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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孽缘·进宫 ...

  •   事实上,我们都把目光过于关注在耶律贤身上,从而忽略了另一个危险的人物。所以,当皇上耶律璟的进宫圣旨颁到萧府之时,我们全家几乎都傻了眼。我更是惊诧的浑身直发抖,脸色刷地一下变得一丝血色也无,连一个字也说不出,心头悸痛,牙齿不受控制的咯咯打颤。阿古骊站在我身边,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嘴巴张得老大,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
      接旨之后,下人已经全部被摒退,只留有爹爹、娘亲、二姐、哥哥等人,大家面面相觑。
      爹爹亦是讶异之色难掩,声音喃喃道:“这怎么可能?这……”
      “这简直就是荒唐,”一向清淡出尘的萧继先这下也变了脸色,俊颜焕发出毫不遮掩的怒气,声音仿佛千年不化的寒冰,“不是说皇上不近女色么,为何会对燕燕起了兴趣?”
      爹爹压低了声音,抬头望了我一眼:“这里也没外人,说句大不敬的话,当今圣上虽残暴,但的确不近女色。这次进宫,并没有明说是为妃,究竟是个什么情况目前还说不清楚。”说到最后那句,爹爹的声音愈发低沉,底气也明显不足。
      娘亲那张没有被岁月侵蚀的脸上蓄满了担忧,焦急的道:“寅古,那怎么办?”
      “怎么办,自然是奉旨进宫了,”爹爹无奈的揉着眉心,声音有些嘶哑不稳,“燕燕这下……唉!”
      我咬紧嘴唇,慢慢地嘴巴里品出了淡淡的血腥味,却仍旧不自知;直到萧继先发现了我的异常,一闪身飞奔而至将我的牙齿撬开,我才恍然惊觉,感觉到了唇上传来的丝丝痛意,一下子不知该说什么,满腹的话语只化作了两个字:“哥哥……”
      萧继先面色露出不忍之意,伸手揽臂将我抱在怀里,温柔的拍着我的脊背,柔声安慰:“燕燕,哥哥在这里……”就像小时候,我受了委屈,这个怀抱就是我避风的港湾。在他接连的抚慰之下,我总算恢复过来,忍住眼眶中的泪意,轻轻挣脱了开来:“哥哥,燕燕没事了。”
      二姐萧不瀚瞅着众人,想说什么又忍住了,从头到尾一言未发,表情淡漠。

      清晨,云淡风轻,初升的太阳远远地躲在东方,路上行人还很稀少,许多人尚在睡梦之中,然而于我,却已经悄悄的出发了。这件事皇上做的很隐蔽,特意吩咐不许张扬,估计也是怕留下什么不齿的把柄。
      逆光处,马蹄声急促的响起,扬起一阵烟尘,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那里的宫殿并不如我想象的那般富丽堂皇。然而,威严的殿宇,阴森的檐角,还是在宣告着封建王权的绝对权威。掀开轿帘,我揉了揉双眼向外瞧,视线随着马蹄奔驰而不断的颠簸。隐在不远处淡蒙薄雾中的皇宫,让我的心里莫名其妙的起了一阵怵意,一种对未来的无力感狠狠地揪住了我的心房。
      “三小姐,您在看什么呢?”坐在轿子另一侧的阿古骊正在收拾着包袱,见我瞅着外面怔怔地出了神,不禁好奇的问道。
      我转过脸,将轿帘轻轻放下,语气有些黯然:“因爹爹是南京留守,素日在南京呆习惯了,第一次来到这上京,还有些不太适应。”
      这上京城,是辽太祖耶律阿保机于神册三年(918年)开始兴筑,初名皇都,天显元年(926年)扩建,天显十三年(938年)改称上京,并设立临潢府,是辽的统治中心,亦是国都。
