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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乐章 ...

  •   这条小巷,阴暗潮湿,满地垃圾与污水,像是被两侧的居民高楼挤出的一条缝隙,一抬头,前方仅可见一线光亮。

      然而,就在这样肮脏的缝隙间,唠嗑的,洗衣服的,打骂的,抽烟的。住户们充分利用着这条小缝,展现着最不起眼的生活一角。

      乔镜息却忽然停止了脚步,扬起了头。

      吵吵闹闹的喧嚣中,隐隐约约可听到楼上断断续续的钢琴声,仿佛浑浊间的一股清流,优雅沁人心脾。

      死了三次,轮回了三次,他对钢琴声,依旧情有独钟。

      但,琴声并没有持续多久。

      伴随着女人的大骂,琴声戛然而止。

      乔镜息皱了起眉头,十分不满这样的终止。

      紧接着,女人不堪而入的骂声传进了耳里:“弹弹弹!你除了弹琴吵老娘清静还会做什么!?你再怎么弹你那个死老爸也回不来了!特么的再弹我就把你卖到夜总会!”

      “……”乔镜息叹为观止,没有想到这样清雅的琴声会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弹奏的。

      “啧啧,”一侧的大妈很是不耻地摇头:“二楼那个疯婆娘又在拿乔妹子出气了。”

      “小丫头真是可怜喂,”洗衣服的大妈接口唏嘘:“亲妈死得早,后妈在她爸在世的时候就没少对她出手,现在爸死了,更没个消停了。”

      “老陈还活着的时候,多宠这个女儿啊,可怜的孩子哎,这才不到十二岁。”

      “有什么办法,那个疯婆娘整天出去勾三搭四的,小丫头就是拖油瓶了,她还不得把她当眼中钉看哎。”

      ……

      听了半天,乔镜息总算了解了个大概,不料自己抄个近路也能体会把世态炎凉人情凉薄,正想继续往前走,突然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从楼房里冲出来。视线中的那个身影矮小柔弱,他并没有躲闪,让她撞了他满怀。

      “哎哟,乔妹子这是怎么了?”洗衣服的大妈放下衣服,过来关心。

      埋进他怀中的脑袋迅速离开他,埋着头抹了把眼泪,低低地说:“没事。”声音中俨然带着哭腔。

      他替她理了理鸡窝一般的头发,清晰地窥到她后颈和手臂上的伤痕,皱着眉头看向走过来的大妈,将她交给她,“为什么不报警?”

      “这……”大妈眼神躲闪,“那个女人在警局里面有关系。你说这得罪人的……我们也……”

      说到底,同情归同情,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趟这个浑水。

      “我该回去了。”小丫头平静完,像是妥协了,低低地说着,转身一歪一斜往回走。

      乔镜息这才注意到她只拖着一只拖鞋,裤腿挽起一只,白嫩的小腿上满是淤青。

      “……”要不替她报个警再走人吧?

      就在这时,小丫头忽然停下步子,回头肿着双眼睛盯向他,眼神空洞地说:“对不起,刚刚撞着你了。”

      直到此刻,他才看清她的脸,当即愣在原地。

      那张满布泪痕的脸,与十二岁的风乔如出一辙。

      “等等!”乔镜息叫住她,“你叫乔……?”他听大妈叫她“乔妹子”。

      “我叫陈风乔。”小丫头木讷地回答着。

      乔镜息瞠目结舌。

      他从不信缘分,不信巧合。

      但是,换了个身世,换了个时代,活生生的小风乔站在他面前,由不得他不信。

      这闲事,他管定了!

      他跟着她上了楼,一推门,便见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揪起她的头发往里一拽,破口大骂:“还敢跑!”

      风乔神色空洞地接受着这一切,任由继母打骂。

      乔镜息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口,心疼地目睹着这一切,低咳了声。

      女人终于注意到他,上下打量了一眼,贴着假睫毛的眼一亮。

      乔镜息走了进去,扶起风乔,开门见山:“我要带走她。”

      女人贴着身子凑近他,冷哼:“凭什么?”

      “你开个价。”乔镜息说着,目光并不想与她对视,而是看向了整个屋子——钢琴泛着辣椒水的味道,琴键上隐隐约约可见看到血迹,让人不由自主想象到风乔受的虐待。

      整个屋子阴暗潮湿,餐桌上的饭菜散发着恶臭,苍蝇蚊虫遍地。

      这样的家,真的可以住人?

      小姑娘听到这句话,惊愕地看向他,那双空洞的大眼睛中总算透出了些许光芒。

      女人扯起一丝奸笑,眼珠子一转,开出了个数:“十万,你出得起吗?”

      “好。”乔镜息不假思索答应。

      区区十万,在他看来,不足挂齿。风乔无价,无论女人开什么数,他砸锅卖铁也要出。

      女人慌乱的眼神中浮出一抹后悔,赶紧改口:“我刚刚开玩笑的,没想到我女儿被先生看上,真是她的福气。可我女儿从小学习钢琴,我们两口子都把她当宝贝,早有了打算,非一百万聘礼,不给。”

      乔镜息微微抽了下眉。

      呵,讨价还价了。

      他低下头,看向揪着自己裤腿的风乔,温柔地问道:“你想跟我走吗?”

