,见其中有一个男子,不过二十来岁,看上去干净清爽,进退有退。于是淡然垂下眼睑,遥手一指,轻声吩咐:“你留下,其余之人可以退下了。”
      一时之间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不到一会儿,偌大的房间就只剩下了我和他,还有阿古骊、望月四人。我转眸,冲那俩宫女使了一个眼色,她俩会意,请安退下。
      我望着那个男子,谦和有礼的问道:“不知大人如何称呼?”
      “微臣名为孟子安。”他拱手,恭声回道。
      “汉人?”我一挑眉。不知是不是因为喜欢韩德让的缘故,我见到汉人就莫名的生出了一种亲近之感。
      “是。”他低声回道。
      估摸着耶律贤就快回来,我无意再闲话,只得赶紧开门见山,长话短说:“敢问孟大人,可否愿意为本宫所用?”
      他有些迷惑不解,不知我所指何事,于是垂了眼道:“微臣一切听从娘娘吩咐。”
      我示意他凑近些,压低了声音道:“待会儿皇上回来,若问怀胎多长时间,你就回说两个月大,别的一概不管,由本宫自来应付。若事成,本宫今后养胎保胎之事全权由你负责,让你在太医院的地位拔高,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但若是此事暴露,那就休怪本宫心狠手辣了,如何?”
      他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跟自己的仕途过不去,略一沉吟便道:“微臣谨遵娘娘吩咐。”
      我这才放下心来,于是躺下伸出手。他见状立即意会,随即给我把脉。
      须臾,耶律贤回来,手里还拿着热气腾腾的茯苓糕。一见我,忙走过来侧坐在床边,凤目却是望着孟子安:“不知皇后怀胎多久了?”
      孟子安理了下袍服站起身来,恭敬地回道:“回皇上,皇后娘娘的胎已有约摸两个月之久。”
      耶律贤长长的“哦”了一声,面上有掩饰不住的喜色,片刻之后又有些迟疑,大手探上我的小腹:“既是两个月,为何看着感觉肚子不是很大啊?”
      我听他这么一问,浑身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了,正挖空心思的想着应对之词。没想到站在一边的孟子安淡淡一笑,轻松的给我解了围:“回皇上,皇后娘娘身子素来不是很结实,身形娇小,现在不怎么显怀也属正常。”
      耶律贤点了点头,怜惜的看向我,伸手摸了摸我略显苍白的脸颊:“说的也是。燕燕,从今以后你要好好养身子,多吃一点好的,别饿着了我们的孩子。”
      我柔柔一笑:“好。”
      孟子安察言观色,敛了笑意道:“微臣告退。”
      耶律贤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根本就没注意孟子安是什么时候走的,只是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我的身上,无限深情的瞅着我。
      我被他这样灼热的目光瞅得有些不甚自在,于是眨了眨眼,虚弱地笑笑:“我觉得这位孟大人医术高超,你认为呢?”
      “燕燕觉得好就好,”他将我的被角往上拉了拉,轻声道,“既是你喜欢,以后保胎之事交给他也就是了。”语毕,他又交代了一些日常起居的事宜,这才有些放心不放心的回崇政殿处理政务了。
      我暗自松了口气,忽又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于是悄声唤来阿古骊,对她细细吩咐了几句,让她好生去办。
      见她的人影逐渐消失在珠帘之后,我收回目光,无意识的把玩着一绺乌发,默默寻思。韩府的那位大夫,经此一事之后大约能猜出个八九分。虽说我相信死人不会说话,但若是这个大夫给我诊脉之后莫名其妙的死掉,难免他人不会疑心。于是,我索性将隆绪身世告诉给了阿古骊,托她去一趟韩府,威逼加上利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那老大夫说出一个字来。所谓威逼,就是以他家妻儿身家性命相威胁;所谓利诱,就是把足够份量的黄金白银送到他面前。
      堵住他的口,就是堵住流言飞语的来源。所有一切可能的隐患,我都要一一处理妥当,绝不能为隆绪的将来留下任何的隐忧。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婚宴·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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