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猫外传》洛无悔

68、第六十八章 初世为人（捉虫）

　　一年前……

　　展昭茫然的盯着电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这些他像做梦一样，而且还是噩梦……

　　身上的伤已经不痛了，每天一个衣着怪异的女子会来给他换药，给他送饭，只要,他不出这屋子，他的行动也算自己。

　　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全是陌生的，是他连想都不敢想的。

　　一个方盒子里装着无数人影，一个方盒子里冰冷无比，一个方盒子里能把凉了的食物重新变热……

　　除非是他疯了，不然这一切怎么解释……

　　展昭努力的回想这之前的事，之前他和白玉堂二探冲霄楼，只为找到襄阳王谋反的罪证。

　　罪证在冲霄楼的最上，他们负伤不敌逃离襄阳王府……

　　汴京城外，向西十里就是渭河，他和白玉堂被来人追至渭河岸边，俩人商议分头行事，开封府见。

　　这一分开，没想到却是这样的一个下场。

　　展昭忍不住在想，若当日他与白玉堂全力一战，结果会不会和今天有所不同？
　　*

　　第一次走出这个屋子，手被那个叫上官颜的女子握着，展昭一阵脸红。

　　难道这里的女子都是这般轻佻？

　　展昭未及细想，门外的世界让他迎接不暇。

　　那些飞快而过的大箱子，里面装满了人，电视上说，这叫车！

　　可,是既无马匹又无人力，这车怎么可能跑的飞快。

　　一个看似是剃头的地方，屋里坐满了人，每个人都好像享受其中。

　　可是让一个陌生女子在自己的头上乱摸，展昭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这里像是上官颜常来的地方，看她和他们到招呼时的态度便能猜出几分。

　　只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女子的头发难道也能这般的不珍惜？

　　出门的第一天，展昭明白了什么叫“逛街”，而且还是切身的体会的明白了，坐在一间半是透明的房子里，展昭心里的骇然难以形容。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就算如上官颜所说，这里，已经是一千多年以后，可是，一千多年难道就会有如此变化？

　　他的一身武艺，他报效国家的志向，还有他所有熟悉的东西……

　　难道就这样随渭河之水一去不返了吗？

　　展昭难以自处，在这里他不是南侠，更不是什么四品的护卫，他只是一个，只能依靠别人的废人而已。

　　“以前，像这种‘穿越’这么离谱的事，打死我，我都不信，”一个声音平静的响起，展昭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上官颜，只听见她幽幽的继续道，“可是，有些事情，信或不信根本由不得我自己。有时候，我做梦的时候也会想，如果哪天，我也去了一个自己不熟悉的，完全陌生的地方，唐宋元明清……我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坚强的活下去……”

　　会嘛？展昭第一认真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上官颜算不上是个漂亮的女子，她带着稚气的脸上有些孩子般的赘肉，眼睛也不算大，却单纯坚毅，不算白皙的脸颊上，仔细看就会发现还有一粒一粒的小黑点。
　　不知为什么，展昭的心突然平静下来，这个女子当真是不漂亮，可是，她却莫名的让他感觉安心了许多，仿佛，只要有她在，一切都有办法去解决。

　　“有一种方法，死一次，死一次也许能回到从前，不过更大的机会是，就这样结束一切。死，总比活着容易许多吧。”

　　回神的时候，只听见上官颜在说的最后一句，展昭蹙眉间才明白了，原来，这是劝慰。

　　他淡淡的露出一个笑容，怎么，她连劝人都是这么的特别……

　　“就算是再难，展某也不会放弃。”他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
　　*
　　索性无事，展昭把所有能看的书都找来看。

