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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第 89 章 ...

  •   垂拱二十二年,缕衣率领二十万大军攻破寿陵,灭衡王、宁王二族。

      以后数月,缕衣又辗转益州、荆越等地,彻底清剿荆越和衡王的余孽。曾经的国舅赵援,也在缕衣追剿禹山残兵的一战中,死于乱军之中。

      冬去春来,光阴似箭,缕衣回到神京的时候,已经是垂拱二十三年的暮春时节了。

      他远征南疆,离开神京已有三年,离开周鼎华也有整整三年。

      比起三年前,天子脚下的神京城似乎更加繁华了,百业俱兴,黎民富庶。就如同城外洛水两岸的杜鹃花,一年胜似一年红。

      比起三年前,周鼎华也更加显现出自身的雄才大略,凭借着翻云覆雨的手段,将大周王朝逐步推上了盛世颠峰。

      记得大军凯旋,回京那天,文武百官都出城迎接。缕衣远远望见城门巍巍矗立,肃穆而喜庆的仪仗里夹杂了那一抹耀眼的明黄色彩。

      百官拥列,千军攒动,挡不住周鼎华灼热的视线。他站在人群的最前面,对着他温煦地微笑。

      三年时光倏忽而过,思念却刻骨到让人癫狂,缕衣归来,自是和周鼎华好一番缠绵。

      万事春风得意,唯一美中不足的却是缕衣为官之路,并没有因此一帆风顺。

      不出他所料,在他出征后的一年里,周鼎华重新任用江琰为内阁首辅,又将高子安升为御史府监察御史,那已是职位最高的御史。这三年皇上又连开恩科,不拘一格选拔人才,委以重任,这样一来,皇上身边又逐渐围绕了一批忠诚能干的年轻臣子。

      不过这些都动摇不了缕衣的地位,毕竟,朝中兵权,很大一部分都握在了他的手里。手中有了实权,他自然可以在朝堂上呼风唤雨。

      只是,一山不容而虎。缕衣几为武将之首,江琰身为文官首领,和他平分秋色,又与他不和已久,两人自是相看两相厌,恨不能除却对方而后快。

      平南一役,缕衣将衡王、宁王二族斩杀殆尽。又兼缕衣为林瑾之死伤心万分,将气都出在了荆越与衡王的叛军上,凡是投降的一律不允,统统赶尽杀绝。江琰便拿住了这个把柄,上表弹劾缕衣擅杀。

      缕衣又岂是那么好欺的,何况现在他手掌重兵,连周鼎华也不敢轻易拿他如何。所以一怒之下,他干脆也上表,要求辞官。

      他不过是耍耍脾气,周鼎华虽然明白,却还是把表面文章做足,几度挽留,极是真诚。

      所以垂拱二十三年的春天,大周朝堂之上就一直在沸沸扬扬的上演着这出闹剧。

      偏偏这边的事情还没消停,由于北夏向大周境内大量贩运私货,又触动了江左江氏在北方经商的利益,而缕衣却趁此机会与北夏明里暗里的合作,大捞一笔,更向周鼎华进言,要求扩大周夏边境的互市贸易。江琰闻之,心头更是不忿。

      两人的矛盾如滚雪球一般越积越大,如今缕衣简直视江琰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将他连根拔除。

      春和景明,正是东风轻漾,紫陌飘香的好时候。这日恰逢十五,江琰在内阁办完公事,赶去御园会食。

      周制,凡阁员,逢初一十五,由皇上于御园赐飨,谓之会食。说开了就是皇上定期赐宴内阁成员,让他们相互交流感情,以图日后相处融洽,共事和睦。

      春光融融,江琰劳碌一晌,此时满眼春光,不由心情大好。人未至御园,已在小径尽头轻声吟咏“闲洒阶边草,轻随箔外风。”

      忽然御园里又有一个声音朗声续了下去:“黄莺弄不足,衔入未央宫。”听这清朗里略含阴森的声调,可不正是他的死敌金缕衣。

      江琰的好心情一下子飞到了九天外,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再不肯吟诗诵词,径直入了园中宴席。

      而今内阁成员,共是江琰、傅悠、蒋耀儒、夏钧雷、张择贤、缕衣、牟一苇、卢仞八人。其中蒋耀儒原是吏部尚书,卢仞则是神京兵马司侍郎,都是今年新入阁的,资历尚浅,说话还不是那么有分量,都排在了末席。张择贤伤势未愈,夏钧雷戍边在外,今日真正在场的,也不过六人。

      江琰入席的晚,其他人都已经就坐了。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留给江琰的位子恰好就在缕衣对面。

