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渡魂司大人》素笔执火

19、生灵第八

　　“镜主，你说你好好地陪我演一出，温存一下，岂不快活？偏偏连这个梦，你都要给我毁了？！”绿竹哭腔愈发浓了。

　　“什么、什么镜主？”顾曲遮掩道。

　　“你以为你瞒得过我吗？从你上前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你不是谢郎，你虽然幻成了他的样子，可你忘了，我这副皮囊却不是我本来的面目，他走以后，我为了等他回来，杀了多少无辜人，可是她们都该死，好在皮相能为我所用，就是容易腐烂，我得时常保养！”绿竹每讲一句，眼里流露出的统统都是绝望。

　　“既是如此，那我便不客气了！”顾曲说着，取出铜镜，片刻以后，绿竹幻为黑影，融进了铜镜之中。

　　顾曲捏着铜镜，呆立在原地，手有些颤抖，少主上前唤了声：“顾曲！”他才缓过神来。

　　回客栈的时候，梧桐见顾曲回来，忙上前：“事情怎么样了？”

　　我看了看少主，心道：幸好，方才那一幕，没让她瞧见，否则定会闹个鸡犬不宁！

　　陆先生走上前问：“少主，绿竹她……”

　　顾曲长叹一口气，有些委屈巴巴道：“我这上古神镜，怕是要晚节难保！”

　　陆先生见状答道：“少主，封灵薄不在，生灵无法归位啊！锁在芳华镜内，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少主沉思片刻道：“还是先看看谢晋宇的前尘吧……”

　　顾曲取出铜镜，我突然有些失落，猛地想起来，绿竹的情郎同我哥哥是一样的名字，哥哥姓沈，他姓谢。

　　铜镜中的画面，开始在众人面前一一展现，故事有些年头了。

　　少主微微皱眉，自他从登雀楼回来后，状态似乎有些不佳，我虽在他后头跟得紧，却没有间隙问他，是否同骷髅手环有关。

　　顾曲望着铜镜内，又是摇头，又是叹气：“你说说，这谢晋宇为了金榜题名，而舍佳人不顾，哪里算什么大丈夫？”

　　陆先生和梧桐看得认真，少主似乎有些魂不守舍，站起身来，我匆匆跟了上去。

　　少主漫无目的地在前头走着，幽兰镇的青石板上，来来往往，行人并不多，他走的全神贯注，以至于我跟了很长一段路，他都不曾发觉。

　　直至看到他四处寻找的目光，我才上前道：“少主，您在寻什么？”

　　少主显然没有防备，对于我的出现，他有些惊讶：“不在客栈，出来做什么？”

　　“少主，您不是也出来了？！”我斜着脑袋看着他，咧嘴笑道。

　　“快下雨了。你先回去吧！”少主像是有意想打发我走，语气有些冰冷和生硬。

　　我缓了缓神道：“少主，你怎么不看看绿竹的前世呢？”

　　少主停下脚步回道：“珺扇，你的哥哥叫沈晋宇。”

　　我点了点头，往前走了几步，收住失落的神情道：“谢晋宇有绿竹一直在找他，而我一直找我哥哥。”

　　少主没有答话，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雨滴落在脸上，我又清醒地想起顾曲所言，忙道：“珺扇有一事相求！还望少主成全！”

　　“少主，能否替我爹娘卜上一卦，哥哥失踪，他们又无辜惨死……”

　　“珺扇，有些事……”少主还未说话，目光却被路过的行人给吸引。

　　他上前几步，追上那个人，是个道士。他的脊背已弯，脚下踏着草履鞋，脚掌与鞋，皆是碳黑色，道袍缝缝补补，拐杖上吊着一个鸡蛋大小的骷髅头，尤为显眼，同前几天阿婆手腕上的骷髅头是一样的。

　　“道长……”少主轻唤了一声。

　　道士抬起头，看了少主一眼，喃喃自语道：“这模样，倒你和你母亲有几分相像！”

　　“道长，还望道长指点一二。”少主微微弓身，一脸诚恳。

　　道士倒退几步道：“渡魂司大人，您这是要折我的寿啊！”

　　少主见他如此，索性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道：“道长，只要能救出母亲，我杨守戚愿舍弃一切！”

　　道士举起拐杖，狠狠地锤了几下地面：“五百年前，大人已经牺牲了一次了，好不容易守住了这生灵，却又遗失了一半……”

　　少主站起身来，雨点越来越大，我分不清他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少主一直坚强，却在此刻看起来令人心疼不已。

　　“道长，我只想早点救出我母亲……”

　　“大人若是不找回另一半的生灵，这年复一年，每况愈下的身子，恐自身难保！”道士回道。

　　他们一问一答，我听得有些云里雾里，却大概能听出个头绪来。

　　少主一直在恳求他，道士则对他敬让三分，可话也似乎有些遮掩，不愿说个明白。

　　少主本想再说什么，那道士顷刻化成一缕青烟，消失在眼前，而四周却响起一个尤为清亮的嗓音：“杀魂已醒，生灵涂炭！”

　　我分不出声音的方向，像是八面而来，钻进耳朵，久久萦绕。

　　少主脸色苍白，有些体力不支，嘴角突然涌出鲜血，倒了下去。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半睁着眼，很是疲惫，动了动嘴，却发不出声。

　　“少主，您别吓我！”我扶着他的身子，双手颤抖，替他擦去嘴角的鲜血。

　　“别怕……”我附在他耳边，终于听得清楚，而我正想说什么，顷刻之间，便已回到了客栈厢房。

　　我扶他躺好，下楼唤了顾曲，顾曲匆匆赶了过来，见到少主，先是神色慌张，再是愁眉不展。

　　陆先生也闻声赶到，把完脉，气道：“少主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们都不知道吗？！”

　　梧桐摇了摇头，一脸茫然。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下楼，一面道：“我去个地方！”

　　“扇子，你去哪儿？”顾曲追了过来问道。

　　“我很快就回来！”说着顾不着打伞，往先前的地方奔去。

　　我一句盘问，总算有了眉目，有人指了明路，那道士在镇上的一个破凉亭里躲雨。

　　我赶到时，那道士在坐在草堆上，盯着手中的骷髅所有所思。

　　“道长！”我唤了一声，他显然被我突如其来的到访，吓了一跳，拍了拍胸脯：“哪来的臭丫头？！”

　　“道长，求您救救我家少主。”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求他，冥冥之中我总觉得，他知道些什么。

　　道士看了我一眼，在草堆上躺下道：“原来是你，你走吧，贫道什么都不知道，别白费心机了！”

　　“道长，我人微言轻，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您才能出手相救……”

　　“小丫头，情根深种，怕是会祸害了你家少主！”道士微微合眼。

　　“道长，此言何意？”我的心像是被揪了一下，男女之事，我虽不曾经历，可顾曲闲暇时，也同我说起，只是他所提及的，是少主，是我此生都会仰望着的人，听着很是可笑。

　　“一个迷糊，另一个装迷糊。丫头，倒是有个人可以救你家少主！”

　　我喜出望外，也未不曾多想，急切道：“还望道长不吝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