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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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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尊阁成立只有几十年,从初任阁主至今,不算上未来的秦若风,也才过了两任阁主,即秦风之父秦朝天和秦风。至尊阁阁主去世之后,都被葬在距离总坛不足三里远的南山里。
南山腹地被掏空,建了规模中等的陵寝,如今也只躺进去两任阁主。陵寝里连王婷的位置都有,那副空棺就摆在秦风的棺椁旁。待到有朝一日她死了,就要躺进去。
她知道,这时日其实并不远。
天还没亮的时候,秦若风就被萍儿从被窝里拽出来,同王婷一样,沐浴更衣,着素衣,一同去了南山,准备祭拜前阁主秦风。南瑾和林逸轩贴身相随,才出了至尊阁的大门,不远处的山道上一架马车迎风而来。
马车停下,有芊芊素手掀开车帘,女子也不用车夫相扶,轻飘飘下了下车,几步就到了王婷面前,浅浅一笑百媚生:“婷儿。”
王婷心下欢喜,忙到:“凌姐姐,这么早就过来了?”
西方天阁阁主凌傲尘,四方阁主中唯一的女子。
此女子一年四季皆着红衣,长王婷几岁,面相妩媚,身段妖娆,是个既美丽又危险的女人。常驻蜀中。
凌傲尘道:“我听闻你今日要去祭拜秦阁主,便早早来了,一道过去,也免得他人说我目中无人。”
王婷:“凌姐姐言重了,外人所言不必理睬,你千里迢迢从蜀中赶来,婷儿很是欢喜。”
一行人到了南山,秦若风在马车上又睡着了。到了秦风的墓前,又被叫醒,整个人迷迷糊糊的,还不甚清醒。
至尊阁子弟点燃了香烛,将纸钱一把一把投入火盆。三位阁主依次弯腰行礼,随即等候一侧。
王婷拉着秦若风走到火盆前,将他手里放了些纸钱,低声道:“来,风儿,给你爹爹烧些纸钱,让他来生大富大贵,永享安宁。给你”
秦若风捧着纸钱,依言跪下,奶声奶气地道:“爹爹来生大富大贵,永享安宁。”
他磕了个头,这才站起来,捧着纸钱往火盆里洒。
“夫人祭拜阁主,怎不知会属下一声——”
带着内力的声音自不远处而来,传遍南山,内力过处,山风骤起。
火盆里烧着的之前被风带动,扑到了秦若风的衣袖上,顺着衣裳快速烧起来!
秦若风被吓得大哭一声:“娘,娘!”
王婷大惊,和飞奔上台的凌傲尘林逸轩三两下扑灭了秦若风身上的火苗,然而秦若风细嫩的手指还是被热焰燎到,烫起了一层水泡。
秦若风疼的哭起来,他知道场合不对,死死地闭着嘴,眼泪直流。
王婷心疼地把孩子抱进怀里,秦若风伏在她肩头,闷闷地哭出声来。
王婷冷厉地目光扫向出现在不远处的锦衣男子,咬牙切齿:“东方远宏!你是何居心!”
东方天阁阁主,复姓东方名远宏,而立之年,阔额长脸。他看到秦若风受伤,满不在乎:“属下来迟,听闻夫人与公子祭拜阁主,这才匆忙赶来,不料连累小公子受伤,属下有错,望小公子原谅。男子汉大丈夫,烫一下,也没什么大碍!”
秦若风一听,哭的更狠了。
王婷脸色阴沉,就听东方远宏继续道:“小公子身为至尊阁未来的阁主,未免太不能吃苦,可见夫人对待小公子,并未尽心。”
王婷冷哼:“东方远宏,我王婷如何教导风儿,还不用他人来说道!”
东方远宏闻言,随随便便一拱手:“既然夫人这么说,属下也不多嘴了。属下过来,也就是给秦风兄弟上柱香,夫人行个方便,让个道如何?”