      风乔猛地点头,咬唇拽着他。

      他伸出手,温暖一笑:“来,牵这里,站起来。”然后转过头,脸色一沉,“十万已经是上限,你对她造成的伤害,如果宣扬出去,对你没有好处。”

      “你可以试试。”女人眼中闪过心虚。

      “你也可以试试。”乔镜息面不改色回她。

      女人勉力死撑着说:“她没有别的亲戚,要是没有我养她,她只有去孤儿院。”

      “那我会去接她出来。”乔镜息毫不犹豫握紧了那只抓着自己掌心的小手。

      “……”女人犹豫了下,微眯了眼,咬牙:“好,成交。”说完又恶狠狠道:“你这样威胁我,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

      但事实证明,乔镜息低估了这个极品的女人。

      将风乔接回去第三天,还没来得及考虑清楚自己这一时头脑发热收养她之后,该怎么安置她时,报纸上便登出了风乔失踪的新闻。

      报纸给了个大大的版面,上面是女人哭得梨花带雨的照片,内容直指“儿童拐卖”,呼吁社会人士提供线索和信息。

      这该算是她那个智商能想出的报复吧?

      乔镜息笑着放下报纸,回头看向那个静静坐在餐桌前发呆的小姑娘。

      风乔的脸,风乔的名字,却少了风乔那倾国倾城的气质。

      小姑娘的眼神有着长期被虐待的空洞和麻木,转眸间透着不安和惶恐。

      回想大晏国那个风乔,虽然一直被婚约束缚,但父母的爱没有亏待她,正是优越的生活条件和大家闺秀的背景才养出了优雅凛冽的气质。

      不过,既然百里镜息可以一手将小风乔养大,教她骑马射箭琴棋书画,那么乔镜息也可以。

      不过在那之前……

      他站起身,风乔马上惊慌地看过来。

      “有件事,要与你商量。”是一件,对她来说很残忍的事。

      但自己这样的身份养她,她迟早要面对。

      况且,他现在很需要她。

      不得不说,上天将风乔送到他面前,或许就是给予他一个重新找到安唯的机会。

      三天后,风乔重回了那个女人身边。

      再过了一周,命案发生。

      那个女人太阳穴磕在钢琴棱角上,当场死亡。

      警察赶到时,风乔瑟瑟发抖地缩在墙角。

      据说,是正当防卫。

      法院成立了专门的调查小组,从邻居们的证词和风乔身上的伤痕都可以证明——这个女人生前虐待继女,在一次虐待中继女正当防卫,不慎将其推倒,女人正好砸在钢琴棱角上……

      风乔木讷地接受着调查,话不多,悉数按照乔镜息安排的台词回答。如果被问到不知怎么回答的问题时,便沉默不言,空洞的眼神如一潭死水。

      调查的女警官早已经听说她之前所受的虐待,心疼不已,提出请心理医生开导治疗的建议。

      但是,案子结了之后,众人对于风乔的注意力便越来越小。

      又过了一个月,风乔失踪。

      “怎么忽然就发烧了呢?”乔镜息手忙脚乱地照顾着烧得迷迷糊糊的小姑娘,撑着额头懊恼:“哎,当时如果把她支去别的房间就好了。”是的,人是他下的手,与风乔无关。

      他承认,他利用了她。

      放下水杯,他拾起桌上的信函和指纹器,打开笔记本电脑,登陆藏鸦,点击了“注册”。

      一切流程信函上写得清清楚楚,他替她设置了ID,设置了密码,设置了问题和回答,执起她的手按了指纹,最后停留在了代号的页面。

      回头,“小风乔,你想叫什么?”毕竟名义上是她的号,他也懒得想新名字。

      “……”风乔咕噜噜地不知道说了什么。

      “好吧……”乔镜息放弃,将目光回到屏幕上,“就叫小乔好了。”

      这下藏鸦就有两个乔了,他是大乔,她是小乔。

      嗯……听着就像东吴那两位美女似的。不过小风乔的相貌在他看来并不输那位小乔就是了……

      注册完毕,他便迫不及待地点开了宅男的ID。

      宅男又换了ID昵称。全论坛就他成天换名字,但不管怎么换,名字所在的位置不会变,一样就能认出是他这个家伙又利用程序之便修改名字了。

      点开站内短信:宅男,在吗?

      宅男没有回信。

      直到小风乔退烧,可以精神地吃饭了,宅男也没有回信。

      这不科学!!

      仿佛二十四小时在线的宅男不可能没看到!

      “来,小风乔,借一下你的手指头。”乔镜息将指纹器递给她。

      大病一场仿佛重生的风乔恢复了气色,目光也跟着有了神采,乖乖将指头伸过去,好奇问他:“大乔,你在做什么?”

      “联系好友。”乔镜息目不转睛盯着屏幕回答。

      “……”风乔欲言又止。

      乔镜息注意到她的异常,终于抬起头耐着性子问道:“怎么了?”

      “大乔的钢琴。”风乔指着屋子一角置放的钢琴,“我可以弹吗?”

      “不可以。”拒绝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末了他一愣,温和一笑:“那个钢琴,是给我一个很特别的人准备的。小风乔想弹钢琴的话,我们改天再去买一架好不好?”

      “……”她探究地看着他,从他提起那个“特别的人”时眼神的炙热猜出了那个人的重要性,摇了摇头,“不用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收养她,对她这么好。如果她提出无理的要求要他破费,他会不会讨厌她然后抛弃她呢?

      她害怕,所以不敢奢求。

      乔镜息没有注意到她的心思,而是专心致志地进入了藏鸦的界面,点开宅男的站内短信,在标题上写了几个字:谭X望,你够了!

      内容留空,点击“发送”。

      宅男秒回:卧槽,你谁!

      对于他前两天恶劣的无视,乔镜息坏心地在名为“小乔”的对话框上敲了几个字:你猜。

      宅男:卧槽!你难道是……不可能!

      小乔:谁?

      宅男:你难道……是我昨天收到的定制Miku大人等身玩偶?!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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