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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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玄宸独自站在窗边远眺着。他的身上似乎还残留着那个人带来的余温。
好温暖。好炽热。他已经好多年，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温暖了。——不，确切地说，他从来就没感受过什么叫温暖。
如果说一个人一出生就决定了他的高低贵贱，那么他也不知道，他的出生到底是高贵的，还是卑贱的。
他的母亲，当初是太子——也就是当今圣上——身边一个地位低微的婢女。他那所谓的父王一时意乱情迷临幸了他的母亲，然后就有了他。当他母亲满怀欣喜地把这个消息告诉她的男人，得到的“赏赐”却是一碗堕胎药。她明白了。太子是怕当时的皇帝皇后批判他作风紊乱，也怕当时性情强悍的太子妃闹事。她苦苦哀求太子放过她的孩子，安排让他们母子偷偷出宫，她保证此生都保守这个秘密。
太子终于还是怜惜自己的骨肉，同意了。
她刚开始回了家，却被父母辱骂她是家门不幸，撵了出去。后来，她找到了一个偏远的小山村，独自生下并抚养儿子。未婚生子的她成为了周围所有人耻笑和欺侮的对象。
其实一开始，她的确只是因为母亲的天性想要好好养大自己的孩子。
可是悲惨的遭遇和那和太子越长越像的孩子，激起了她心中对毁掉他一生的那个人的仇恨——本来，宫女熬到25岁就可以出宫嫁人，过正常的生活。可是她被毁了，一切都毁了。
她决定要报仇。要让那个孩子去讨回属于他们母子的一切。要让那个男人后悔他当初的行为。
于是她开始更加悉心地培养儿子，甚至不惜用卖身的方式来快速赚钱，然后给儿子找了很多最好的师父，把他教得文武双全，武术、骑射、诗书……无一不精。
但常常她都会觉得很憋屈，很愤怒。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用鞭子狠狠地抽打自己年幼而无辜的儿子，仿佛他就是那个害她到如此地步的恶魔。
小小的他总是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惹母亲生气。他努力让自己变得很好很优秀，却从来得不到母亲的一句夸奖。看到母亲发自内心的微笑，成为了他毕生最大的心愿。
可直到母亲去世，他这个心愿也没有实现。
好在，他实现了母亲的心愿，他成功地让他所谓的父亲为他惊叹——从未受过一天正规教育的他竟然是现在所有皇子中武功最高、最有才华的。
所以他很快被封为宸王，母亲吴氏也被追封为吴妃。
心想事成的他却忽然觉得很空虚。接下来的日子，他改追寻什么？于是他开始花天酒地，寻欢作乐，除了皇帝赏赐的正室刘氏，他又纳了很多很多的妾。可这些各种各样的女人，除了能满足他的生理欲望，便没有了别的用处。在心理上，他仍旧觉得很空虚。
直到他听说了上官胤的事。
一开始，他只是觉得，一个昔日高高在上的丞相之子，如果被他肆意羞辱，那一定是件很愉快的事。
他听说上官蔷是个生性高傲的人。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那些生来就因高贵而骄傲的人。那些所谓的世家子弟，曾经和他一起习武学文的时候常常嘲笑他、欺负他，又一次，他实在忍不住还了一句嘴，就被一个纨绔子弟带来的护卫打了个半死。
他倒要看看，当那个男人被他压在身上折磨，还能不能骄傲得起来。他要击碎他的自尊。
但他现在发现他似乎错了。那个男人嘴上说已经屈服了，倔强和愤恨的眼神却足以说明，他的内心从未妥协。
更让夏玄宸惊讶的是，上官蔷居然能在身体和心灵饱受双重折磨之时，还能做好这种他以前从来没做过的事，让自己的身体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悦。
好有趣。那个人真的比他想象的还有趣。
他的人生，看来终于可以有新目标了——让那个人从身体到内心都完完全全地臣服于他。
不过，那个叫皇甫墨的大夫，和上官蔷关系似乎不一般。
没有任何人可以防碍他的目标。皇甫墨也一样。所以夏玄宸派人跟着皇甫墨，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做些什么。
结果，皇甫墨到了毓王府。
毓王名为夏玄毓，是皇帝的第八子，也是皇帝和皇后嫡出的第二子。他同父同母的兄长就是当今太子。夏玄毓不仅深受皇帝皇后的宠爱，和众兄弟关系也都不错。因为他生性恬淡闲散，只爱读书与玩乐，不爱习武，更从不谋求太子之位。
他也是个心地善良的人，这次，就是为了替上官胤之事求情，一时惹恼了皇帝，挨了二十大板，才找大夫前去诊治。他府上本来有一个常去的御医，但前些日子告老还乡了。所以皇甫墨也有了第一次见到这个传奇人物的机会。
初见夏玄毓之时，只见他斜倚在床上看着一本书。白皙的肌肤，精致的五官，犹如画中之人一般，那兴许是因为伤痛和哀愁而微微皱起的眉头，更增添了他的病弱美男的属性……才怪。
一听到脚步声，夏玄毓脸上的愁容顿时消失，化作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哎呀，皇甫大夫来了啊？嘻嘻，素问皇甫大夫年轻有为，是个美男子，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转！”
