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称职的红娘》瑞雪轻扬

2、第二章 长夜无眠

　　好不容易找到了丫环们住的地方，并不宽敞的房间里挤着十多个人，大的不过三十，小的只有十几岁。顺便说一句，本人二十又四，在随便混了个中医专业的大学文凭之后，现在“红娘婚介所”工作。从事服务行业的人，靠的就是亲和力，所以我很快和她们打成了一片。
　　那个叫芸儿的较年长的丫头用很同情的目光看着我：“哎，又多了个可怜的人。”
　　我好奇地问道：“为什么？这里的活很辛苦？”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道：“辛苦？哪里的丫环不辛苦。记住，在这里做事，随时都有性命之忧。你千万要时时小心，处处留意。莫要说错了一句话，得罪了那个喜怒无常的柳蕴。”
　　旁边另一个年轻丫头杏儿插嘴道：“要是死得干脆，倒还一了百了。最怕的是她把你折磨得半死不活。”
　　我不禁大吃一惊。原本以为那个柳蕴只是脾气有点古怪，想不到竟然如此心狠手辣。看来，“蛇蝎美人”这个成语，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啊！
　　不过，惊讶归惊讶，我却并不觉得十分害怕。因为我原本就不是个怕死的人。像我这种不会武功不带任何武器没有任何历史知识就敢当志愿者只身来到古代的人只怕没有别人了吧？事实上，我对勾心斗角的现代社会早就已经厌倦了，像我这样没有亲人，没有真正的朋友的人，就算死在这里，又怎么样？又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
　　但我还是礼貌地回答：“我知道了，我会留意的。谢谢各位姐姐的提醒。”
　　杏儿续道：“哎，同样是丫环，为什么就同人不同命呢？若是被分配去伺候杨少帮主，那可真是做梦也要笑醒。”
　　我问：“杨少帮主又是什么人？”
　　杏儿道：“杨少帮主是杨老帮主的独生爱子，不仅英俊潇洒，文武双全，而且待人温柔和气，没有一点主子的架子。”
　　此话一出，立刻得到了众丫环的附和，于是房间里立刻充斥着各种称赞杨少帮主如何如何好的声音。哎呀，看来中国从古代开始就不缺乏花痴女……说得我倒想见见他了。
　　杏儿在把所有称赞人的语言用了个遍，实在找不到啥词了以后，又愤愤地道：“这个柳蕴有什么了不起，不过就是生得好看些，会说些花言巧语，唱些淫词艳曲，别的什么本事都没有，就仗着杨帮主的宠爱四处欺负人。”
　　哦，原来她是杨帮主的爱妾啊。难怪这么张狂！
　　芸儿立刻阻止她：“你快别说了，这些话若传到柳大人的口中……你忘了巧儿的舌头是怎么被割掉的？”
　　我打了个寒颤，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生不如死。
　　突然，从柳蕴的房间中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
　　杏儿露出厌恶的表情：“又来了！总是半夜三更在那儿弹琴，吵死了！我们这里隔得那么近，怎么睡得着？”
　　芸儿道：“睡不着也有睡不着的好处，若是她要唤人，便可以即时过去。免得去晚了她又要大发雷霆。”
　　正说着，就传来柳蕴的声音：“来人！”
　　丫鬟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愿过去。芸儿叹了口气，正要过去，便被我阻止。
　　“让我去吧。”我说完，就起身往柳蕴的房间走中，留下一群惊讶的丫环——谁能想到我在刚听完这么惊悚的言论之后还敢去接近她？
　　“是你？”她边弹琴，边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口渴了，倒杯水来。”
　　我有点哭笑不得：“这么小的事，也用得着把人半夜三更叫起来啊？柳大小姐，你就不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本想说，你不知道你自己已经让人怨声载道了吗，不过想到这样会连累那些丫环，便忍住了没说。
　　她没有停下手中的琴，道：“你好大的胆子。”
　　我毫不畏惧地说：“怎么？你也想把我的舌头割了？”
　　她有些惊讶，没想到我在知道了她的恶行之后还敢如此放肆，道：“你不怕？”
　　我说：“一个人若连死也不怕，还有什么可怕的？”
　　她微笑道：“你不怕死？真是个有趣的人。不怕死的人我虽然也见过，但像你这样，倒似自己急着要找死。”
　　我“哼”了一声：“我找死又怎么样？你打算让我怎么个死法”
　　我做好了听到一个可怕的死法的准备，想不到她口中说出的竟是：“我刚才说，我要喝水。”
　　我无可奈何，只好给她倒了杯水。然后，便依照她的吩咐坐在那儿。
　　方才，自然没有心情仔细听她弹琴，现在，反正坐那儿也无聊，便听了起来。我这个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喜欢学一学，因为天赋高，虽然说不上精通，也总能学个七七八八，所以也粗通音律。
　　这时，我才发现，她的琴声中透着一股莫以名状的悲伤。像她这个年龄，过着如此骄奢淫逸的生活，还能有什么不满呢？为何给人一种如此颓废消极的感觉？
　　这倒让我想起了自己的不幸，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并且并不是什么生活条件很好的孤儿院。从小受尽欺凌，看尽世态炎凉。为何我的父母要抛弃我？也许是因为未婚生子，也许是因为家里穷，总而言之，我就是个没人要没人爱的人。虽然我天生又漂亮又聪明，那又如何？这个世界，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就好像我突然消失去了古代，只怕也不会有人注意。
　　想到这些，竟不自觉地流下一滴泪来。
　　突然，一曲未完，琴声便戛然而止。
　　她注意到了我：“你怎么了？”
　　“呃，没什么没什么，沙子进了眼睛……”哎呀，我今天是怎么了！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我怎么会在一个女人面前如此失态！但是……我自己都觉得这个借口太老套了，一定蒙混不过去吧，于是，我改口道：“你的琴声让我觉得很悲伤。”
　　她怔了怔，幽幽道：“想不到你竟能听懂我的琴。罢了，你回去睡吧。”
　　“不，我睡不着，看起来你也睡不着的样子，不如我们说说话吧。”我想还是让她停止弹琴，不要继续吵到其他人比较好，“不过要小声点。”
　　“好吧。那就说说你的事情吧。”她倒是很轻易地同意了，“你实在是个有意思的人。”
　　我摇了摇头：“我的事情说了你也不会明白，况且我也不想说。不如说说你的事吧。”
　　“我？对于我的事情，你应该已有所耳闻了吧？”
　　我想，要是把方才丫环们说的那些话说一遍，那她们就要遭殃了，便答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但她并不是个笨蛋，冷笑道：“你应该已从你的姐妹那儿听说我是个卑鄙无耻心狠手辣，除了以淫邪的手段魅惑帮主外一无所长，狐假虎威无恶不作，不择手段排除异己，唯恐天下不乱的天下第一大恶人，是不是？”
　　我不禁哑然失笑，她用的形容词可比刚才杏儿用的还要严重一百倍，哪儿有人能面不改色地说这些词形容自己？“看来你还蛮有自知之明。要么，我也不需要再补充了。”
　　对于我毫不客气的承认她也不生气：“那么，我的事情就是这样，至于我到底如何心狠手辣，如何无恶不作，那些血淋淋的场面想必你也不想听。你还是说说你吧。”
　　我也不好再做推辞，只好简单地说了说我的情况。当然，从未来的世界穿越到现在这一点，还有很多现代社会的问题，是绝对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的，能解释多少算多少吧。
　　她一直都饶有兴趣地听着，也不时地提点问题。
　　不知不觉，天已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