      春日御园,繁花似锦,绿柳如烟,放眼望去满目姹紫嫣红,美不胜收。

      照例的祝词过后,会食开始。如今局势大定,天下太平,阁员们笑语盈然不绝,伴随丝竹乐声,满目和乐。

      酒过数巡,缕衣忽然手持金爵离座,众目睽睽之下敬向江琰,笑道:“江相劳苦功高,缕衣且敬相爷一杯。”

      江琰脸色冷淡之极,只盯着缕衣猜测对方在耍什么花招,却压根就不曾碰眼前的金爵。

      这分明是当着众人不给缕衣颜面,坐在江琰一旁的傅悠有些头疼,便暗中伸手拽了拽江琰的袖子,江琰咬了咬牙,方在看在傅悠的面上端起酒爵一饮而尽。

      缕衣倒也不曾着恼,看江琰喝了酒,便哈哈一笑:“看不出江相也是痛快之人。方才听江相在外吟道‘闲洒阶边草,轻随箔外风。’还道江相性子淡泊,当不得金某这樽酒呢!”

      听着缕衣言辞里的轻视之意,江琰心头无明火暗生,却也强压着没发作,跟着讽刺道:“不管人心如何,今日春宴,春日景象万千,我等自当把小我化于天地之间。这‘闲洒’两句,可不正是切题?又岂容无知之人妄加揣测!”

      缕衣听了却一再摇头:“江相这两句虽是切题,却总有不妥。”

      “哦?本相倒想请教金将军,此言有何不妥?”

      缕衣禁不住心头暗笑:“相爷所吟,乃是王维的《左掖梨花》。意境自是好的,只是这后两句却说的是‘黄莺弄不足,衔入未央宫’。未央,汉之天子曾以为摄政之所,实是王权之象。又有哪只黄莺心怀不轨,胆大包天,竟敢在未央宫里肆意妄为!江相您说呢?”

      “金缕衣!”江琰拍案而起,脸上怒色上涌,涨的通红,“休要在此曲解诗意,搬弄是非!”

      缕衣望着他不答话,只是冷笑。

      两人正闹的一触即发,忽然外面来报,说是新任的剿北大将军卫彰求见缕衣,缕衣竟不理会江琰,转身离席。

      江琰一时气懵了,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过了片刻,缕衣遣人来,说是卫彰即将赴周夏边境平定边民暴乱,缕衣要为卫彰饯行,叫众人继续会食,不必等他,他自与卫彰共食。

      这下江琰可算是颜面扫地,会食本是众位宰辅共同进餐,缕衣中途离席去陪他人,分明是不把他这内阁首辅放在眼里。

      江琰这才省过味儿来,今日这场会食,根本就是缕衣早已安排好羞辱他的鸿门宴!

      金缕衣!

      江琰此刻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暗自咬牙切齿的发誓:不报今日之耻,无颜再见同僚!

      垂拱二十三年,北夏向大周境内大量贩运皮毛和铁器一类私货,贱价出售,不仅江琰等豪门家族在北方的生意大受打击,大周边境的商人、牧民和铁匠也往往被挤兑的难以维持生计。

      恰好在春夏交接的时候,周夏边境的互市贸易又起了摩擦。起因只是有个走私货的夏朝马队,驶至拥州,拥州有个商人,贪图小利,上了他们的钩,在市场上讲明以货易货,那夏人竟然强卖强买,抬高自己的物价,压低那商人的货价,那商人当然不允,夏人马队的队长就在集市众目睽睽之下,居然恃强行凶,硬指那商人违反合约,将商人打得死去活来,把商人的货车拆卸零散,车上的贷物全部劫到自家马队里。

      这还不算,那商人的妻女也在车子上,夏人的队长指使手下连他的妻女都劫了过来,说是要抵偿损失,那商人身受毒打,又目睹妻女被劫,一口气转不过来,立时死了。

      这时,夏人暴行已惹起了公愤,在互市市场上围观的闲人,纷纷喝打。

      另外,那夏人马队还雇有十多个周朝的脚夫,这时马队到了市场上,理应结清脚力,那队长又恃强不给,脚夫也纷纷和他理论。

      这样一来,脚夫和市场上抱不平的闲人,都围着那队夏人争论喝骂,那群夏朝蛮子不耐烦,竟忽的拔出马刀,指着车上的弓弩记号,哈哈笑道:“周人无能,惧了我们夏人的弓矢,连你们官府的官员见了夏朝人都要恭恭敬敬礼待,你们竟敢在我们面前鼓噪?”

