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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心思 ...

  •   “滴答”荷叶上的水珠滑落至钵底,唯月取了张帕子拭干净手,这是玄凌昨儿个送来的碧玉荷花盏,在这个时候看见翠玉的荷叶与淡粉的荷花是不可能的,但是,有些人就能化腐朽为神奇,用玉来雕刻,荷花荷叶间过渡自然,连荷叶枝上的纹理都纤毫毕现,确实是上等的佳品。
      “婷儿,也就这两日了。”唯月转身坐到书桌前继续与皇后丢过来的账簿搏斗,自从上次的六安瓜片事件被唯月逮了个正着,膳房的大批头头下马,自然,唯月也不笨,犯不着把人都得罪死了,这样对自己今后也不好,所以皇帝的人动不得,皇后的人马没有出手,所以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物被清理出局,包括之前慕容氏留下的暗线最大的莫过于那位膳房的总管了。
      “可不是么,易阳郡夫人已是住进了清河王府,日日里看着呢。”司锦端了一盏茶放到桌案上。
      唯月没有接话,只是在账册上批上几个小巧的墨字,“她那里如何了?”
      “早已入了甘露寺,佛号为莫愁。”
      “莫愁,我看她倒是会愁得狠啊。”唯月嘲讽一笑,甄嬛出身高贵,又曾是后宫的宠妃,正是因为如此,那些出身不好,受尽了苦楚的女人才会如此的仇恨和嫉妒与她,她初入寺根本没有人脉,何况以她如今的地位,怎会有人去巴结讨好?不落井下石就算是万幸了,以她出宫时的身子骨儿,如此……呵呵。
      “莫愁娘子初入甘露寺自是不明白一些规矩,过得苦些也是应当的。”司锦站在一旁,低声道,“宫外传来消息,那娘子日日被静白师太罚去砍柴烧火,人都消瘦了一圈,面色更是憔悴。”
      “静白师太?”唯月挑起眉毛,摇了摇头,手上的功夫倒是不停甘露寺的静白师太可是个既小心眼又趋炎附势的女人,看见曾经享尽万千荣宠的甄嬛心中一时激愤也是有的,当日她出宫祈福之时,那位可是巴结的很呢。
      “既有寺中之人有意刁难,又有祺嫔传话,那娘子能撑到现在已是不错了。”
      “祺嫔?她还是出手了。”唯月抬手,司锦立即换了一份纸张,唯月再次落笔,忍不住一时之气的人终究是会输的。
      “棠梨宫解封后,那何采女便是搬到了翠微宫,翠微宫今日是以祺嫔为首。”司锦将镇纸调整好,低眉顺眼的。
      “这两个……”唯月放下笔轻笑,管文鸢对于甄嬛本来就无甚好感,加上如今有个浣碧给她添堵,以她那个性子,收拾了浣碧必然不够定是要迁怒了,所以甄嬛,你真的不冤啊!
      “祺嫔那里还有什么动静?”唯月可是不会相信祺嫔是个仅仅以类似禁足的法子让浣碧不好过就会收手的人。
      “娘娘英明,祺嫔传话让外家好好查查何采女。”司锦轻声道,“奴婢以着人把消息放出去了。”
      “做的不错,把这个交给秦伯。”唯月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递给了司锦。
      甄嬛今后一定会回来,但是她决不允许她的地位威胁到她,她生下的孩子也绝对不能威胁到她的孩子,即使那是野种,也绝不可以,所以,之前令甄嬛引以为傲的家室就是唯月的重点打击对象,甄家只能是罪臣,永远无法翻供的罪臣,甄嬛也只能是罪臣之女,她的孩子和她身上永远都要有抹不去的污点。
      最好的方法就是让知情的人统统消失,顾佳仪、甄珩必须要死,有多少个能让甄家翻供的,就要死多少人,更何况……甄珩可是承懿翁主的夫婿,她可不会让真宁长公主站到她那一边至于甄家的两个妹妹……一个未来的赫赫王妃,一个是平阳王玄汾的王妃,不能不防,最好能掐灭在源头。
      唯月狠狠捏着手下的桌角,指尖泛白,“你先下去歇着。”
      看着司锦退出了内室,唯月转身打开窗户,窗外风景秀丽如画,可是她却没了心情,想到自己刚才的思虑,唯月暗了暗眸子,何时她会变得如此残忍?纵使甄嬛对不起她,可是没有必要把她的家人牵涉其中,之前在她还是欧阳府大小姐的时候,甄珩、甄嬛、甄玉姚、甄玉娆对她都是不错的,如今……只不过没有办法啊,她只能怎么做,否则的话死的就是她在意的人,而且那顾佳仪是什么人?和安陵容有几分相似的人,她又怎能留她在世上威胁到安陵容呢?
