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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二苦·老③ ...

  •   【一开始,只是想要】
      【一开始,只是想要更强大】
      【一开始,只是想要知道更多】

      G区垃圾场。
      空气里仿佛突然流动着一股危险的凝滞气息。
      破破烂烂小屋子里,奇犽和小杰同时跳了出来——或者说,他们更像是被直接丢出来的,随着一声闷哼重重倒地。空气像是被压缩,一瞬强力得让人窒息。
      “咚!!!”
      一座白塔忽而从天而降,重重砸在破破烂烂的小屋子上,塔底的基座在几秒内便深深嵌入了泥土中,森冷惨淡。刹那间,哀嚎嘶鸣响彻天际,仿佛能够尖锐地扎进人的灵魂里,恍如置身地狱深处,千万怨灵蜂拥而出。
      奇犽半天才缓过劲抬起沉重的脑袋,脸色登时一变,“女王的、狱塔……”
      “那个老爷爷——”小杰用手撑着地却在重压的空气下爬不起身。
      再下一秒,白塔就这么从他们面前飞走了。
      而那本来就破破烂烂的小屋子也彻底成了废墟,那位白发苍苍、身形佝偻的老人也失去了踪影。

      阳光倾洒窗台。
      “很久很久以前,在高塔之上住着一位公主……”柔软的嗓音静静地读着故事。
      粉红色蕾丝床帐的大床,整面粉色的墙,白色的椅凳、衣柜、梳妆台,漂亮的大镜子和台灯,整个房间里柔和而明亮。
      床上坐着的女孩有着墨绿色的柔软头发,极其柔顺地碎散,从正面看看起来像是短发,脑后还有一撮扎着的长发,她捧着一本故事书,整个人娇小瘦弱、白肤细嫩,穿着画着橘子的白色棉布裙。
      她看起来干净柔弱,唇角微微扬起,让人觉得很柔软温暖。
      仿佛只要看着她就会觉得被温暖被治愈。
      “那个公主和你一样住高塔呢,她有你漂亮吗?”短发齐耳的小女孩托着腮笑眯眯地看着床上的女孩。
      女孩放下书,露出了她那双深蓝色的美丽眼瞳,干净明亮,纯净剔透,如同没有杂质的漂亮宝石,左眼眼角还有显示淡黄色小花的胎记。
      “安娜。”女孩的嗓音柔软。
      安娜托着腮笑眯眯,“什么呢,公主。”她偏着头,笑容可爱。
      “这样不好。”女孩轻轻摇了摇头,面容温柔却微微蹙着眉,写着一种深深地不赞同,“安娜……”她张了张口,却终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嘻……”安娜低低地笑,“什么不好,公主,杀人不好?收藏人骨不好?把人当养料不好?是什么不好呢,公主。”
      “安娜……”女孩抿紧了唇。
      “这样可不行哦,公主,用这种态度面对这条街。”安娜摇了摇手指,抱膝坐进椅子里。
      女孩望了一眼窗外,阳光普照,金光灿烂,“可是,安娜,我还是希望……”这座古老的城堡只有这个地方可以照进阳光,安娜不是特别喜欢阳光,但她很喜欢。
      她向着阳光伸出手,整个人都像是坐在盛光中。
      “安娜……我还是希望……这个世界也好,再多的罪孽也好……”女孩的目光仿佛能盛着希望和温暖。
      “你果然还是适合呆在象牙塔里,公主哟。”安娜双手托着头,笑容天真可爱,眼底却是冷冽的,“你会出现在这里真是有趣,那个人怎么会选择了你呢,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过你根本不能在这里生存呐,更不可能……”
      “那个人?”女孩微微一怔。
      安娜眨眨眼,还是笑眯眯的,“公主你不能知道哦。”她摇头晃脑像是藏了什么重大秘密的小孩子一样得意洋洋,“嘻……就是不告诉你。”
      “安娜知道了什么吗?”女孩追问。
      “嗯……”安娜歪着头像是在考虑要不要回答,“刚刚确实突然想起了一些事呢……”她说到这里故意一顿,“不行哦,公主,知道太多,就只能成为固定的标本,而不是象牙塔里的公主了。”她伸出手指扶住女孩的眼角,“这双眼睛这么漂亮我一直很想收藏呢。你的骨头也是,用血染红了做成标本一定很漂亮对不对。”
      安娜说的很轻,软软糯糯的,却低低的、渗着冰冷的杀意,让人窒息。
      女孩微微睁大眼。
      “吱嘎——”房间的木门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安娜不紧不慢地松开手,扭头看向门外。
      饥荒站在门口,微笑着。
      “饥荒,”安娜冲饥荒招了招手,“得到结果了吗,确实是她做的?”
