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九章 ...
-
荒芜的岛屿上空长年乌云滞留，树林枝叶繁茂，见光度奇差，没有任何动物在林中奔跑发出莎莎声，了无生气，甚至静得连一丝风声也无。
蓝发青年跟随金发双子往更深处的岛内走去，因为对这具身体强韧的信任和自己剑术的自信，毫无惧怕退缩之意。
（话虽如此、）青年猛地一顿停下脚步，微微屈膝蹲下，（毕竟是男子的身体，适应性还是太差了，么…？）
古伊娜的意识现在处于Kaito身体内，以她的意志代替这具身体如今昏迷不醒的主人行动。这是她所吃下的「恶魔果实」的能力之一，上个月意外发现，因为过程有点丢人，连Kaito都尚未告知。
“你怎么了？”蹦蹦跳跳在前面带路的孩子也停下来，回头看见青年掩着胸口喘息的样子，眨眨眼睛，然后打开了嘲讽开关。
“什么嘛，真没用！”长着天使容颜的孩子用天真无邪的口吻讽刺，“Kaito大哥可是很强的，结果被你使用居然变得体力这么弱。”
“……嚯？”青年发出一声极轻的疑问词，眨眼间已在双子身前，腰间长剑微微出鞘，露出的小截剑刃自发地闪烁冷光。
“即使我再弱也不至于连两个小鬼都干不掉，你们再挑衅一句试试看，嗯？”
被白色剑鞘横在颈间的男孩屏住呼吸，不自觉流下冷汗；一旁的双生姐姐紧张地看着他，却发不出声。他们是顽劣，但说到底还是孩子，一名剑豪真实的杀气、配合着Kaito的身体，给人的压迫感可不是那么容易承受的。
如果他们是「真正的」镜音Len和Rin，尚有「能力」在身，有还手之力。但此刻，他们没有办法。
青年收回剑，又因躯体自身的防卫对外来意志的排斥性而消耗了多余的体力，努力将呼吸调整过来，额边的鬓发被汗水浸湿。
“唔……”金发双子犹豫地互相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问题。
——该怎么办？
——反正还是头一次看到大哥这种表情……就放过那个姐姐吧？
蓝发青年的着衣风格与以前并没有太大改变，但带着武器、有些风尘仆仆，身上缠着凌厉杀气的模样却是稀奇，而且，那喘息的……
一向只有大哥温柔、稳重，带着始终淡然怡人的微笑将所有人照顾好的成熟印象，看到这样不同印象的大哥略让人高兴，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呢！
虽然现在并不是大哥本人在与他们对话，但基于那位姐姐让他们看到了大哥独特的另一面气质，双子决定暂时绕了她。
“小姐姐～”
“？”
“快点跟上来啦！啊，不用担心，我们只是在催促你跟上来，不会说‘不然就丢下你喽’这种话的！”
“是嘛，毕竟是大哥的身体，还是要给几分薄面的。”
古伊娜：“……”大概是身体主人的意志影响，她现在对显而易见露出偷腥表情的猫儿一样的这对双生子只感到无力。
披着青年壳子的少女叹了口气，刚才威胁时她也不可能真的砍下去，这具身体——Kaito是不会容许这种事的。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和，与身体的适应率已经调整得差不多，古伊娜加快脚步跟上双子——不得不说使用Kaito的身体让她觉得习惯多了，哪怕男子的视线高度比以前的自己还要更高，身高差也比孩童时期的自己与成年后的身高要小。
（话说回来，虽然只是普通运动后的剧烈呼吸声，但总感觉使用Kaito的身体发出喘息的自己真是个变态……希望这只是我的错觉。）
或许觉得这种喘息真好听的我就是个变态。——这闹心的想法在脑内一闪而逝，古伊娜潜意识地选择了迅速遗忘。
“你们自称Kaito的家人，是怎么一回事？”走在路上，古伊娜对双子发问。
“才不是自称，我们确实是大哥的家人啦。”女孩蹦蹦跳跳，转过身来面对古伊娜倒着走，“姐姐不知道吗？你跟大哥一起旅行很久了吧。”
“不，也并不是很久。”古伊娜迟疑地看着她，女孩只有十岁模样，以Kaito的视线是要俯视的，连衣裙外裸|露的肩膀白皙圆润，看着只是普通的娇柔女孩儿，但她即使倒着行走也没有在这磕绊的林中跌倒。
