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一章 黑暗 ...
-
【██████】
——黑暗。
——这个世界，一无所有。
……
******
“SA、SA！大家晚上好~！今晚的「演出」又要开始了呦★！”
美艳的司仪小姐穿着深红色紧身兔女郎装，在舞台上摆出俏皮的姿势，手中握着的银色话筒。
这场所谓的“演出”真正的舞台却并非司仪现在所站的位置，而是在那之下的圆形空地。空地四周被数米高的围墙包围起来，除了相望的两扇由铁栅栏封锁的拱形洞口之外没有其他出口。在围墙之上，层层叠叠的观众席向上蔓延，被一道高墙分割为南北两半。
这个明明建立在现代却仿照古代竞技场的样式建造的场所，便是位于北美某个偏僻荒原地下的「能力者斗技场 」。
此时，置身于两道栅栏之一内侧的阴影中的能力者眯起眼睛，转眼注视将灯光反射到自己脸上的司仪的话筒，却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的情绪，阴影里一双蓝色的眼睛静静合起。
北面看台上，一名穿着红色皮裙的少女在周围人敬畏的目光中从容地走到最前排，在一个高壮的男人慌慌张张让出的位置坐下。
“呀……谢谢。”
少女弯起双眼，俏丽的脸上对大汉露出了一个微笑——然而被她笑着感谢的大汉却受宠若惊地转身跑走了。
“还是一样威慑力十足呢，Meiko。”
“噢噢，这不是赤也吗！”
少女扭头望去，出声的人是个穿着医生般白色大衣的青年男子——也确实如他的装扮，这个叫做赤也的男人是这个斗技场配置的医生之一，同时他本人也和场下的“表演者”一样是属于“异类”的族群。
赤也放下手里不知道是哪国的陈旧医书，“你竟然也会来看别人的比赛，今天心情很好吗？”
“还行吧。”Meiko咧嘴笑着，确实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接下来要比赛的是谁？”
“谁知道，是没听说过的名字。”赤也从书的夹缝里掏出一张纸片，夹在两指之间递给身旁的Meiko，“虽然似乎保持着全胜的记录，但从来没有出挑的表现，是个实力平平的能力者——当然，即使是榜上有名，和你比起来也只能算默默无名了吧。”
Meiko对他一句礼节性的奉承不做反应，两手把玩着白色的小纸片，最后才将它摆正了读起上面的印刷字。
“Kaito，十五岁，男，战斗型能力者。十岁进入斗技场——这不是比我还早嘛？战绩……若是全胜，怎么也不可能实力平平无人知晓吧？”Meiko皱起眉，瞥了一眼赤也，而对方只是耸耸肩表示她手上就是自己能拿到的资料。
资料上附带的黑白照片是个十岁左右的男孩，与Meiko一样长着东方人的清秀脸孔，神情却相当麻木，几乎不带一丝感情。
……
“接下来的表演有‘榜上有名的能力者’参演，虽然对手是个名不经传的‘演员’，但他也有些自己的特色，说不定最后的结局也会因此逆转呢？所以~还请各位观众抱着期待的心欢迎他们出场呦~★！”兔女郎司仪眨了眨眼睛，用十分可爱的动作指向台下的场地。
“那么现在，先有请我们的强者~！”
在看台上爆发出呼声时，仍未到出场时间的少年隐藏在角落里。
【██████】
——黑暗。
少年蓝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张开，仿佛发出了荧荧幽光。
——这个世界，一无所有。
司仪小姐摊开手掌，指向了另一侧的栅栏：“这边出场的是力量虽然不强，却从未有过败绩的少年能力者，Kaito！”
“噢噢噢噢——！！！”
在台上爆发的是比刚才响亮得多的欢呼声。这令被称作强者的另一名能力者感到不满，毕竟对方不过是个连排名都进不去的无名小卒，却比自己更受到关注。
然而才刚来到这个「斗技场 」的他当然不会知道，这里所谓的排名虽然大多比较准确，但仍有不在少数的例外。这个「竞技场 」可不仅仅是一个比赛场地，而是名副其实的地下城，不为人知地建立于广阔的荒原之下，要在这样大的城市中隐藏自己的能力生活也并非难事。
铁栅栏缓缓升起，从其后的阴暗通道里慢慢步出的是个十多岁的少年人，留着蓝色短发，穿着陈旧简朴的短装，来参加武斗却并未携带任何武器。
【在这里，没有太阳，没有天空。】
少年不疾不徐地走至场中央，微微抬起的脸上面无表情。那个表情或许面对面站着的人都不会发觉有哪里了不起，但在他身边久待就会意识到那是多么可怕的神态。
【也没有光。】
遗憾的是，少年在这斗技场中生活的五年岁月里，还从未出现过能在他身侧久留的人——即使在最初的那段时间也不曾有过。