      “殿下不放心的话,已经有分塔去将他带来了。”饥荒只是往房间里走了一步,并不继续往前走,“殿下可以亲自询问。”
      “也好。”安娜从椅子上跳下来,“反正也很久没见那个老头了。”
      她想了一下,又冲床上的女孩笑了笑,“是你喜欢的那个老头哦,虽然总是混在垃圾场。”安娜眨眨眼,突然想起了什么,“饥荒饥荒!要先让他洗澡!用刷子刷一百遍!一遍也不许少,一定要一百遍!”说着,她还用力地点了点头,“对了分塔的时间流速是随机的,我可不要见到他的时候突然变成一堆白骨。”
      “是的,殿下。”饥荒俯下身恭敬地说,嘴角却是让人看着就觉得心生寒意的笑容,“只是几天流速而已,另外,殿下,我遇上了恶魔。”
      “嗯?”安娜一听,眼睛一转,笑容满面地问,“眼睛还在不在?”
      “还在,殿下。”饥荒说。
      安娜不高兴地轻哼,“怎么还在。好慢——”她嘟囔了一句,心情像是突然降到低点,她蹦蹦跳跳着往房间外走,“饥荒,我们去抢。”
      “殿下,她已经来A区了。”饥荒微笑着说,木门挡住窗外照进来的阳光,她站在阴影中阴冷的诡异。
      “真的?”安娜一下子就兴奋起来,“她要来了?”
      饥荒点头,“是的,殿下,恶魔说她来了。”
      安娜一下子跳回去,一把抓住床上的女孩的手臂,“饥荒说她要来了。”她像是和好朋友分享什么愉悦的事。
      然而女孩似乎并不明白安娜为何如此兴奋,只是柔和地看着她。
      “饥荒饥荒,我们去准备礼物,她一定会喜欢的。”安娜抓住床头的那只粉红色的大兔子玩偶,回头对床上的女孩一笑,“公主你要乖哦,你知道最近很缺乏绿玫瑰养料的。”
      她的话让女孩脸色稍稍白了白,却依旧是用那双美丽剔透的深蓝色眼睛静静望着安娜。
      女孩轻轻闭上眼,忽然直直地躺倒在床上,安安静静,如同陷入沉睡的公主。
      左眼眼角下的黄色小花胎记仿佛一朵绽放光芒的太阳花,极其明亮。
      安娜捧住粉红色大兔子玩偶的大脸,低低的笑声一路沿着高塔的楼梯滚了下去,森冷让人觉得恐怖,声线软糯可爱却冷的彻骨,“嘻嘻,别着急,马上就还你哟,公主。”
      木门“吱嘎——”一声关上了。

      太阳渐渐挪动着位置。
      安卡拉的脚步却始终是不紧不慢地向前行,青丝翩飞,安静淡然而没有烟火气。
      “安卡拉,你要去A区?”杰西跳了两步,在安卡拉前面两步距离倒着走,柔软的发丝在阳光下金灿灿的。
      他们在B区后街上行走,前方不远就是A区那茂密的树林和漂亮的风景,一扫而过时可以看见几座豪华庄园的宅邸。
      风拂过树林,沙沙的响,树影婆娑,光板点点。
      杰西转过身笑着张开双臂深呼吸,“A区不愧是贵族区,风景优美,空气清新。”
      奇怪,他好像能听到清晰的风声,温柔地抚摸着树叶、草丛,林间有流水潺潺,鼻尖似乎萦绕着一股青草味。
      杰西眨了眨眼,张着双臂、迈开双腿飞快地跑进林子里,风灌进他的短袖里,清清凉凉的,嘴角不经意间上扬起更高更灿烂的弧度,金色短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他却笑得格外欢畅。阳光在他身上折射出一道年轻、活力的弧线。
      奇怪,他好像感觉到生命的力量。
      生的感觉,时光在他体内流转的感觉,阳光温暖的感觉。
      从未有过这么清晰的——心脏强而有力的跳跃、呼吸有条不紊、四肢有力……
