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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请安之责 ...

  •   虽然我和方晋勉强算得上青梅竹马,但是我两的成长路线在同一教育体系下完全是背道而驰。吃的是一样的萝卜菜叶,背的是一样的史书经纶,在这样一个清心寡欲到就比和尚多层毛的境况下,我至今仍旧不明白,方晋对男女关系何以如此热衷并发挥在对日常事物的理解中。

      他在一次贪杯醉酒后羞涩地告诉我,他今年的生日愿望就是找个漂亮、温柔又体贴的姑娘贡献出自己的贞洁

      那时我刚刚得知了他在村里以我为反例向八岁到八十岁的姑娘们阐述了十六岁前嫁不出一辈子就完蛋的□□理论,我温柔地抽出一把刀“唰”地插在他凳子上□□间告诉他,我今年的生日愿望就是让他一辈子都贡献不出来自己的贞洁。

      自此,他对这个话题耿耿于怀。

      在铃雀为首的宫娥们的一片惊呼声中,我成功地在方晋的脸上打上了鞋印,也满意地看到了他黝黑的脸色和吞了孔雀胆一样变绿的过程。

      作为一名竹马,他丝毫不能体会到我一个人孤军奋战的艰辛让我很伤心,因此也暗自下决心今年一定要找个漂亮、温柔又体贴的公子让他奉献出贞洁。

      从他一路骂骂咧咧的话语里,我总结出了如下三点中心思想:一,他昨晚很不放心我;二,因为第一条所以他去求了他老爹,让他老爹在云溯这个新皇前使使法子能见到我;三,因为第二条他付出了极大的代价,那就是奉父之命入朝为官。

      在感动之余,我很稀罕地想这孩子最大的梦想之一不就是做个权倾朝野的奸臣吗?这可正好合了他的意啊。

      随后他给出怅然的解释,道若为权贵以后必定要三妻四妾,这让痴情专一的他情何以堪啊情何以堪。他又由此发散思维开始联想,是每日轮流一个小妾宠幸呢,还是一三五、二四六什么什么的。

      真是听君一席话,岂折十年寿。

      瞥到周围宫女宦侍们越来越僵硬的面部表情,我欣慰想到,若方晋入朝为官,那离大燕皇朝的覆灭还远吗?

      不过,经由他的话看来,云溯并未完全撤去原来的朝廷班子,至少如方晋他爹这样的三朝元老尚留职朝中。

      思来也是,即使祁朝历经几百余年行将就木,然在我父亲这中庸之君手中气数并未尽去,云溯联三州藩王出师之名本就不正。若一上台就彻底清洗旧朝重臣、触及权阀世家的利益,恐怕也做不了几天皇帝。

      在乱世里最不缺的就是野心,云溯有,藩王有,而那些百年贵胄们自然也有。恐怕此时的云溯不仅不能动弹他们,还得做小仰仗他们。一旦这只老虎在山头立稳了足,最先撕咬吞掉的也是他们。

      “喂,你究竟有没有听我再说话?”方晋驻了足,臭着脸望我道。

      “嗯,听到了。”我沉着点头,虽然我想听不到,但是真的很困难。

      “那你说我究竟是去做个百战百胜的将军好呢?还是做个足智多谋的谋臣好呢?”他显得很为难。

      我专注地将他从头到脚打看了一遍,想在他身上找出一点符合上述形容词的资质来,结果一无所获,这让我也很为难。

      我拍了拍他的肩,对上他殷切的目光:“我觉得吧……”

      “你觉得怎么样?”他又往前凑近几分,很有些亢奋。

      我被他紧张的气氛所感染,也往他那贴近几分,同样兴奋道:“以你的姿色和忽悠的本事,无论做云溯的男宠还是他妃子们的男宠,那都是非常有前途的呀。”

      说完,我一溜烟地跑进了禧和宫,只闻他在后咆哮道,要将我剁了喂阿岚。

      作为阿岚的养父,他居然忘记了,阿岚自打娘胎出来起就已经随国师府的习俗一直以来都靠吃素为生,给阿岚知道它一定会呜呜呜哭的。国师府里的生物都活得非常有信仰。在师父面前大家的信仰各有不同,但总而言之上是善若水。背过身后大家都会不约而同地统一为:好好打猎,天天有肉。

      若要给国师府前插块牌子,那就是:内有猛兽,小心接近。

      巧安阁依旧是昨夜的巧安阁,进去了才发现辛宓早已端端正正地坐在下手处,烟霞色的如意云衫更显得她肌肤如雪,眉目浓丽。听见我来的响动,盘髻一侧看来,杏仁眸里尚留着一丝迷茫。