王婷的脸上阴云密布,抱着秦若风甩手离开,再不理会东方远宏的满口讽刺。
回到至尊阁,王婷哄着秦若风睡了,和萍儿将他手上的燎泡一个个处理上药。
萍儿一脸心疼:“这东方阁主,太嚣张了。”
王婷摸着孩子通红的脸蛋,没有言语。
王婷回到自己的卧房时,看到一只白鸽正踩着一堆宣纸在书案上来回走着,喉咙里发出叽叽咕咕的声响,正歪头看着她。
王婷看一眼桌边打开的窗户,眉头微皱。她在书案前坐下,从竹筒里倒出些粟米,轻轻撒在桌面上。
白鸽叽叽咕咕地啄吃食,王婷取下它腿上的竹筒,倒出一卷纸条,鸽子啄光最后一粒粟米,蹦跳着从窗口飞了出去。
白纸黑字,寥寥数语:三天之后,子时,建康城北,十里长亭相候。
王婷看罢,脸上没有任何波动,只是默默地将纸条捏进拳头,再松开时,只剩一堆纸灰,被风一吹就散了。然后走到书桌边,提笔写了简单的几个字:长卿、白薇,有事相求,三日之后子时,建康城北,十里长亭。
随手从挂在檐下的笼子取来另外一只信鸽,将信件绑好后,放了出去。
她转身又出了房间,径自往南山而去。
南山平时都很空旷,毕竟是个埋死人的地方,谁又愿意多待,除了陵墓的入口处有几个守卫外,就再也没其他人影了。几人一看到王婷,赶紧行礼,王婷点头,嘱咐几人好好守着,自己走进了墓室。
陵墓里空空荡荡,连脚步声都听得一清二楚。走过长长的廊道,就到了秦风的墓室里。
墓室当中摆着一口石质的棺材,放在巨大的石质底座上。石棺周围发出森然的寒气,令人却步。墓室周围点满了长明灯,映得偌大的墓室明亮如昼。石棺旁还有一口略小的棺椁,空荡荡的,是为至尊阁夫人准备的。
王婷走到秦风的石棺前,抬手摸过边缘,然后就停住不动了。她也不怕寒气的侵扰,只是静静地站着。
“秦风,都四年了,也不知,你过得好不好,你一个人,待在这种冰冷的地方,肯定不好受吧。
“你放心好了,五行灵珠,很快就收集全了,届时……”
王婷咬唇,声音低低地:“本来这些个东西,我是不信的,可是为了你,我愿意一试。秦风,我是真的累了……若非想到还有这个至尊阁和风儿,我倒宁愿就这样一走了之……”
“你……”王婷抬起头来,看向墓室的门口,眼神慢慢冷却,“出来!”
地上的影子慢慢合拢变短,露出藏在门边的身影。
王婷一怔:“汴先生?”
来人正是汴蒙,老先生有些局促地站在原处,拱手道:“夫人。”
王婷点头:“先生为何在此?”
汴蒙道:“属下听说夫人独自来了南山,方才祭拜阁主之时出了变故,怕夫人想多了,这才跟了过来,冒失之处,还请夫人见谅。”
王婷心底疑惑,脸上却仍是不动声色:“多谢先生关心,我只是来这里陪陪秦风,稍后便会离开。”
汴蒙点头,复道:“属下这便要离开,不知夫人可还要多待一会儿?”
王婷本想点头,脑海中突然有什么一闪而过,她当下脱口道:“不了。”这话才出口,她就看到汴蒙似乎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
汴蒙见她许久不语,忍不住轻声唤她:“夫人?”
王婷回过神,点点头,率先往外走去。汴蒙见状,立刻跟上,临走前不忘放下墓室的石门。
明明灭灭的火光里,她终于知道,汴蒙有事瞒着自己。
天黑之后,王婷把秦若风哄睡了,这才回房休息。
孩子白天受了惊吓,吵着让王婷陪他入睡。王婷笑说风儿是男子汉,狠着心肠没有留下来。
直到秦若风委委屈屈地入了梦乡,王婷看着他的睡脸,感慨万千。
“孩子啊,你总得自己长大。我本不是你的亲生母亲,命运弄人,你如此依赖我,将来如何是好?”
王婷帮秦若风掖了掖被角,这才离开。
刚回到房间关上房门,王婷只觉眼前一黑,赶紧扶住了桌子。然而这只是开始,五脏六腑如被刀绞,冷汗布满雪白的额头,惨白的手腕上浮起一层层红丝,诡异莫名。
一直过了一刻钟,这股疼痛才慢慢消失。
王婷躺在地上,却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她整个人像是被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冷汗涔涔。她吃力地抬起手腕,看着渐渐消失的红丝,苦笑一声:“这么快就毒发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