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笑媚倾城》萦绕千芷

89、话语两依依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走着，而慕容熙的病情也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宫里的许多人，私下里都在说着，有关立储一事。我不禁暗地里嘲笑着他们的流言，慕容熙才只不过二十五岁，而且就算立储，自然是刘贤妃的儿子——慕容子宸了，他毕竟是慕容熙的第一个儿子。
　　其实怎么可能？我的慕容熙不会有事的！这日，我准备去华安殿探望他，不想掀起帘子的瞬间，他竟然笑着站在外面：“怎么？不欢迎朕么？”我这才笑着将他迎进屋里。“芸儿，在炉子里多加点炭火，蝶衣，你再去沏一壶热茶来！”两个人见我这个样子，都在彼此的对视一笑，各自忙去了。
　　我连忙拿出厚厚的褥子，铺在软榻之上，让他坐下，然后又找来一件貂裘大衣，披在他的身上，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他。好久都没有这么看着他了。彼时茶已上来，我亲自倒上一杯茶水，递到他的手里，笑着说道：”这时我们那儿的西湖龙井，不知合不合您的口味儿。”
　　他接过茶杯，笑着对我说道：“还是朕的瑾儿贴心。”说罢便要喝下去，谁知那一旁的刘福倒是慌了神儿：“皇上！不能喝！”慕容熙怔住了：“怎么了？难道非的是枫露茶才可以么？”
　　刘福只好勉强挤出笑容：“老奴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太后说了…枫露茶是不可以与其他的茶相掺和…”见他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我反唇相讥：“刘公公，你到底是听太后的，还是皇上的？本宫看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如果说，慕容子宸做了皇上，那么刘福便会更加嚣张了。“行了，别说了！朕天天喝那枫露茶，都快腻歪了！你给朕滚下去！…咳咳…”看来慕容熙真的发怒了，我轻轻地抚着他的后背，对刘福道：“还不快下去？皇上的病，依本宫看，早晚都是被你给气病的！”
　　那刘福气不过，只好退了出去。“皇上，好些了么？”他使劲的咳了几声，又饮了几口水，拍拍我的手，微弱的喘着气说道：“好多了…朕这次来，是想对你说件事儿…你不要插嘴，只管听朕的话…"
　　外面的风刮得甚是厉害，连天都阴了下来，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朕不管你是离若…还是瑾儿，朕只想告诉你，朕的时间不多了…”我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唯恐这双手会忽然松开。
　　泪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我却努力的忍住，不想让他看到我的悲伤。“你知道的，北燕本来就是颜氏家族的天下，只是…可恨我父亲…被权利迷了心智，才会…才会做出篡位的错事来…这些年，我认真的想过了，等我死了，就把…就把皇位还给…他们…不然，到了阎王那儿，也不好交代…”
　　这一番话终于惹得我的眼泪不自主的滑落下来：“怎么会呢？皇上您不会有事儿的…”他笑着说道：“其实朕也不想死的，但是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谁也抵不过的…”
　　没错的，谁也抵不过的，但是想起他对我的好，我怎么舍得？只有偎依在他的怀抱里，无声的落着泪。他拍着我的肩，很满足的说道：“朕这辈子别无遗憾，要说遗憾就是——没有见到我的若儿…”
　　原来他还记得离若！我不禁呆住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真的没有忘记她！“其实朕对不住你，即便容貌相似，你也不是我的若儿…”他说的没错，离若已经被他逐出皇宫，不会再回来了。
　　虽然我也很想承认自己的身份，但是阔儿的性命，还在颜舜卿的手上，我不能拿他的命去赌，不能！他轻轻地抚着我的脸：“瑾儿，听朕一句话，如果朕死了，你就赶快离开这里，知道么？”
　　我自然知道他的话的含义，便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皇上放心，瑾儿听您的话就是。”他满意的笑了笑，站起身，道：“朕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什么都没说，送到门口处，看着刘福扶他步履艰难的走着，心里酸痛不已。
　　蝶衣见了，问我：“娘娘怎么不留皇上呢？”我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勇气，我怕，但是我究竟在怕什么？默默地坐在软榻上，陷入了沉思之中。曾经，他的笑容，他的怀抱，他的言语，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蝶衣，你先去温点水，让娘娘泡个澡。”蝶衣便应声下去了。芸儿见蝶衣走后，便问我：“皇上喝了龙井茶了么？”我点点头：“真的管用？”“奴婢只是听家乡的人所说，效果就不知了。”
　　虽然芸儿的任务也是盼着慕容家族倒下，但是她不忍心看我难过，便告诉了我一个偏方，说是西湖龙井可以化解枫露茶的夹竹桃之毒，难怪当时刘福会神色慌张，大约他已经猜出了我的用意。
　　“娘娘，外面下雪了。”是蝶衣的声音，我走出屋子，站在长廊上，望着昏暗的天，还有那纷纷扬扬的大雪，心中亦然，伸出手，任那雪花飘落手心，真凉，是不是我的命运快要结束了？
　　见我站在外面，芸儿急坏了，忙给我拿出披风，道：“上次都冻出病来了，还不赶快进屋？”说着硬是拉我进屋，“芸儿，你说，怎么会下雪呢？我们家乡就没有下过雪。”
　　她讶然：“咱们北方十月就下雪了，娘娘没见过雪？”我点点头：“是呀！这么好看的雪，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雪落无痕，粉若露霰，纷纷扬扬，灿若烟霞。粉妆玉砌的世界，在南粤，并不算什么雪，只有日日的雨落荷塘，哪里有什么雪？站在敞开的窗子前，寒风吹来，吹入襟怀，真的好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