      他偏了偏头,终于停下来,前方不远的一座庄园让他想起了些事,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他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有些瑟缩。
      那枪声离他那么近,那子弹穿透他身体的感受那么近,那死亡离他那么近。
      没有子弹了。
      杰西看着自己的手臂暗暗叹口气,那么近的直面死亡真是糟糕的记忆,他几乎以为自己要死了——想到这里杰西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不对呢,他已经死过一次了,来到这里之前他应该被轻易地杀死过一次……
      咦?杰西皱起眉头,他想不起来他以为的来到这里之前的死亡是怎么回事了。
      应该是很简单的……被杀死吧。似乎是这样的,可是怎么那么模糊。
      杰西最终放弃了这个问题。
      他望着那个庄园,上次,差点死在A区那个伯爵家里,是安卡拉救了他呢。
      说起来,他那时看见屋顶上站着的人果然是安卡拉,还惊吓了一番来着。
      杰西回头对着身后总是不紧不慢地走着的安卡拉一笑,却发现安卡拉停在B区和A区分界的地方,目光安安静静地落在B区的角落里,有人影一闪而过。
      “安卡拉?”杰西跑了回去,也朝着角落看了几眼,反应过来,“是B区的居民。”
      杰西隐隐觉得背后一凉,像是有人凶恶地瞪了他一眼的感觉。
      所以说他不喜欢往这附近送货——每次都不有什么好的记忆。杰西抓了抓头发,上次还遇上A区和B区开战,作为镇魂街底层,他几条命都不够丢啊。这种回忆一次就够了,还来两次——还以为第一次出现在镇魂街就发现自己在A区和B区的交战区内然后还身中数弹已经是人生最倒霉的事了,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倒霉这种东西是刷不出下限的。
      等他从一连串腹诽中回神的时候,安卡拉已经不紧不慢地在A区范围内前行了。
      “等等我!”杰西快跑上去。
      几只松鼠蹲在树上看着两人往前走,嫩黄色的小鸟扑腾着翅膀在林子中飞。
      树林里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越来越近。
      突然,有什么重击——类似于棍子狠狠地、毫不留情地击中□□的声音。紧接着一个人突然飞到杰西面前,重重倒在他前面,一顶南瓜帽从他头上掉了下来。那是个身量修长却格外纤细瘦弱的少年,黑色风衣和黑色长裤围着很长的白色针织围巾,面色苍白,他看起来让人不禁怀疑是否会像羽毛一般能轻易被风吹走。
      “绿荫葱郁的并盛,不大不小中庸最好~~~”一只嫩黄色的小鸟一边用稚嫩的声音唱着走调的歌曲,一边在林子里飞,“总是一成不变,健康而坚强~~~~”
      “这是……”杰西慢吞吞地扭过头。
      不远处的一棵树后,身着和服的少年双手持着一双浮萍拐,袖子上别着红色袖章上写着嚣张的金色大字——“风纪”,他精致的脸上略带点兴味,似乎正战斗得高兴。
      “委、委员长——”杰西露出了惊悚的表情。
      “嗯?”云雀恭弥将目光向上移动,看见了杰西和安卡拉。他的眉梢好看的挑起,“似乎是更有趣的猎物。”他狭长的眸子注视着安卡拉,目光灼然而无畏,嘴角也微微勾起。他举起手中的浮萍拐,略显宽大的和服和纤细的身量,底下却隐藏着可怕的力量。
      委员长怎么会在A区?