或许是因为，对于被抓来这里的「新人」来说，他的懵懂期早在更久之前就已过了。
“那么就让我们——☆START★！！”随着司仪通过话筒的尖细喊声，「表演」再次拉开帘幕。
“排名第三”立即摆好了战斗姿势，少年却没有动，只是慢吞吞地微微压低了身体的重心，做出防御的姿态。
看台上，赤也忽然勾起嘴角：“有意思。”
“什么？”Meiko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下一秒就靠了过去，将手搭上他的衣领，阴恻恻地道，“你果然还隐瞒了什么没告诉我吧？明知道我不了解别人的情报，又想讽刺我没大脑吗？”
“我可没有讽刺你的胆子啊，「第一」。”赤也无奈地将她只是轻轻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拍开，向场上扬了扬下巴，“既然有兴趣就好好看，到时候你就会明白我听到过怎样的传闻。”
******
【这个世界，没有太阳，没有天空。】
这句话并不是夸大，这个用于囚禁的能力者的世界建立于地下，关于地面到底离此处有多远、通往外界的道路在哪里，这些情报都是对居住于此的能力者们绝对封锁的，为的就是不让这些「无法清除的异类」逃到普通人当中去。
这个「斗技场 」并不仅仅是世界各国当权者们欣赏能力者互相残杀的血腥戏剧的舞台，更是一个巨大的牢笼，凡是被发现的能力者都会被立刻送往此处，统一管理监视。或许在外界还有少许漏网之鱼，但「斗技场 」毫无疑问聚集了数量庞大的能力者。
Kaito被送到这里时，十岁，从此以后被囚禁于地下世界，五年里再未得见一次阳光。
然而当年，这个并不成熟的小小少年的“阳光”在更早之前就已消失了。
与被发现后第一时间就被送来的绝大部分能力者不同，少年其实在很久以前能力就已经觉醒，政府却没能及时将他隔离起来，因此被人贩子带到黑市上贩卖。
他的能力十分具有攻击性，大概是因为担忧在他成长之后无法控制他的力量，所以没有人敢真正接手，令少年马不停蹄地在各种各样的组织之间经手。
当最后一个接手他的黑手党刚好被当地政府剿灭之后，少年终于被送到了北美洲的能力者牢笼。
这与以前相比，是好还是不好，Kaito并不知道。
从前的经历是官方派遣的负责人诉说的，也是因此才能推测出自己的能力大概是在年幼得还未开始记事时就已经觉醒了，对自己的身世也一无所知。
Kaito活到十岁时，记忆仍如婴儿般一片空白。
——这是他并非出自本意而使用了能力，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然而童年的岁月并非完全没有留下痕迹，身体仍残留着不知在哪个组织里学来的战斗方法，不论是身体的力量还是自身拥有的能力，都是远超普通人类、如同怪物一般的强悍。
由此，Kaito不禁觉得这个地下世界建立的目的并非哗众取宠，而是因为身为普通人的那些掌权者们在畏惧能力者的强大。在之后的五年人生中，少年也确认了自己的想法并不是错觉。
——然而察觉到这一点的能力者，太罕有了。
Kaito并不想为此而洋洋得意什么，也没有利用自己由不幸为代价换来的强大。在达到年龄线而不得不参加武斗之后，亦没有恃着力量欺压对手，反而一昧地躲闪，寻求不使用能力也能结束战斗的机会。
他总是在死斗之中只是将对手击晕，而从不杀死对手。这是打破「竞技规则」的举动，因此他才会再次成为「异类」——保持全胜记录，却并未列于排行之上。
〖从未表露出强者的资质，却也从未战败过的少年「Kaito」。〗
——这就是在地下世界流传的传闻之一。
******
作为其实才刚进入地下世界不久，凭强横的自身能力与并不善良的本性，而心狠手辣地屠戮了许多「同类」而爬上高处的“第三名”，当然不知道地下世界还有「潜规则」——但凡是在传闻中留名的人，无论对方的战斗力是否强大，都绝不要去惹怒。
“第三名”在「演出」开始的瞬间就发动了猛烈的攻击，若是一般的对手，早在几分钟内就会死了，然而这次「演出」的攻击却始终无法造成伤害。
担任对手的少年既瘦弱又矮小，看起来相当孱弱，动作却非常灵活，虽然只是一昧逃避似的躲闪，但确实将每次攻击都完美地躲避了。
可怕的是——随着攻击不断落空，“第三名”终于发觉了——比起因为大幅度地挥动武器而气喘吁吁的自己，眼前这个只是在躲闪着的少年的气息却一丝都没有乱。
按照他至今所经历的状况来说，就算灵巧的对手将自己的攻击躲过去，也会耗费大量精力，最终因为体力的差距而败给自己——可是对这个少年，他的常识完全不适用。
