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遗风》景一宝

5、7

　　每十年一次的武林争霸大会在洛阳召开，一时间洛阳城内群英荟萃，侠魔并举，轰动了整个江湖。
　　话说洛阳从东周周成王开始营造这座城市，距今已有3100年。周朝以后，在洛阳建都的有：东汉、曹魏、西晋、北魏、隋、唐、后曹、后梁，在这些朝代里，洛阳是我国最大最繁华的城市之一。据近年考古调查，洛阳的城基在隋、唐时期周围达50余里。武则天王朝，人口竟达28万户之多，据古诗十九首的记载，在东汉、魏晋一个阶段，洛阳是“西北有高楼，上与深云齐，交疏结绮窗，阿阁三重阰，长衢罗芙巷，王侯多第宅，两宫遥相望，双阙百余尺。”可见当时建筑的宏伟。
　　在这些朝代里，洛阳一直是人们向往的地方，四方的名人学士云集在这里，形成中国中、上古时代的政治和文化中心。唐代大诗人李白、杜甫、白居易曾在这里写下了无数不朽的诗篇。左思写下了歌颂洛阳的“三都赋”，班固在这里写下了他的“汉书”，司马光在这里写下了他的历史巨著“资治通鉴”。
　　登上邙山顶，俯视洛阳的山川河流，婉如一幅美丽的图画，背后奔腾的黄河，象条金色的飘带，成为洛阳的天险，靠南面的伊阙，像是洛阳的大门，古人称洛阳要塞谓：北有黄河，南有伊阙，东有虎牢，西有幽谷。邙山、龙门山、秦岭环绕四周，象一堵天然的围墙，把洛阳罩在中央。
　　闲言少叙，却说这日是英雄大会的第一天，西南风悄悄地越过龙门山，溜进洛阳城南二三公里处一片开阔的草坪，刮得各路五彩大纛“咧咧”有声。数千名精英或坐或站，把个草坪围成一个数十丈方园的场地。
　　忽然，一红一兰两条光线一闪，早见众围当央卓立二人，落地时竟连半点声音皆无，单凭这份儿能耐，足以使在场众英雄打心里折服。
　　众英雄举目观瞧，但见二人均在六七十岁开外，满面胡须皤白，两颊暗含红光，尽管体形清肖，但四肢却十分建遒。要不是二人衣着不同，活脱一人模样。
　　二人站定当央，相距丈八，分别一式辕马蹲坡拉开架势。
　　二人说打就打，只见兰衫老者一招野马跨涧，抢步上前，双拳直捣红衣老者两鬓中悬颅、悬厘二穴，攻势若急风暴雨凶猛异常。红衣老者也并非儒手，等对方双拳离自己头颅只差两寸，料难变招，刹时一技避鞭摆颈躲过对方制命双拳，接着一式神辕拨缰，单拳直向对方肘间曲肘穴磕去。兰衫老者两拳走空，眼看对方单拳挂风，来势凶猛，急速收势刹住身形，这一式是马步行意拳中的精奥招数，叫做烈马蹬空。
　　红衣老者未等对方逼近，一式飞马腾空平地青云，跃起八尺，紧接着强刹身形，半空中暗运千斤坠功，两腿蜷蛐，直向对方腰脊骨十四、五椎间骨坐去，其势不亚于山巅地崩。看着只差尺许，那兰衫老者就势一个卧马翻滚，以奇快绝伦的身法，脱离险境。这一来苦煞了兰衫老者，虽说忙刹身形，卸去大半下落之势，屁股还是生生蹲在平地，竟将地面砸陷半尺有余。这么一来，逗得草坪上无数英雄仰天捧腹一阵大笑。顿时，山壑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回噱声，经久不息。
　　兰衫老者一个鲤鱼跃龙门翻身站起，忙走到红衣老者身边，伸手扶起红衣老者，二人向周围众英雄一抱拳，霎时间走得无影无踪。
　　此时，人们才明白过来，那一场惊心动魄的撕杀，哪里是为了争雄夺魁，无非是两位老人玩乐斗趣罢了。
　　在场众英雄中有人认识二位元老者，那穿兰衫的叫韩子杰，穿红衣的叫韩子雄，是一对孪生兄弟。二人既是江湖上慕名已久、玩世不恭的玩笑二侠。