      杰西僵了僵。
      “Hibari,Hibari~”嫩黄色的小鸟扑腾翅膀落在附近的树枝上。
      空气里像是划出了了尖锐的声响,浮萍拐几乎是眨眼间就贴近了安卡拉。
      “安卡拉!”杰西惊叫出声。
      安卡拉安安静静看着那堪称人间凶器的拐子几乎要甩上她的脸,没有丝毫反应。
      那拐子在离安卡拉的脸只差几毫米的距离停了下来,精准的恐怖,“嗯?”云雀恭弥发出轻轻的声音,目光停顿在安卡拉身上。
      安卡拉依旧是那样平静没有波动的眼神。
      云雀恭弥垂下手,收起拐子,“没有战意。”他眸子眯了眯,却没有再说其他。
      然而安卡拉却似乎注意到了什么东西,突然扬起脸。
      “没有预约就在凡多姆海威的庄园里走动可是不礼貌的行为。”一个温柔、低沉的嗓音仿佛在风中轻喃。穿着一身黑色燕尾服的男人面带微笑地从树林深处走了出来,站在离他们大约十几米的地方,猩红色的眸子似乎闪烁着诡谲的暗光。
      安卡拉望着那个男人半晌,清清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恶魔。”
      “你来了呢,那位小姐。”塞巴斯蒂安微笑着说。
      “眼。”安卡拉说。
      “已经来取了吗。”塞巴斯蒂安依旧微笑。
      安卡拉轻轻往前踏了一步,轻轻伸出手,“眼。”清清冷冷的声音让人有种无法拒绝的错觉。
      “嗯……”塞巴斯蒂安微微扬起脸,似乎在考虑。
      毫无预兆的,他微笑着向后跳了一步。
      “安卡拉——”站在安卡拉身后的杰西将安卡拉一把推了出去。
      “咚——!!!”
      空气随着一种强力的窒息感忽的从天而降一座森然白塔,猝不及防地将杰西、云雀恭弥以及那个南瓜帽少年都镇在其中。

      杰西眼前一黑,头昏眼花像是被什么重击了脑子。
      他摇来摇去半天,终于还是一屁股坐在地上,眼前却是晕眩的小星星。
      四周都是墙壁,有些昏暗但还是能看得清东西。
      再下一刻,他对上了一双钴蓝色的眼眸,刚才倒地的宵风已经缓过劲从地上坐起,注视着杰西却毫无意味。
      杰西不由得讪讪地向后爬了几步,下意识开口:“这里是……?”
      安卡拉那样没有情绪的眼眸就已经很让人头大了,怎么还有人是这样的眼睛——更混蛋的是,他能从安卡拉那双安静的眼睛里看出她的意思,却完全不理解这双眼睛这么盯着他是想说什么是为什么哎喂?!
      “女王的狱塔的分塔内部。”一个苍老的声音如此回答,让杰西愣住。
      有点耳熟……?
      杰西飞快地扭过头,却瞧见云雀恭弥双手紧握着浮萍拐,重重地朝着墙壁挥下一道攻击——那种强力让他轻轻发出倒吸,那是断铁碎钢依旧挡无可挡的气势——他是强大、无可匹敌的委员长。
      他从来到E区的那天起,就是E区的秩序。
      “不用试了,女王的狱塔不可能被毁坏,即使只是一座分塔。”苍老的声音说道。
      云雀恭弥仿若未闻,浮萍拐重重落下去。
      四周震了震,然而墙壁上却只留下一道重击的痕迹。
      云雀恭弥被反震力震得退了三步,面色冷若寒霜,狭长的眸子里清清楚楚地写着一种名为不高兴的情绪。
      “嘻嘻嘻,你不行呢。”随着尖锐的笑声,有人这么嘲笑道。
      “贝尔前辈,半斤八两的嘲笑尤其显露你堕王子的本性。”另一个冷淡的嗓音如此说。
      这……是真的很耳熟了……
      杰西瞥了过去,只见贝尔和弗兰就坐在不远处。
      “死青蛙,王子果然还是把你切成碎片比较好嘻嘻。”贝尔刷的丢了一排小刀。
      “如果不是前辈要探究飞过去的女王的狱塔是真是假,Me们也不会被关起来。”弗兰摆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说。
      “王子只是好奇带走短腿蜘蛛的那玩意儿是什么而已嘻嘻。”贝尔握着三把小刀说,一脸无所谓,“白兰那家伙竟然利用王子嘻嘻,那个带走短腿蜘蛛的和女王的狱塔相差无几的假货,青蛙你也说了不是幻术。”
      “……”杰西莫名的有一种无语的喜感。
      这好像不太对……的吧。
      杰西撇过视线,努力忽视那两人,也终于发现了刚才耳熟的老人的声音,“你是——?”