“不……不敢当……”皇甫墨的脸不禁有点红。他本来不是个会经常脸红的人，但这种风格的突变实在让他有点不适应。本来以为怎么看都是纯良无害的男子居然把他给调戏了？！
夏玄毓也不再多作寒暄，径直翻了个身，然后掀开了被子。“快看看我伤得怎样了？”
看着夏玄毓毫无遮掩的赤\裸的全身，点缀着些许红肿的白皙臀部，皇甫墨的脸更红了。当然，这并不会影响他履行自己的职责。在一番仔细查看之后，皇甫墨道：“毓王请放心，伤势并无大碍，休息几日应该就可下床活动了。”
“嗯嗯，我就说嘛。”夏玄毓打了个哈欠，“母后不放心，非要叫我找个大夫来看，这下她没话说了吧？哎呀，她又不是不知道，宫里那些太监打人都是由分寸的，是要打死打残，还是只做个样子，他们知道掂量……话虽这么说，还是很痛耶，你给我开个止痛的方子吧。”
皇甫墨恭敬地答道：“是。”看着夏玄毓毫无阴霾的笑容，他又想起了自己从小就爱着的那个人。皇甫墨父母早逝，是在上官府上被抚养长大的。幸好他和上官一族并无血缘关系，这次才能幸免于难。也正是为了报答非亲非故上官胤收养自己的恩情，他从小就常研究医术，好为上官府上众人治疗伤痛。记得上官蔷小时候有一次和人打架，被上官胤揍了一顿。他去照料的时候，上官蔷恨恨地骂道：“呸！明明是那个人骂我是没娘的孩子，爹凭什么打我？！”那时上官蔷的眼神，阴暗得让皇甫墨狠狠打了个寒战。幸好，他把这件事及时告诉了上官胤，上官胤后来也及时改变了教育方针，才让上官蔷心中的阴影渐渐减轻。可刚才，在宸王府上看到的上官蔷……仿佛是儿时残留在心中的黑暗面被彻底唤醒一般，让人毛骨悚然。
“嘻嘻，皇甫大夫想什么想那么出神啊？”夏玄毓的笑声打断了皇甫墨的沉思，“真是的，明明长得那么好看，非要一直板着个脸，怎么不多笑一笑？”
“这……这个……”皇甫墨其实从前也常常被别人说太严肃了，只因他的笑容通常只为上官蔷而展现。但是现在……兴许他再也不会笑了吧。
“唔，我一说，你就更严肃了……”夏玄毓忽然也收起了笑，“不过也是，上官家毕竟出了那么大的事，你又在他们家长大……”
一听到这个话题，皇甫墨忽然跪了下来。“毓王殿下，我要代表上官全家谢谢您的恩典！连累您无辜受累，真是罪该万死……”
“哎呀呀，不必这样……”夏玄毓连忙去扶他起来，“我又没有做成过什么事，哪里禁得起你这样的膜拜呢？对了，听说你才从宸王府上回来，上官公子怎么样了？”
“………………”皇甫墨沉默不语。他本就一直紧皱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哎，我知道了，我那个二哥就是这样，玩起人来一点分寸都没有，哪儿像我那么懂得点到为止，怎么可能把人伤到需要请大夫的程度？我才不肯花那么多钱来给他们请大夫呢！”
“………………”皇甫墨忽然注意到房里的墙上挂着许多奇奇怪怪的鞭子绳子夹子一类的东西。原来，这个夏玄毓也不是盏省油的灯。看来，王公贵族都有喜欢玩弄他人的爱好。
“哎呀呀，别一副鄙视的表情嘛……这样吧，我写封信叫人送过去，帮你劝劝他好了。”
“……你肯帮忙？！他会听你的？！”皇甫墨暗淡的眼中忽然闪现出了光芒。夏玄毓是当今最受宠爱的皇子，想必，即使孤傲如夏玄宸，也不得不买他的账。
“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听，姑且试试吧。来人，拿笔墨来。”夏玄毓话音刚落，就有人呈上了笔墨纸砚。他拿起笔，写了几个字。“好了。”
皇甫墨满怀期望的凑过去一看，纸上的字是：“二哥，你要温柔点才能得到佳人的心啦。”
“………………”皇甫墨的希望瞬间转化为了绝望，但他还是勉强保持着礼貌的表情，“多谢毓王殿下！”
“哈哈哈！”夏玄毓忽然笑了起来，“皇甫大夫你一定在想：这个夏玄毓是不是脑子进水啦？！写这种东西怎么会有用？！其实吧，你是我不了解我那个二哥，他对爱情很单纯的~”
“他对蔷怎么可能有爱情？！”皇甫墨终于忍不住厉声质问了出来，“他对他只有玩弄！！”
“别激动别激动。”夏玄毓连忙安抚，“我说真的，你知道有个词叫‘阴狠’吗？二哥他虽然狠，但他并不阴。对于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啊，争权夺利啊这些东西，他真的不擅长……就像他想图谋太子之位这件事，不知道暗箭伤人，就整天就写在脸上，大家都看得出来。”
“……这种事，你这么随随便便议论不太好吧。”皇甫墨觉得夏玄毓未免也太没有危机意识了。
“没事没事，放心吧，这里没人会等着抓我小辫子的。他们要争的无非就是太子，我又不妨碍谁。”夏玄毓仍旧笑得满不在乎，“你想，二哥肯为上官蔷请大夫，已经说明他上心啦！”
皇甫墨想起他刚才的话，似乎也有几分道理。他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是上官蔷的智谋加上夏玄宸的狠辣，也许，他们会战无不胜……不不不，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他们怎么可能联手呢？！皇甫墨努力停止了自己乱七八糟的联想。
作者有话说第3章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