　　等玩笑二侠离去，首先上场的是一位少年英雄，此人名叫彭春，满洲正红旗人，康熙二十一年任太子太保，正红旗蒙古都统，与郎坦率兵侦察被沙俄侵占的我国雅克萨一带地形，策划抗击沙俄侵略。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与郎坦等率八旗及山东各省藤牌军围攻雅克萨。他派人向盘踞在雅克萨的俄军发出警告，要他们立即从中国领土上撤退。俄军头目多尔布辛拒不接受。彭春指挥清军分水陆两路进攻，俄军势穷力竭，被迫乞降。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且说这彭春，头顶塔顶宝冠，三寸飘绫紧扎鹅卵大小的绒球，来回乱颤；上身穿绑身皂色锦缎夹袄，白纽扣若蜻蜓盘翅；下身穿深兰色兜裆滚裤，脚蹬紫铜色薄底快靴；腰系四寸镶金绑带，外罩里白表红的风雨氅。
　　这彭春此次从塞外来到中原，并非是为了在江湖上扬名立万，而是为了测验自身所学，结交武林中的豪杰。
　　此时，早有一人飞身上场，见此人不过二十五、六岁年龄，一张俊脸，一身劲装，背后斜插一把九环宝刀，一看这把九环宝刀，人们就知道这青年是青城派的长门大弟子、人称屠龙七十二绝刀范天祥的外甥、江湖人送他雅号叫做：一刀分尸美郎君柳敬元。因为众英雄早有耳闻，这一刀分尸柳敬元不但年轻有为，武功卓绝，且手中一把九环宝刀，重四十八斤，刀法精妙，变化诡奇，杀人于无形，曾打败江湖上无数高手。
　　二人一见面互相谦让了一番便动起手来。
　　一刀分尸美郎君柳敬元不愧为青城派的一流高手，只见他将一路五行拳施展开来，真可谓是神行泰然自若，目行神光溢彩，身行飞流急泻，手行电光石火，足行飞沙走石。
　　那柳敬元抢步上前，双拳交错，左手一技顶门支柱，直取彭春颏下“廉泉穴，”右手紧跟一招黑虎掏心同时取对方胸前“鸠尾”、“巨阙”要害。
　　彭春万万想不到柳敬元来得这么突然，看看对方招式近身，便迅速向外横跨一步，闪身躲过对方双拳，同时一式飞鹰擒兔，哪容柳敬元变招，直抓向他手腕处“神门穴，”这一闪一抓攻守之势配合得恰到妙处，不愧为塞外一等一的高手。再说柳敬元知道招数变老，眼见对方抓到，哪敢怠慢，危急中强收双拳，一式抽梁换柱，右脚踢出，直奔彭春腹下“会阴。”彭春见对方临危不乱，招招抢尽先机，也不敢大意，在对方起足之际，迅速向后退了半步，让过险锋，不等柳敬元收势，直取对方足腕处“三阴交。”好个一刀分尸柳敬元，右足倘在半空，左足单力点地，一式旋风腿，奔向彭春头颅扫来。彭春一个鹞子翻身，就势跳出数步。
　　双方这场撕杀，可说是各施绝技，眨眼间过了百招，却也是势均力敌。一刀分尸美郎君柳敬元，见对方拳脚功夫了得，料难取胜，不由得怒目凝峰，钢牙错声，“呛啷啷”一声脆响，从背后抽出九环宝刀，欺身向前，一式力劈华山，见对方躲过，紧跟着一招风卷残云，拦腰横斩，又被对方蔽开。好个柳敬元，接着银龙搅海，指向中天，连环招式递出，不料招招走空。这么一来，柳敬元就吃不消了，因为在这众多英雄面前，他连续狠下杀手，且对方又是赤手空拳，被他占尽便宜，什么一刀分尸，岂不是图有虚名，为了挽回脸面，他不得不施展绝技，只见他一抖手中宝刀，突听得嘤嘤破风之声，宝刀上九只金环脱背射出，变作九支利矢，直取彭春上、中路几处要穴。彭春只觉得眼前金光四射，风哨嗡鸣，心说不好，危急中拍出一掌，紧接着一个铁板桥身溜平地，生生躲过险情。彭春尚未起身，又见对方圈来一片刀影，那柳敬元求胜心切，早已杀红了眼。