      唯月抬手,那双手恍若白玉雕琢,修长纤细,一看就是一双大家闺秀的手,是长期养尊处优的女子才会拥有的双手,细腻如雪,唯月摘下护甲,手指微曲,拨上琴弦,手指微动,潺潺琴音流泻而出,点点滴滴汇聚成了江南的古韵之景,清幽而美丽,唯月淡淡皱着眉。
      她的手洁白如玉,谁人又知上面已经浸透了鲜血,后宫就是这样残忍,你不算计别人,别人就是要来算计你的,入了这里就不要想得到安逸,除非等到一切尘埃落定,那个时候也许你会发现死亡才是最好的结局,有多少女子凋落在这深宫,她们的鲜血染就了这紫奥城的赤墙红瓦,而她呢?也许有一日她手下的人命也足够染红一所甚至多所宫苑的墙壁,那种缓缓升起的寒凉,却是染进心扉,她知道她可以迷茫,但是她却必须在迷茫那么一小段时间后重新投入这争斗之中,直到结果降临。
      如今,从她入宫到现在她的手上有了多少条人命她自己都不清楚,不过她们被算计了能怪谁呢?自己学艺不精,段数不够,怪不得别人,那是你自己的问题,否则为什么是人家给你算计了而不是你把人家算计了呢?
      窗外的天空蓝的发亮,如同通透的蓝玉,而她却再不通透了。
      “娘娘,徐才人来了。”司云的声音在殿外响起,唯月停下拨弦的手,戴好护甲。
      “请进来吧。”
      “嫔妾玉照宫才人徐氏参见颖妃娘娘,娘娘万福。”徐燕宜带着桔梗走入清音殿,盈盈下拜。
      “妹妹请起,坐吧。”唯月浅浅一笑,瞧着桌山摆的两盏茶水,微微有些郁闷,每日有人上门,果然点心和茶水是消耗得最快的么?
      “今儿个妹妹怎的到清音殿来了?”
      “方才自御花园回玉照宫偶然听到娘娘弹奏的一曲《江南》便过来瞧瞧,没有扰了娘娘的兴致吧?”徐燕宜半低着头轻声道。
      “不曾,妹妹这两日脸色好多了,身子可还好?”唯月浅笑,只说着场面话
      “有劳娘娘挂怀,嫔妾一切都好。”徐燕宜自然不会提到选秀当日之事,她如今既无地位也无圣眷,当然不会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不过是路过清音殿临时起意方才进来了一趟,如今倒像是没事儿找事儿了。
      “妹妹入宫已有月余,可还习惯?”