“我知道Kaito的确有一个妹妹，但那应该是一个绿发的女孩。”
关于Kaito的疑点太多，光是这点就让古伊娜想不通。因为自己见到那个绿发少女是在距今十多年后，Kaito又怎么会在现在，寻找着同一个人？
“啊啊，那也是我们的家人。”男孩解释道，“你知道的是Miku，我们是Len和Rin，这已经介绍过了，除此之外还有Meiko和Luka，我们都是一家人，是手足哦。”
古伊娜粗略地数了一下，“六人手足？”虽然并不是没有这么大的家庭，但还是有一瞬间想求见一下对方父母，等等，“你们真的是亲人吗？”
Kaito是蓝发，名为Miku的少女的头发是浅绿色的，古伊娜不由用奇怪的目光看向前面两个金黄色的脑袋。这从遗传学角度来说并不可能啊？
“谁告诉你我们是亲人了？我只说过‘家人’这个词而已吧。”男孩见怪不怪地耸了耸肩，“好了快点走，找个地方坐下来，大体上的故事我们都会讲给你听的啦。”
“嗯。”古伊娜点头，想到最重要的事，又问道，“那么现在先告诉我，Kaito究竟是怎么回事？”
Kaito并没有受伤或者中毒，不然她附身于他也会感觉到痛楚，那Kaito是因何昏迷？
“那个啊……Kaito大哥在做梦。”
“……哈？”
******
某间居酒屋内。
红衣女子捏着小酒杯，不满地发着牢骚：“这么小的酒杯喝得哪够劲，直接给我一整瓶！”
“你这样很让人困扰啊，客人。”柜台后的老板没见过这种还没喝就开始撒泼的客人，被女子的气势逼得在狭窄空间内退了一步。
日本清酒就是这么喝的啊！哪怕给你一瓶也没多大，太强人所难了吧！？
大声嚷嚷完后，红衣女子又坐了下来，将小酒杯递到唇边低声嘟囔：“哼……Kaito那家伙，陪我喝个酒都不肯，跑哪儿去了啊。”
居酒屋老板松了口气，看来这位客人其实也不是对酒有所不满，而是和男朋友吵架了吧？那位先生也真是，不就喝个酒而已，大男人怕什么。
一个小时后，当女子喝完居酒屋里现存的所有清酒，拍下一张大钞豪爽离去时，老板才对那位不曾谋面的先生有所改观——敢要这么能喝酒的女人真厉害。
女子走出居酒屋，面对冬天萧条的街道伸了伸懒腰，喝完说不定超过她全身体积的酒精|液体后只是面色微醺，一双美眸依然清醒无比。
“Kaito啊，你很过分哦？”女子说道，“不就是陪我喝一杯，有什么好逃的。”
“如果真的只是一杯，我又何必逃跑。”一旁响起男子的声音。戴着天蓝色围巾的青年靠在居酒屋入口一侧的墙上，合着眼休息，他已在那儿站了许久。
Meiko咂了咂舌，“啧，你酒量又不差。”
“那只是与常人相比。Meiko，和你一起喝酒，我可没有不死于酒精中毒的自信啊。”青年睁开眼，青蓝的眼眸在这时节灰蒙蒙的天空下格外亮眼，带着一丝笑意望向Meiko。
“喂喂，说的难听过头了吧？”Meiko不满道，“我又不会在你醉后强灌你喝！不会死的啦！”
话虽如此当Kaito醉倒后，Meiko差不多也该醉了。他喝醉了是还算老实，但Meiko喝醉可是十之八|九要胡闹一阵才肯老是睡觉的。
“然后，既然你不惜性命危险回来找我，想必是上次那事儿有结果了吧？”Meiko回头看向Kaito，打趣完之后说起了正事。
Kaito微微颌首：“啊，他现在在美洲。”他们所要寻找的人目前正在美洲大都市角落居住，由于认识的情报贩子身处欧洲，这个消息传到手里可费了一番功夫。
Meiko笑了起来：“呵，大家现在都还过得不错嘛。”
“是呢。”情报贩子算是正当职业吗？Kaito不确定，但总比过去封锁于地底要好得多了，能力者们有了新的生活，也算是得偿所愿。
“那么Kaito，地址——”
“还是保管在我这里吧。”Kaito斩钉截铁地说，“给你太危险，丢失的风险太大了。”
“我说你，最近对我的评价是不是越来越过分了？”Meiko挠着头发苦恼道，尔后她正色起来，严肃地盯着Kaito的双眼，“你真的要和我一起去？”
“事到如今你还说什么。”将写着地址的纸折好放进上衣口袋中，Kaito淡然地反问道，“这不是我们一起决定的事么？不必担心我后悔。”