      卡灵坐在角落里,脸上带着慈祥的微笑,“没想到这么快就再见面了。”
      “女王的狱塔,是怎么回事。”云雀恭弥看了一眼墙上的痕迹,远没有到达可以破坏而出的可能,转过头冷冷地说。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够从内部破坏逃出女王的狱塔,”卡灵苦笑着摇了摇头,对杰西又说了一句,“你不应该来到这里,女王的狱塔里的时间是随机的流速。”
      “什么意思?”杰西问。
      “……”卡灵沉默了片刻,叹息,“在女王的狱塔里,时间流速已经和外界隔绝了,可能只过了几分钟,却剥夺了你身上几天,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时间——它是以吞噬生命的时间来吞噬生命。也就是说,出塔的那一刻,可能你只是失去短短几天,也可能你将永远失去成为大人的时间,顷刻白发,或者……连老去都不可能,便成为一堆白骨。”
      他的话没有什么激动的起伏,也没有什么重音,却陡然让杰西连血液都冷掉。
      没错……他不能到这里来。
      他一天也丢不起……
      身中诅咒的他,即使是被吞噬了一天,也是在大摇大摆地朝死神走近。
      “嘻嘻嘻,死老头你在说什么冷笑话。”几把刀子飞快划过老人,鲜血喷流。
      “贝尔前辈很明显他不是在说笑话,你的笑点已经低到连陈述句都可能听成笑话了吗。”弗兰说。
      老人却只是看了发怒的贝尔一眼,摇了摇头,没有怪罪的意思。
      “就算王子老了也是王子嘻嘻。”贝尔笑嘻嘻地咧着嘴,露出齐整漂亮的牙齿。
      “前辈要是老了肯定很难看,浑身病态,神衰智顿,老眼昏花,口吃齿短,一身鸡皮。”弗兰面不改色地用平板的语调陈述。
      “死青蛙你闭嘴,王子就算老了也是天才嘻嘻。”贝尔一边丢着刀子一边说。
      杰西茫然地看着贝尔和弗兰,又茫然地扫过一脸安静地整理着他的南瓜帽,就像没有听到老人的话的宵风,最后是一言不发地攻击着墙壁的云雀恭弥。
      为什么……这么平静?
      杰西迷惑地看着他们。
      若是随机的吞噬时间……那么不只是他,他们也可能在出去的那一秒成为白发苍苍的老人,甚至一堆白骨。
      一双上斜的狭长凤眼淡淡地扫过他。
      “你在看什么。”云雀恭弥冷淡地看着他,并非冰冷无情的目光,而是直接的,纯粹的,无畏的,可以深入内心黑暗的眼神。人性的弱点和黑暗的角落在这样一双眼睛下是无处遁形的。
      杰西却没有移开视线。
      这倒是让云雀恭弥稍稍挑起眉,“哦,胆子不小。”
      不能直视这样的目光是草食动物的标志,人性上的弱点在这样的视线下会自卑。
      正在迷惑中的杰西却没有意识到他正在武力强大,几秒内可以干掉他的委员长对视。但云雀恭弥没有再理会他,而是只管自己攻击着据说不可能从内部破坏的女王的狱塔——他是云雀恭弥,是不受束缚的存在,就算出去时已然暮年,他也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是被困在这种地方。
      他们都不在乎。
      即使老了,他们依旧是他们。
      那种强大、锐利、自信的气势让杰西有股深刻的震撼。
      强者,才能守护自己的心,才能守护所有。
      岁月无情,却无法消磨他们灵魂的锐气。
      杰西捂了捂胸膛,那里面被强烈震撼的心脏此刻正激动地跳跃着,让他有种落泪的冲动——他一直讨厌这个地方,罪恶,没有对错,没有正义——然而此刻他却觉得他们的灵魂比他耀眼多了。
      他会一直这样用一种消极厌恶的态度看着这条街和街上的人,只是因为,他是弱者。
      杰西闭了闭眼,又想起面对安卡拉将可能被糟蹋的那一刻的绝望。