　　这场撕杀可说是惊心动魄，但见人影蔽刀锋，刀光逐人影，招式若闪电，辗转如流星。舞刀者虎声啸啸，蔽锋者身若游龙，直杀得四周众英雄怔目匝舌，暗自叫绝。
　　一刀分尸美郎君柳敬元，一上场便遇上塞外高手，可恨刀刀无功，招招走空，真真枉为一刀分尸美名，不由得心急气躁，哪里还顾得身价性命，完全是铤而走险、两败俱伤的打法，这等心情浮躁现象是武林人大忌。又过了三二十招，柳敬元已感到神疲气虚，看看已失先机，等他意识过来已是于事无补，被彭春一掌震出丈外，口吐鲜血，落败下场。
　　等柳敬元败下阵来，又见一人飘身上场，见此人三十岁左右，面色稍黄，卧蚕眉，豹子眼，鼻正口方，八字胡如同墨染，坠腮子显得十分饱满，上身穿淡兰色黑边劲装，下身穿紫桐色兜裆滚裤，脚登黑色薄底快靴。此人姓闫，单字名尚，人送外号飞天鼠。这飞天鼠闫尚，是德盛镖局的总镖头。
　　却说飞天鼠闫尚，飘身来到彭春面前，抱拳一揖道：“彭少侠武功盖世，令人折服。不过我等切磋技艺，讲究的是点到为止，彭少侠狠下杀手，未免有失于武林道义了吧。”
　　彭春道：“闫兄此话是否有些理偏，假如在下技不如人，做了柳某刀头之鬼，那该如何说，比武场上死伤再所难免，各凭技艺，岂能怨得别人。”
　　闫尚道：“这么说来，彭少侠的武功算是举世无匹的了，那么，在下倒要领教领教。”
　　二人话不投机，便动起手来。
　　那闫尚不愧是德盛镖局的总镖头，身如狸猫灵敏，攻势如猛虎过涧，将一路神抓施展开来，始终不离彭春周身要穴。
　　二人战到上百回合，那飞天鼠闫尚虽说勇猛，但终归不是彭春的对手，被彭春一技仙猴摘桃击中鼻梁，满脸是血，败下阵来。
　　接着青城派的樊天鹏；燕岭庄庄主郭子清；巫山门的黄川均败在彭春手下。
　　彭春力挫群雄，似乎有些沾沾自喜，心说原来中原武林人物竟如此不堪一击。
　　其实不然，那些个先上场的人物，无非是二三流的角色，真正的高手绝非是彭春能轻易应付了的，好戏还在后头哩。
　　眼前就有一位，他一上场，便使群雄震惊。原来上场之人正是江湖上十大巨擘的二霸之一：霸主康雕是也。
　　彭春在塞外早听说过十大巨擘的名号，心说这下坏了，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但势已成骑虎难下，他又怎能临阵脱逃，让江湖人耻笑，看来只好听天由命，走一步说一步了。
　　话说彭春见康雕上场，忙抱拳施礼道：“老前辈，您是何等身份，难道也对这浮名虚利感兴趣吗？”
　　霸主康雕一笑道：“受人之托，盛情难违，不得不走走过场。”
　　彭春道：“但不知老前辈如何指教？”
　　康雕道：“看小兄弟身手，的确是武林中难得的奇葩，要说指教实不敢当。不过吗，你已经连战了几场，我也不想赚你便宜，不如我们换个比赛的方法，不知小兄弟意下如何？”
　　不知这江湖老煞星会出什么馊点子，但对彭春来说都很难有胜算的把握，尽管彭春武功非凡，在这武林英雄大会上出尽了风头，可霸主康雕那一身技艺，岂能是他想象得到的，不管如何，这场比试彭春料知是输定了。于是，彭春连忙道：“不知老前辈如何变法，请画出道来。”
　　霸主康雕道：“好说好说，彭少侠不愧为当代英雄。那我们就先比玄功，再比内力、轻功”。说着话让人取来两碗烈酒，放在与二人各自相同的距离处，继而又接着道：“我们隔空虚指，各自将碗中烈酒耗尽，但只限一招，三场比斗平手也算你赢。”