      脚夫和闲人根本不理会他们的威胁,仍然和他们理论,那群夏朝蛮子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手为强,竟然挥刀乱斩,脚夫和抱不平的闲人手无寸铁,立刻给杀伤了十多个,闹的民怨沸腾。众人一拥而上,夏人虽然剽悍,却终究寡不敌众,四周的周朝百姓到底扭了那个行凶的队长和其他几个队员送到拥州官府。

      谁知边境官员在缕衣的授意下,对北夏人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插手,反而判了那群夏朝蛮子无罪释放,抓人的百姓却要锒铛入狱。

      百姓闻之义愤填膺,几番到官府告状未果,最终激起民变。

      四月,拥州牧民沈万益率领三千牧民和铁匠组成的队伍揭杆起义,公开反对周王朝的统治。

      沈万益的这只起义军一出,四邻城池的百姓纷纷响应,短短数月,已扩充至万人之众。很快就攻陷了拥州、钧州等地,杀赃官、除夏虏,深得边境民众的拥护。

      当时周鼎华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比起周云朗在南方的威胁,此事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就派了江琰去处理此事。

      四月时大周王朝的二十万精锐部队尚在南疆未归,身为内阁首辅的江琰便指派了与拥州相邻的冀州和绥州的府兵前去救援。谁料两路援军前往不仅未曾使战局扭转,反而被义军逼的节节败退。

      此时,义军已发展至四万人,不是个小数目了。

      朝廷这才意识到事态严重,经过缕衣举荐,朝廷急调卫彰统领三万兵马,兼节制拥、钧、冀、绥四州兵马,讨伐沈万益义军。

      卫彰如今算得上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用兵精熟。他本人秉性又有些残暴嗜杀,由他率领的三万精锐周军一路攻城掠地,势如破竹,杀反民竟达万余。起义军虽然勇猛,毕竟是乌合之众,不耐久战,最终卫彰在决定性的一役中以少胜多,义军全军覆没,首领沈万益被俘,押解至拥州,等待朝廷问斩。

      此事与江琰决策不当有直接关系,江琰为挽回局面,主动请缨前往拥州监斩沈万益,处理残存的暴民。

      缕衣也跟着上表,叩请周鼎华允许他同往拥州。

      这几个月江、金两派党争闹得厉害,缕衣与江琰怨怼已深,众人都当缕衣这是要跟着去看江琰的笑话,谁也没把他主动请命这回事放在心上。周鼎华那边自然觉得两方相互制衡是最好不过,何况江琰一个文人去处理叛军之事多少有些不妥,有了缕衣在一旁,既可互相监视,又可保万无一失。所以周鼎华也没多问什么就允了。

      夜浓,夜最艳。

      微微的喘息声摇碎了红烛,绯色的影子一点一点地撒在芙蓉锦帐上,颤抖着,恍如涟漪。

      冰肌玉骨,女子香软的手臂绕上了缕衣的脖子,像妖媚的白蛇。妩媚的红唇贴住了他的耳鬓,呢呢喃喃地诉着听不见的话语。

      “过几日就要走了么?”

      “恩,六日后出发。”

      缕衣冷漠地微笑了,推开她的手:“已经很晚了,我该走了。”

      女子眉间有一段幽怨袅袅娜娜化开,不过很快就换上了如春水一般的笑,软软地拥了过来:“缕衣,我已叫专诸把你的意思告诉给皇兄了……”她的声音如梦幻宛然,“不过皇兄会不会答应就……”

      “赤谷先王的真身舍利,还不够吸引力吗?又或者,你还不够用心,我的公主?”

      缕衣轻佻的挑起了女人的下巴,慢慢端详眼前这个幽居冷宫的西秦公主。

      缕衣的印象里,这个女子高贵而冷傲。美丽的容颜总是凝固着,没有一丝表情。

      起初接近她,只是因为恨。说不清恨什么,只是恨,咬牙切齿剜心蚀骨的恨。缕衣怀着邪恶的念头,一心想要玷污她,折辱她,让她生不如死。

      不过他料错了一件事:这个番邦女人的心里,也满满的塞着仇恨。

      初夜过后,这个女人纤秀的玉手牢牢地握着刀柄,把利刃架在了缕衣的脖子上,微笑着絮语,三分挑衅、七分怨恨:“破国之辱不共戴天,我只恨此身非是男儿,不能浴血黄沙。如今更是蜗居冷宫饱受屈辱,若是能羞辱敌国之君一番,我便是死也无憾。”

      顿了顿,女人摇头自嘲:“这把匕首乃切金断玉的宝器,本是为他所备。如今他既不来,就让你试试刀口也好”

      “给丈夫带顶绿帽就算是羞辱了么?何况杀了我,谁又能证明堂堂西秦公主、大周王朝的贵妃曾经红杏出墙?”缕衣无视抵在颈项上的那末寒光,径自冷笑,“我若是你,定叫他身败名裂、国破家亡,这才叫报复!”