      “甚好。”其实哪里又会好呢?她只是个才人而已,入宫之后侍奉的人本来就少,更何况……她到如今还只是一个皇上都没有碰过的女人,而且体弱多病的,一个多月来光是请太医就请了好几回,带进宫的体己,八成是用在了医药费之上,没有地位,没有盛宠,连嫁妆都不丰厚,后宫之中红顶白,阳奉阴违的事情多了去了,她只是个才人,是个但凡宠妃身旁有点地位都可以踩上两脚的小小才人而已,她心思细腻敏感多情,自是知晓那玉照宫里有多少人看她不起,日子一天天的难过下来,桌椅需要调换上漆之事也是越来越难办,如今她身边可用的人知余下她的两个贴身侍女而已,这日子过得比选侍都要差些。
      “毓贵嫔到~”宫人的通报声传入坐在圆桌旁的两人,二人起身,唯月淡笑着瞧见安陵容由墨雨扶着缓缓踏入正殿。
      “见过娘娘。”安陵容缓缓福身,头上并无太多的珠玉。
      “嫔妾见过毓贵嫔娘娘。”
      “徐才人请起。”安陵容在墨雨的提示下方才记起这是何人,微笑着受了礼。
      唯月身边的宫女自觉将圆凳搬开,和墨雨一同扶着安陵容落座。
      “哪有这么娇贵,娘娘可是不知道,墨雨这几日可是把我拘坏了。”安陵容坐下后右手敷上肚子,虽然话里是这么说,但是那动作间的小心翼翼和满足时骗不了人的。
      “这可是和我抱怨上了,天气转凉,可要多穿一些,别冒冒失失的穿着单薄的衣物就出来了,现在什么都别管,你的孩子才是最大的。”唯月看了看安陵容的衣物,絮絮叨叨起来,忙唤了司锦取一件她的披风过来给安陵容裹上。
      “陵容知道的。”安陵容笑意妍妍。
      “你们住的也近,就隔了两个宫苑,你们先说说话,我先去处理一下事情。”唯月起身,转步进了内室,曾经的安陵容和如今的徐燕宜情况相差不大,甚至安陵容要更加不顺一些,但是人家如今是三品的贵嫔,可以录入玉碟的贵嫔,从选侍爬到贵嫔之位,安陵容也算是不错的。
      “娘娘,毓贵嫔心细,徐才人敏感多思。”
      “所以才将她们放到一块儿啊。”如果是之前的安陵容,她一定会多心,只是如今的安陵容身居贵嫔之位,乃是一宫主位,加上她的母亲也被封了诰命,她如今的身家可也算是比较好的了,毕竟玄凌不会让这么一个,还是他孩子的母亲的女人娘家太过于寒酸不是?
      过了小半个时辰,安陵容走进了内室,坐在唯月的对面。
      “今儿个过来可不是为了那位徐才人吧。”唯月拿着笔描着花样子。
      “陵容是来瞧姐姐的,整日的闷在明瑟居,心里也不舒坦。”安陵容孩子气般的嘟了嘟嘴,探过头去看唯月手下的画案,“咦,这只小老虎倒是可爱,王妃娘娘的孩子可是有福气了。”
      “这个可不是给唯婷的,是给你的孩子的。”唯月将画好的东西放到一旁,那里已经积起了四五张画纸,“婷儿孩子的,我早些天已经送去了,这个是给你孩子的,你绣工一向不错,你觉得如果绣在布上,哪里还是需要改改的?”唯月努努嘴,又开始画下一张花样子。
      “给……我孩子的?”安陵容一愣。
      “是啊,给你的孩子的,到时候有了这些东西我就是你孩子的干娘了。”唯月点了点头,“最近消瘦了,我也知道你在这个时候必然是没有胃口的,但是也要吃一点儿,不用多吃,每次吃上一点儿,觉得差不多就可以了,也别勉强。”唯月一顿,转头道,“司云,去拿了一些菜样子来给毓贵嫔带回去,”她复又转头,“我之前有孕,她们便折腾出许多吃食来,我觉着还不错,不过这个是个人的口味儿,你先拿回去试试。”
      “好,那就多谢姐姐了,宝鹃,跟司云去拿吧。”
      “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大好的样子?”唯月放下笔轻声问道。
      “无妨,不过是一些秋后的蚂蚱,吵得人心烦。”安陵容笑笑,她真的不知道那浣碧从哪一点上比她好了?又凭什么鄙视她?她纵使出身不算好,但好歹也是正正经经的官家小姐,而浣碧,却不过是个丫头,就算她是甄远道的私生女,那也只是私生女好吧,这明明就是个一点都不光彩的身份,甚至来说是被人鄙视的身份,她到底凭借什么傲视她安陵容?若她是甄远道家里正正经经的庶女还好,但是却是个见不得光的东西,入宫后她是宫嫔而她是宫女,真的不知道她的优越感从哪里来的。如今甄家获罪,她就算是甄家女也不过是个罪臣之女,而现在则是背叛了罪妃爬上龙床类似宫女一般的人物,这浣碧到底哪一点成了她的优越感啊?