      我对她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她这才恍然醒悟了过来,厌恶地撇过了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点了红脂的唇微微翘起,流露出让人胆战心惊的得意微笑来。

      从小不对盘,看来历经十年这种不对盘只愈发地根深蒂固,不可动摇。

      师父说,人生在世未免有敌人这样事物的存在,而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不断地打击你直到消灭你。为了不被消灭,我们要么感化他们,要么在被消灭之前消灭他们。

      师父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若要施行感化措施,首先要做好牺牲准备,比如敌人打你右脸,你不仅不能还手还得伸出左脸给他打,打完了还得慰问一下他手疼不疼。

      说得我和方晋两统统沉默无言,作为热血方刚的少年,我们一贯实行暴力镇压反抗政策。从后山的狼窝到山下的恶霸,总是能见到我们除暴安良,寻衅滋事的身影。那样神圣高不可攀的境界,我们除了膜拜外丝毫不敢染指。

      我沉默后提问,怎样才算敌人。

      师父道,生死过节,血海深仇。

      以前觉得我和辛宓两的恩怨远够不上血海那么深,顶多算得门口太液池那么深,哪怕经历了十年前那样的事让我变成个傻子。可是时至今日,我却隐约有种感觉,我这同父异母的妹妹恐怕预谋着要上演一出姐妹仇深了。

      道理很简单,我和云溯有生死过节,若她嫁了他为妃,按照连坐律例,她也自然和我有了生死之仇。这似乎有些牵强,但是恩仇这种事情,本来就是由各种牵强和莫名其妙叠加成的。

      例如云溯起兵的理由很牵强,杀了我父亲和哥哥们的理由很莫名其妙。身为皇室的自尊和威严,在我懦弱的父亲和纨绔的哥哥们身上早已寻不到痕迹,如此完全没有杀的必要。

      “嘉平。”上座传来太后姨母不温不火的声音:“怎么这么晚了才来?”

      这一声唤让我眼皮跳了跳,我“嗯?”了一声,依旧呆立着不知所措。

      身后的宫女忍不住轻推了下我,用蚊子一样细的声音道:“殿下给太后娘娘请安啊。”

      我恍然大悟般慢吞吞跪了下来:“给太后娘娘请安。”

      巧安阁里静得连根针都能听见,却听不见太后姨母唤起的声音,倒是听见了辛宓鼻里轻飘飘的一声嘲讽轻哼。

      良久,听得茶盖磕到盏沿的脆音,太后姨母用听不出喜怒的声音道:“听说你昨晚招了男宠?”

      您这是听哪个王八蛋把被动句改成主动句的?明明就是我昨晚被塞了一个男宠好不好?还是个身负奇特蛊毒,看似风流其实连打是亲骂是爱这种情趣都不懂,为了我咬的一口念叨一个晚上的男宠。

      我抬起头天真活泼问道:“男宠是什么?”虽然我已芳龄十七,扮起幼童来有点吃力。但是本着不欺骗到别人也要恶心死别人的原则,我决定以后不仅要装傻,还要装嫩。

      太后姨母冷然一笑:“即便你是个傻子也不能尽兴胡为,你可知昨夜一事已然传遍煜京,百姓皆知,将我皇家声誉置于何地?”

      面对如此严词质问我只能无奈,皇家声誉这玩意早数十年前不就已经没了吗?百姓们都习惯了吧……

      我深深埋着头,细颤着肩膀不敢多言。

      “太后息怒,辛衍她,不懂事。您可莫要为了她气伤了身子。”辛宓适时发言,细声细气说得温婉贴心,又嗔怪地对还在地上跪着的我道:“辛衍姐姐还不快给太后娘娘赔罪。”

      赔个鬼的罪,膝盖都跪得疼了。我这一想,干脆一哭二闹三上吊得了,最好再把云溯给引过来,人都凑齐了,看他们究竟想唱个哪一出来。

      在我预谋大闹禧和宫时,太后姨母凉凉地发言了:“怕是越在这宫中待着你越是胡闹下去,溯儿又一贯宠着你。正巧,溯儿即将大婚,你随我去京华寺吃斋祈福,也好收一收这性子。”

      ……

      又吃斋,我的心里一片凄风楚雨,却也只得唯唯诺诺地应下。

      待终于出了这禧和宫,发现方晋还在外面徘徊逡巡,一见我出来赶忙颠颠地奔过来:“听说你姨母对你甚好啊,嘿嘿嘿,有靠山了啊。”

      这二百五是谁,我不认识他……

      我低喃道:“一夜之间,天壤之别,究竟是为什么呢?”

      方晋表示跟不上我的思维,鉴于他从来没跟上过,我也就不多在意了。

      我突然又想到,我这走了,我宫里的男宠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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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请安之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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