　　彭春笑了笑道：“这个容易，我先来。”说罢提气凝功，将腹中三味神火运于右手食指中指，然后射向那碗烈酒，只听得“轰”地一声，再看那碗烈酒，早化作尺余高的兰火，霎时间皆无。
　　再说霸主康雕，一身功力已达到收发自如的地步，但见他无非是浮飘地凌虚一指，另一碗烈酒只冒出一缕青烟，杳杳散尽。
　　二人功力悬殊，彭春只好认输，这一场霸主康雕获胜。
　　第二场比斗内力，二人相距八尺，互推一掌，若谁要是动得丝毫就算准输。
　　彭春心说，这魔头一身功力实难蠡测，要是与他凭内功颉顽岂不是以卵击石。看来得动动脑筋，不能让他牵着鼻子走。于是，他等霸主康雕双足站定，却背对着他，同时以一种奇异的手法向相反的方向推出一掌。
　　霸主康雕见彭春背朝着自己，怎好下手，心中不明彭春此意。岂料，突觉一股极大的气流如排山倒海之势迎面撞来，这才知道上了这小子的当。此时，纵然说他武功再高，但尽失先机，百忙中出掌相抵，虽然将彭春的掌力化解，迫他后退一步，但自己也被那凌厉无比的气流向后逼退二尺。二人这场比试只能算作平局。
　　原来，彭春早料到对方不会在他背后下手，才大胆不与他照面，运用一种上乘的回旋手法，抢占先机。虽说免强和康雕打成平手，但按霸主康雕事先所说，平局就算他赢。这样，双方暂时形成一比一的局面，关键要看第三场的轻功比赛了。
　　第三场比赛对于一个武林高手来说也不算难事。只见霸主康雕让人取来一把筷子，凌空一掷，恰在众围中央布成了一个阴阳八卦太极图形状，约五丈方园。而后对彭春说：“这不过是小儿科的玩意，就是我们同时上到筷子上，看谁踏得多就算谁胜，但不能掉下筷子，更不能将筷子踏倒。”
　　彭春见那些筷子只不过插在表面浮土上，小风一吹摇摇晃晃，别说是人，就是飞蛾也能将其撞倒，实难着力。想那霸主康雕老奸巨猾，出的题目看似简单，实乃极难。心说论武功我不如你，若论斗心眼儿不一定谁输，于是灵犀一动便对霸主康雕道：“老前辈，我看这种斗法实不公平，若论修为晚辈不济你老的万分之一，题是你出的，方法是你定的，这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吗，晚辈必输无赢，这样胜之不武，就是晚辈输了心里也不服气。”
　　霸主康雕道：“那你说应当如何？”
　　彭春道：“你看那些筷子浮浮飘飘，一触即倒，晚辈可没有那份能耐与你抢数，要以晚辈，就让晚辈先把筷子踩牢，我们再比如何？”
　　霸主康雕道：“就以你说。”
　　彭春一听心中暗喜，便迅速施展上乘轻功身法，将那场地上的筷子踩了个遍。尔后冲霸主康雕直笑。
　　霸主康雕见彭春已将筷子踩了个遍，便吩咐与他开始比赛。二人一声开始，只见霸主康雕以一种奇快绝伦的身法，眨眼之间便将筷子踩了个过半，他抬头看彭春时，见彭春仍然站在原地未动，且冲着他黠慧直笑，便飘身落到彭春跟前，问他为何还不动身。
　　彭春哂然一笑道：“这场比赛前辈已经输了，再比何益？”
　　霸主康雕莫名其妙地问道：“老夫何曾输给你了？”
　　彭春道：“按你老所说，谁踩的筷子多就算谁赢，我早已将那些个筷子如数踩遍，既使是你把这些筷子踩完，与我只不过是个平手，按照事先规定，平手就算我赢。当然，这场比赛尽管说晚辈赢得不光彩，但终归还是赢了。”
　　霸主康雕听了此话直气得七窍生烟，说了声：“小子，你敢嬉耍老夫。”而后一掌向彭春头上拍去。你想霸主康雕是何等功力，这一掌下去，况且又是在气头上，无论如何，彭春也难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