      好吧且算他是个小姐但是,如今的安陵容已是贵嫔,位主一宫,而她不过是个小小的采女,这里面到底是谁比谁尊贵?
      “母亲是摆夷罪臣之后,父亲如今是罪臣,长姐是罪妃,你且甭理她,迟早的事。”唯月淡淡道,“那祺嫔已是开始调查她了,想来……呵呵。”
      “姐姐安心,陵容可犯不着为了这么个东西坏了自个儿的身子。只是那浣碧的身世一出……恐怕甄家更是要……”安陵容自然不会因为甄嬛出宫一事就不对她心怀芥蒂,女孩子的心总是很小的,甄嬛坏她名誉,污蔑她和甄珩有私情,她有没有想过,虽然这只是她的想法和猜测,但是要是传了出去,她安陵容和她安氏一族都不会有好下场,她为了进宫,为了娘亲的身子能好一些,日子能舒坦一些付出了多少?若是因为这事儿,落得满门皆灭的结局,她实在……
      “安心,你不会有事儿的。”唯月浅抿一口茶道,顾佳仪是必死无疑的,为了安陵容。
      “姐姐在,陵容自是安心的很。”安陵容搁下手中的牛乳茶道。
      “娘娘。”司锦从殿外进来,带着笑意,“禀娘娘,清河王妃温国夫人方才诞下了一名少爷。皇上让来告诉娘娘呢。”
      “婷儿的孩子生下了?”唯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脸的迷惘。
      “恭喜王妃娘娘和姐姐了。”安陵容笑笑,抬眼一看看到唯月略有些呆愣的样子‘噗嗤’的笑了出来,“姐姐可是欢喜疯了?这般神情儿,我平日里倒是见不到。”
      “只是……只是没想到婷儿便是做了母亲了,明明还是个粉雕玉琢儿的小娃儿不是么。”唯月讷讷转身,重复了一遍。
      “噗嗤”这下子可不是安陵容笑了,呆在里屋的丫头侍从皆是失声笑了出来,见到主子这般模样可是不一样呢。
      “好了,笑也笑够了。”唯月一挥袖子,板着一张俏脸,“司锦还不将东西送去,愣着作甚。”
      “我倒是只想到了四个字‘欲盖弥彰’。”安陵容认认真真的在空中点了四下,复又坐会椅子上,只顾着笑。
      “陵容……司锦,没听到么?还有你们几个呆在殿里作甚,还不去干活儿?”唯月请咳一声。
      “是。”
      众位丫头知道现在某只叫欧阳唯月的猫已经炸毛了,不能再逆着来了,安安分分的退了下去。
      “好了,最近那位头风发作,你也得小心着,还有便是那宁嫔。”唯月冷笑,江诗婧果真是太急了,真当她是穿越女主么?连她到现在都不敢说自己有主角光环啊,她又有什么自个在那里痴缠,一日日的跳舞也不怕闪了腰,惹得让玄凌生生将她带上嫔位与早已蒙宠的祺嫔一样,真的难道不知道身处后宫就该低调么?
      “是。”安陵容愣愣的看着立即脱离了恼羞成怒状态的唯月,一时有些拐不过弯来,姐姐真是够厉害的啊,这变脸速度……

  • 作者有话要说:  呐呐,唯婷的娃子叫什么呢?陵容的孩子还没有定是男是女哦,下一张尤静娴就要进府了,她可不是那般不争的女人哦,毕竟是国公府的小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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