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并肩走在回临时住所的路上。
“抱歉啊，Kaito。”Meiko突然不好意思似的摸了摸鼻尖，说道，“有五年了吧，一直让你陪着我任性。”
“……”Kaito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微笑着给予回应，“没事，我早就习惯了。”
当年十五岁的少年与十七岁的少女个子相差不多，五年后已差了近十公分。Kaito在经过这些年的磨砺后褪去以前性格模糊虚弱的缺点，如今也是极有自身主见的人，并不是全听Meiko的话行动。
Kaito会去做的必定是他自己愿意做、希望做的事情，Meiko的任性是无可怀疑的事实，但在这次的决定上，又何尝不是Kaito难得的任性。
他们之间的信赖、顺从与爱情无关，只是最为亲密的伙伴关系。
而在前往美洲拜访过Dr.赤也并得到了他的帮助后，Meiko与Kaito再次回到故乡岛国日本。
——并在某处孤儿院，遇到了那个孩子。
******
那个翠绿发色的小女孩因为其特殊性而遭到了孤儿院保育员的疏冷对待，甚至连天真无暇的孩子都被大人教唆，远离了无辜的女孩，有时甚至为了讨大人欢心而故意欺负她。
女孩被撞倒在地，被拉扯羊角辫，都没有在意，虽然会哭泣，但哭完后又仿佛从未被欺负过一般笑脸迎人，眼眸中的明亮从未黯淡。
「真是恶心的孩子。」
——保育员们这么称呼她。
这也是难怪的，毕竟这个孩子甫一出生，其父母便双双死去，医院找不到她其他的亲人便暂时送到公办孤儿院。
之后才听说，这孩子所在的家族有「诅咒」，新生儿的诞生会导致长辈的死去，这也是她在父母双亡后没有祖辈赶来的原因。
Meiko和Kaito并非常人，自然也不会和他们想法相同。这是直到他们领养了这个孩子，她长大后都不知道的一个秘密——他们是看着她出生的。
因为她的父母是「能力者」，因为Meiko与Kaito二人也是「能力者」，而这个孩子由于自身的特殊性毫无疑问也是「能力者」。
——这是他们作出「那个决定」的根本原因，也是最初的开始。
那年春天，Kaito在孤儿院工作人员诡异的目光下平静地接过领养证件，便匆匆出门追先一步去寻找那个孩子的Meiko。
Meiko在这期间居然没有找到她，直到二人会合，才在樱花飞舞的树下寻见宛如生机的女孩。
“愿意和我们一起走吗？”
Kaito向她伸出手。
“成为我们的妹妹、家人。”
Meiko上前弯下腰，掏出手帕，难得动作轻柔地擦拭女孩小脸上不知被谁丢的泥巴。
那时睁着大眼睛茫然地看着他们许久、最终将稚嫩的小手放上他的手掌的女孩，眼眸中的光芒依然明亮，但仍持续遭到不公的待遇，难保今后会变成何种模样。
（——因此这双眼中的光。）
“你的名字叫做「MIKU」，「初音MIKU」。是我们——Meiko和Kaito重要的妹妹。”
（——这个孩子由我们亲手守护。）
初音MIKU，意味着「开始」，也意味着「未来」。
Meiko与Kaito的伙伴关系，也是从这时起转变为家人姐弟。而除了Miku，又有另外三人先后加入这个家庭。
……
又是一年樱花瓣纷飞的春日，小花园中响起欢声笑语。
“今年去赏花怎么样？去年春天是阴雨天没能尽兴，好歹要带Rin和Len一起看次夜樱吧。”
“好耶！我要吃莓大福！”
“点心吃多了会肚子疼，甜食吃多了还要去看牙医哦。”
“呜哇，只有牙医绝对不要啦！”
Kaito没收了粉紫长发女孩手中的书，警告她“再过度阅读就带你去看眼科医生”之后，端起在精致瓷杯中散发热气的香草茶。
这份幸福与眷恋，令人如此怀念。
（……不愿醒来。）
******
“大哥在做一个美丽的梦。”
金发双子站在林中阴影下，相似至极的脸上露出一模一样的神色，不知是叹息还是落寞。
“如果他不想从梦中出来，或许就永远醒不来了。”
作者有话说第42章 第九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