　　电视虽然是一个很好的学习工具，可是他发现电视里的东西不能全信，有些真有些假，要自己分辨和选择。

　　这些日子他发现一件事，上官颜吃饭很没准，而且是很没营养。

　　自从他的伤好些以后，上官颜对吃饭这件事基本上就是将就对付糊弄的态度……

　　这怎么行，一个人要是一直这样身体怎么受的了。

　　在开封府的时候他也常听公孙先生教导，人的身体要靠各种力量支撑，各种力量缺一不可，如若缺失，小则病痛缠身，大则性命堪忧。

　　于是展昭自学自卖的开始学习厨艺，所谓“君子远庖厨”一事他很不以为然，为何女子能做的事男人不能做，反正现在他也是闲来无事，做做又何妨。

　　不过让他尴尬的是……

　　第一次出去买菜回来，这门却是怎么都打不开了。

　　转回大厅与那“保安”聊了聊，他才明白，这门锁现在是家家不同，户户两样，没有钥匙谁也打不开别人家的门。

　　好吧，看来也只能另辟蹊径……

　　良久，他在走廊一处找到了一扇正对上官颜家窗户的地方。

　　两扇窗户之间也有两三米的距离，这里是十八楼，若是换了别人心中一颤，怕是怎么都不敢做这么危险的事，可惜，他是展昭，他不是一般人。

　　这点距离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只要不向下看，过去是没问题的事。

　　好在他出门之前这窗是开着的，展昭四下望了望，走廊上这个时候当然不会有人。

　　才下午三点，正是上班的时候，他提气纵身一跃而进翻进了上官颜的小屋。

　　做饭这事……贵在练习，展昭看着锅里已经变成了焦黄色的青菜，心里一阵的无奈，他把火开的太大了……

　　诸如，火太大，盐太多，醋和酱油没分清这一类的问题，他看别人演示的时候并没有放在心上，但事实是，这些……确实都很是问题。

　　锅铲拿在手里，并不会比他用巨阙更简单。

　　杀人伤人，剑随意走，可这锅铲……翻炒煎炸怎么都不能灵活运用。

　　不过，当展昭看见上官颜第一吃他煮的东西的时候，脸上那种幸福和满足的神情，他觉得做饭，其实真的是一件还不错的事……
　　*
　　上下五千年的中国史，从仁宗康定二年他从襄阳王府逃离，一直到一九四九年新中国的成立。

　　展昭用整整一个月的时间看完了所有这段时间内的历史，原来所谓过眼云烟也不过如此。

　　人生短短百年，他却是一失足穿越一千多年的时间。

　　所谓前尘，现在对他来说到底算是什么？

　　最近，上官颜每天都很晚才回来，所谓男女平等一事让他很是担心。

　　一个女子早出晚归，这样的为生计奔波，这到底是社会的进步，还是人心的退步？

　　在展昭的心里，女人就应该安安稳稳的在家中相夫教子，外面的世态炎凉和人心多变都不需要女人去了解和感受，这外面的事，自然应该男人去做。

　　展昭合上书，站起身，窗外早就已经是黑，也不知道上官颜到底是在做一份什么样的工，竟然，这么晚了还在忙碌……

　　与一个女子同住原不是他能接受的事，可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第一个认识的人是上官颜，第一个对他好的无微不至的人是上官颜，第一个愿意无条件相信他的人也是上官颜，最后，在这种种的“第一”中，展昭也习惯了牵挂，习惯了照顾，习惯了在上官颜晚归的时候担心她的安危……

　　习惯，真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一个人就算是有再多的茫然无措，再多的恐惧和不安，可是一点点等时间过去，一切原来都是可以平复的。

　　也许……也许是因为不管怎么无助，他都不是一个人吧。

　　展昭抬眸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这个时候不知道上官颜回来了没有。
　　*

　　今天是上官颜说的什么“生蛋节”，展昭看见上官颜早早的就回来了，原以为她还会出去，可是谁知道她却躲进了房间去睡觉。

　　展昭唇角的笑意怕是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吧，这个上官颜什么都可以省，唯有睡觉这件事，对她来说是天大的事，哪怕只是多睡上一分钟，她也是高兴的。

　　旁晚时分，他起身去叫上官颜起来。

　　却看见上官颜窝在被子里，孩子一样的容颜，原来上官颜并不是真的不漂亮了。

　　她长长的睫毛，小巧的鼻子，还有……红润的双唇……

　　展昭的脑子突然乱了，他这是在想什么？！

　　微露的香肩，莹润的双唇，这些让展昭一阵的口干，他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在过去二十几年的经历里，女人好像从来就是陌生的……

　　看着上官颜凌乱的在屋里跑来跑去，展昭的心也跟着一点一点乱了方寸。

　　川流不息的车里和人流中，他们总算是到了他们要去的地方，可是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展昭完全没有印象。

　　上官颜说今晚是个很重要的聚会，所以他也必须穿的正式。

　　可是被一堆女人围在中间的感觉很早，不过是一个转身，上官颜去了什么地方？

　　展昭不敢走远，只是用眼神在周围寻找，这些环肥燕瘦的女子，该不会都是和上官颜一起的吧？

　　正独自揣测，展昭看见上官颜远远的朝他走来。

　　她这是……展昭惊讶的合不拢嘴，为什么今晚上官颜穿的和别的女子一般，衣着暴露却明艳诱人。

　　一整夜，展昭的视线都没有离开过上官颜。

　　他看着她微笑，看着她酗酒，看着她与别的男子聊天，看着她轻声的吟唱着听不懂的歌谣，看着她哭泣，看着她在寒冷的无助的战栗……

　　这种种的心情都看在展昭眼里，他只能什么都不说的陪着她，直到她不在哭了为止。

　　原来，她也不是那么坚强，原来，她也还会哭泣……

　　看着怀里的人已经哭花了妆容，哭红了双眼，可是，展昭觉得这一刻的上官颜却让人如此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