这样下去不行！——即便是心狠手辣的杀人者也开始恐惧——这场 「演出」不是普通的对战，而是死斗！若是无法击败对手并将其杀死，需要承担的后果是难以想象的可怕！
“嗷嗷嗷嗷嗷啊啊啊啊啊——！！”他抡起手中的战斧用尽臂力将其在头顶旋转，然后找准发力点猛地向下砍去！
——但是，
在手肘曲起的角度改变，将战斧劈落的瞬间——
——没有！
——眨眼前还近在咫尺的少年，在眨眼的瞬间消失不见了！！
“在哪里？！——”
斧子随着轰隆巨响深深嵌进大地，“第三名”慌忙抬头左右张望——这是上一秒发生的事，而下一秒——他已经翻起白眼，向前扑倒在地上。
“……”立于他身后的少年微微眯起半掩在额发下的眼眸，轻描淡写地收回成手刀式的左手。
“赢、赢了——！！”
场外看台爆发一如既往疯狂的欢呼。
“果然名不虚传！不愧是「传闻」中的「不动明王」Kaito☆☆！！！虽然没有任何华丽强大的招式，却如此轻易地就将对手击败，依然保持了不使用「能力」的记录——☆！！”司仪小姐一反之前的俏皮可爱，异常激动地对着话筒夸赞场中蓝发少年的表现，头顶的兔耳装饰凌乱地摇晃着。
在确实真切为少年的胜利感到欣喜的同时，司仪还依然记得自己的工作，不禁担忧地继续道：“但是，这场比赛是竞技的最高级别「死斗」！如果不将对手杀死，战斗就不算结束！”
圆形的竞技场地里，少年驻足在边缘的栅栏前，栅栏却没有丝毫要打开的意思。
“——这场战斗是生死相搏，如果两人不死去其一，「演出」就不会停止！”
即便司仪小姐在看台上用期待的目光注视着少年的背影，少年依旧只是伫立于栅栏前，安安静静地等待着还不到时机打开的门打开。
以命相搏的两名能力者，其一被敲晕，其二则没有要杀死对手的意思，场地中是一片静止，看台上则是悉悉索索的议论声。
状况僵持了，接着便是漫长的等待，在这等待中有观众不耐烦地离去，也有犹豫留下的，另外还有兴致勃勃地想要看到最终结果的人坐在北面看台的最前排，和司仪一样盯着栅栏门前静立蓝发少年的背影。
局面总不会一直僵持下去的，即使蓝发少年不做行动，另一个能力者的身体素质也不差，很快便从昏厥中醒来，拔出地上的斧子从背后向少年逼近。
少年听着他靠近的脚步声，无声地叹气。就当他将要转身面对“第三名”时，脚步声突然间断了！原本还在十几米之外的对手出现在了距离少年不过一米开外的位置！
——原来这才是他的能力。
少年总算明白了刚才无聊时思考的在战斗中的违和感，其实不过是因为对方的攻击方式只是身体力量与一把斧子，和他自己一样，“第三名”并未使出自己拥有的能力。
——那么，为何“瞬间移动”这么有利的能力，对方却没有在战斗中使用呢？
或许已是本能使然，少年在迎上对手前的一息之间便想通了这个道理。
——原来如此，不过是个残次品而已。
这个人虽然居于强者的地位，虽然也是能力者的同类，但和其他能力者不同，他的能力太弱了，弱到了无法用意念捕捉、难以靠自身意志发动的地步。
【弱者弱者弱者弱者弱者弱者——】
少年的脑海中有声音在回旋。虽然这并非他的想法，但那声音却的确是他自己的声音。那个声音不断地重复同一个词，从而将少年的眼神瞬间染得冷漠。
他扬起了手掌，一道裂痕跟随指尖划动的轨迹刺破空气。
同样也是在一瞬间发生的逆转——
“轰——！”随着巨响，从看台上突然跃下的棕发少女突兀地插入正面交锋的二人之间。
“！！”少年一惊，连忙将手上的攻势向旁转向。
依然是意外与意外促成的巧合——
就在少女向“第三名”用力挥出拳头的同时，少年用能力发出的攻击擦过她的肩膀，穿透了飞出去的男子的身躯，鲜血从胸口喷出。
满场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突变而静默。
“对手死亡……”在工作人员上前检查过后，司仪声音颤抖地报出结果，“因此胜利者是——KAITO！！”
在沉默三秒之后，观众们冷血地忽视了突然间死得不明不白的另一名能力者，爆发出了欢呼声。
场中乱入的少女正抬起拳头，困惑地看看自己出拳的右手，又望望场地另一端被抬下去的尸体。
“怎么回事？”穿着红色皮裙的少女Meiko依然不解地挠了挠头发，回头看向场中的另一个人。
她身后的蓝发少年正低着脸浑身颤栗，在冰冷无比的欢呼中咬紧牙关。
……
【这个世界上，没有太阳，没有天空，
有的只是“黑暗”罢了。】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第一章 黑暗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