      它由皇城和汉城组成。周长约六千四百米,城墙均夯土版筑。皇城在北,略呈方形,有三座城门,城墙上筑马面,城门外有瓮城。大内位于皇城中部,其正中偏北部有前方后圆的毡殿形基址和官衙基址。皇城北部为空旷平坦地带,为毡帐区。城东南为官署、府第、庙宇和作坊区。汉城在南,是汉、渤海、回鹘等族和掠来的工匠居住的地方。其北墙即皇城南墙。有四门,城墙低矮。辽上京保留了许多游牧风习,极注重防御,有完整的城防设施。
      由于南京更接近中原,所以南京更为繁华一些。上京面积广,但人口稀少;而南京是财富基地、军事前哨、文化最发达的地方。
      不能再追忆了,惟剩寸寸相思,丝丝不舍,萦绕在心头。
      我的手下意识地攥紧了锦帕,狠狠地搅成一团,那股茫然与恐惧感越来越大,让我一阵头晕目眩,不由得扶住了轿沿,这才避免自己因坐立不稳而摔出去。
      “三小姐,这次我们去上京,并未告诉韩公子。他若是知道了,该怎么办呢?”阿古骊收拾完毕之后,托着腮看向我,那双明丽的大眼睛里此时蓄满了哀怨,还有一缕似有若无的淡淡忧伤。
      我不知该怎么答,只觉得心痛得抽搐,不敢再去回忆那过往的甜蜜,自欺欺人般的想:如今这种情况,他亦是无法,应该会是认命了罢。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马车却“吁——”地一声停了。我没有防备,被颠得晕头转向,头一栽就从轿椅上跌坐下去,脸都青了。
      阿古骊本来也被颠在地上,见状急忙从地上爬起,伸手将我扶坐上去,这才大力地回手掀开轿帘,有些恼怒的喝道那些车夫:“你们都是怎么驾马的?把三小姐都……”说到此处,她忽然哑声,目光怔怔盯着车外,似泫然有泪,嘴巴张着,却是再也吐不出一个音节了。
      我暗觉不妙,急忙上前挤在她身边,霎那间仿佛被定住了一般,眼睛睁的溜圆,泪水不可自抑地从眼眶中涌出,止也止不住:“德让哥哥……”
      轿帘外,一身蓝衣的韩德让静静驻马而立。他手扯马缰绳,素日睿智深邃的秋水目里焕发出隐忍的怒火,表情却是哀凄;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住我,薄唇微启,一张一合缓声哽道:“燕燕,一路策马而来,到底叫我追上了你……”说毕,他纵身下马,蓝色衣摆一晃,向我伸出手。
      我将手放入他的手心,借他之力跳下马车,侧过脸去狠着心肠道:“德让哥哥,你不该来的……燕燕如今也就是这命,哥哥救不了我,爹爹亦是救不了我……”
      “为什么我不该来?”他捏着我的肩胛骨,本来的大力顿时化作了温柔的抚触,面色苍白若纸,“若是我不来,你就想从我身边逃开么?”
      我的心下一阵悸痛,脑海里瞬间闪过耶律璟那张暴怒的脸孔,以及韩府、萧府那百来号人,顿时明了如今的处境,只得狠下心一个一个掰开他的手指,垂眸呜咽:“德让哥哥,孰轻孰重,我们都是明白,你又何必要如此呢?放手罢……”这话说完,我顿觉心头仿佛被硬生生剜去一块,呼呼的冷风灌进来,一片冰凉。
      韩德让满脸哀恸的瞅着我,贪恋的留恋着我的眉眼,仿佛想将我的样子牢牢记在心里。他还未开口,只听得前头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当先一人,竟然是一身黑衣的耶律贤,身后跟着的是同样装束的耶律贤适和高勋。
      耶律贤翻身下马,沉静的凤目流转,轮流在我和韩德让脸上扫视了几圈,这才将目光锁紧在韩德让脸上,压低了声音沉声提醒喝道:“韩大人,还不快放开她!怎么着,你是不想要命了么?”
      “还说微臣,晋王的心机真是同样深不可测,”韩德让慢慢放开了我,秋水目里多了丝冷笑的意味,“将燕燕带进宫中献给皇上,也是晋王的计划之一么?微臣就不明白了,她也是你深爱的女人,你怎么就下得了手?”