      真的绝望。
      他从未想过,若不是因为他自己一直不成为强者,也不会到达这种境地。
      想要变强的念头第一次在随着心脏的强力跳跃而被正视,被扎入灵魂。
      他想更强大。
      他想成为强者——如同这些人一样的强者。
      “年轻人的锐气唉……”杰西听到卡灵满怀沧桑的叹息。
      他扭过头去看卡灵。
      “人啊,就要趁着年轻,还有时间,还有体力,又保持着锐气的时候努力学习一切,自信一点去迎接这个世界,吸收一切知识,强大武装自己,其他的什么都是虚的,挥霍青春能获得什么,挥霍时间又能守护什么。”卡灵只是纯粹地发表他此刻的感概,有些沧桑,有些唏嘘,“年轻好啊……七老八十的身体要是也有颗十七八岁的心,也还是个年轻人……”
      卡灵后面说了什么杰西已经听不到了。
      他扶着墙,额头贴在冰冷的墙壁上,忍不住地泪流满面。
      其实,什么都是借口。
      弱者也是。
      他拒绝去改变,拒绝去捕捉那种他以为的渺茫可能,拒绝这个世界。
      他没有用他过去年轻的大半时间去努力,所以后来他只能怨恨,只能绝望,只能愤怒却无力。
      因为——只是因为,他,没有自信!
      他没有自信去改变!!!
      “啊啊啊啊啊——”杰西发泄一般握起手一拳重重敲在墙壁上。
      一声巨响。
      “……”
      所有人都愣住了。
      杰西也怔怔地用满是眼泪的眼睛望着他身前打穿的墙壁,边上的石头碎裂渐渐掉落下来,外面的阳光透过那个洞洒了进来——不是幻觉,也不是错觉……
      阳光倏尔落在他身上,温暖而明媚。
      在所有人愣神的目光中,他淡金色柔软的漂亮短发渐渐地化为苍白的银丝,脸上出现了皱纹,干净柔软的手变得皱巴巴的瘦,年轻的身躯不由自主地躬了下去。他身上每一处都显示出一种老态,仿佛在一瞬间,有双无情的手带走了他身上年轻的岁月,让人莫名的为他感觉悲哀。
      杰西看了一眼自己瘦骨如柴的手,苍老,仿佛印刻着名为沧桑的时光。
      随即,他扬起脸,望见墙外不远处青丝如瀑的少女。
      每次那么狼狈的时候都会被她看见呢。
      要是能更加强大一点就好了,要是能懂得更多就好了。
      他扬起了一个灿若金光的笑容,如若晴朗的天空,恍惚间,他似乎还是那个清秀、活力十足的少年。

      人有一苦名曰“老”。
      岁月无情,少而壮,壮至衰,气力羸少,动止不宁。
      其命日促,精神耗减,盛去衰来,渐至朽坏。
      时间如同慢性毒药,渐渐带走强而有力的身体,将人催促到灭坏的道途上,混身病态,诸根朽败,力弱形枯,神衰智钝,眼花耳聋,腰酸骨痛,口吃齿缺,鹤发鸡皮。
      老,则身朽心苦。
      谁都害怕衰老的到来。
      可是,即使渐渐变老,也不是那个该哀叹时间的人啊……
      老去便老去吧……
      即便老去再痛苦,也改变不了自己就是自己,唯有老去的心才是因为脆弱而改变才是真的痛苦,唯有老去时惊觉自己一无所成、一无所有、一无所能才是真的痛苦。
      即便老去再痛苦,也无法阻止自己年轻锐利地注视世界的灵魂。
      即便老去再痛苦……也……还是想要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一开始,只是想要。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二苦·老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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