      耶律贤遭此逼问,面色有些惭意,不自在的转移了目光,低声解释道:“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本王也是没有料到……原本只是想毁掉你们的婚约,却没料到倒让父皇起了兴趣……”
      耶律贤适在一旁帮腔道:“晋王也是好意……”
      好意?我的眼睛里清晰地闪过一丝讥讽的光芒,几乎要脱口而出冷嘲热讽,忽又觉不妥,只得耐着性子面无表情地瞅着他们几人。
      “不过你们放心,”耶律贤在触及到我的目光之时,明显一惊;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接着笃定道,“祸是本王惹下的,本王不会袖手旁观,能帮则帮,这也算是补偿罢。”
      韩德让闻言,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我早已凑近他耳边,含着眼泪抢先开口道:“德让哥哥,燕燕只想告诉你一句话。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语毕,我忍不住泪如雨下,心头难受得如同刀割般钝痛,我偏过身子,不敢再看他那绝望忧伤的表情,心一横,双手撑住车辕,钻进了马车。
      待到马车重新行驶起来,我躬着身子,将脑袋深深埋入两膝之间,双臂搂紧膝盖,浑身止不住的颤意,却是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阿古骊靠在我身边,伸出胳膊抱住了我的肩膀,哽咽着滴下泪来。
      原来,咫尺一别,便是天涯。
      悲意袭人,清风徐来,吹散了谁的相思,萦绕在空气里。胭脂醉,离情泪,只可惜,无人愿意解开这一环相扣的死结。

      马车进了城门,直奔皇城而去。先是绕过了瓮城,随即便来到了这个让我内心一直抗拒着的地方。由于此时过早,宫门尚还没有开,跟在后面纵马赶上的耶律贤亮出腰牌,我们一行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从侧门而入。耶律贤适和高勋自勒转马头回去。
      经过了太祖建国至今已有了半个世纪的时间,所以这皇宫比刚开始那会儿要富丽了很多。宫门叠嶂,殿房阴森;雕梁画栋,宫灯密布。路面整洁干净,走在上面一点也不觉得硌脚。仰脸望去,只看得到微微翘起的飞檐上流动的弧线,映衬着这暗红沉沉的宫墙,更让人觉得满心压抑。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天边缕缕白云点缀,丝丝暖意逐渐漫延开来。随处可见一列列宫女内侍垂首稳稳走过,不多看旁处一眼。
      耶律贤换了衣服回来,瞥了一眼我,见我神色淡淡,似乎刚才的情绪已经收拾好,便放下一半的心来,沉声道:“现在时间还早,你就跟本王一道去皇后宫中。”
      他的言下之意没说,但我猜出来个七七八八。当今圣上不近女色,不近男色,唯独有一点,那就是特别嗜睡,一睡起觉来不分时间、不分场合,倒头就睡,不知是个什么缘故。这么一想,我便略一颔首,没什么表情的顺着他的话头道:“也好,只是担心叨扰了皇后娘娘。”阿古骊跟在我身后,扑闪着一对好奇的大眼睛不住地东瞅西瞄,看什么都是新鲜不已。
      随着他一道左拐右绕,不知不觉便来到了一处大气恢弘的宫殿前。上面用烫金的大字端正的写着三个大字“凤德殿”。母仪天下称“凤”,端庄贤淑谓“德”,这宫殿名字起的还真是肃穆大气,符合情境。
      耶律贤上前轻声叩门,不多时,便有一个打着哈欠的宫女出来开门,声音迷迷瞪瞪地:“谁啊?”待看清楚了面前之人是晋王,忙把瞌睡吓跑了一大半,恭敬地躬身道:“参见晋王!奴婢不知是晋王,奴婢该死。”
      耶律贤并未在意,他随意的一抬手示意她起身:“皇后娘娘起了么?”
      “起了,”那宫女闻言神色一下子黯了下去,低声道,“皇后娘娘每日都起得很早。”
      我心下了然,皇上经常不来,皇后自然是独守,宫怨之情在所难免。心念及此,我不禁对这位素未谋面的皇后产生了好奇,据说她也是姓萧的,算是我们本家。
      耶律贤同样虑到这一层,这种情况下谁的不是也不能说;只见他一挑眉,沉静的开口:“这样罢,你将这位萧姑娘带进去,皇后娘娘自然明白。”
      那宫女乖乖点头应了一声,以一种探究的眼光上下打量着我,似乎在推测我的身份。
      耶律贤走之前,凤目复杂的看着我,低低道:“这里毕竟是内闱,本王留在这里多有不便,就先告辞了。燕燕,你自己好自为之。”
      我彬彬有礼的冲他恭声道:“晋王好意,燕燕心领了。”
      见他闻言眼里瞬间闪过一丝针扎似的疼痛来,我不知为何心头涌起了一阵报复过的快感,目光看似恭敬实则不屑地从他身边翩然走过,耳旁隐约听见他无奈的苦笑一声,只做未闻,领着阿古骊随着那宫女离开。“吱呀”一声响起,暗红色的宫门在身后缓缓合上,从此,便在了两个世界。
      这种情况我们谁都不愿意看到,然而它却真真实实的发生、上演。
      无奈我们有多蔑视,有多狂妄,在无常的命运面前,我们每个人都是它手中的一个棋子,在棋盘之上走完属于我们自己的人生轨迹。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孽缘·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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