      在利刃加身那一刻,缕衣认清了这个女人心中的仇恨,心念一动之际,已习惯性的加以利用。

      因为缕衣发现,除却满足自己报复的欲望,这个女人多少也有些价值。毕竟,她是西秦国君最宠爱的王妹。

      宁玠听了缕衣之言,眼中渐渐浮现出迷惘,缕衣的话,一字一句,如针尖般扎在了她心上。

      “身败名裂、国破家亡么?是个好法子啊,可是那……凭我,能做到吗?”

      ——————1.29日更新——————

      “可怜的公主啊,我,会帮你。”

      缕衣恍惚露出了温柔似水的神情,一点一点诱惑着迷失了自己的女人。回首间,不顾锐利的刀锋划破衣襟,在他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鲜艳的伤口。

      “你是金枝玉叶的天娇之女 ,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陪上一生,值么?”

      缕衣深邃的眼眸是夜色中朦胧的月光,那么轻、那么软地将人淹没,“你不觉得一个人太寂寞了?”

      宁玠的手发抖了,刀子颤动着,生生地切割着伤口,血沾到了雪白的指尖上:“我能相信你吗?为什么,为什么要帮我?我又该怎么做?”

      宁玠抬首,睁大了眼睛直直地望着缕衣。

      “你尽可以相信我,因为我们利益相同。”缕衣笑得依旧那么温和,只在深不见底的眼底闪动着锐利的光芒,“至于怎么做……”

      缕衣轻轻勾起嘴角,眼睛里的光逐渐明晰,像剑一样刺人,又像醇酒一样醉人,扭曲着隐藏起深黑的底色,恣意虏获着女子的初萌的芳心,“不妨就按你的意思,这样开始吧。”

      缕衣伸过手去,抚摩着宁玠的凌乱的长发,微笑着,宛如白色的蔓陀萝缠上人的魂魄,甜蜜而狠毒:“我知道你恨他,没关系,我会帮你的忙……你也帮我的忙,我们,就算是盟友了。”

      宁玠手一垂,匕首“铛”地掉在地上。她僵硬地别过脸去,低低地道:“说是金枝玉叶,也不过是别人手中的小小棋子,什么也由不得己,你说得没有错,我、我也不过是个女人,我也会觉得寂寞……”说着眼底一黯,嗓子都有些嘶哑,“独身终老……而你,也不过是利用我……所谓浓情蜜意,镜花水月罢了,欢情既了,你总是会离开我的。我能奢望什么……奢望什么……”

      缕衣深深望了宁玠一眼,手猛地一勾,把宁玠揽到自己怀里,另一只手强硬地扭过了宁玠的下巴,俯身粗鲁的侵略女子的樱唇。

      宁玠吃了一惊,想要推开,却又沉浸在缕衣带给她的快感里难以自拔,纠索中,不知是谁的手绕上了谁的腰,也不知是谁的粉臂缠上了谁的颈。

      忽然眼前红光一闪,宁玠从破开的衣领里窥探到缕衣贴身挂在颈上的物件:细细的丝线上穿着一颗小指盖大小的珠子,灰白色的质料,奇异的散着淡淡红光,仿佛凤凰沐浴的火焰,一样绚丽,一样耀眼。

      宁玠身体一僵,如同身中雷击,突兀地推开了正和她亲热的缕衣,反而对着缕衣重重拜了下去。

      缕衣惊愕的看着宁玠,不明所以。

      宁玠指着他脖子上挂的珠子,话音有点颤抖:“你是……哪里得来的……神物?”

      缕衣斜飞的剑眉一蹙,忽然想到得到这舍利子的经过,以及当初自己和轩辕宸在戈壁废城里的惊险遭遇。当时两人在那神秘的地道里所见的壁画浮雕,渐渐浮上缕衣心头。

      他记得,那个诡异莫测的地道里,绘满了神人开创强盛国家、之后真身化凤而去的壁画,整个秘道里凤凰图腾随处可见。还有他曾默记住的、密室大门上雕刻着的那些古老篆字,即使学问渊博如傅悠,也分辨不出这已失传千年的语言究竟是属于哪一个民族。

      (详情见番外《摄魂》)

      缕衣查不出所以然来,以后就逐渐淡忘了这些事。只觉得这舍利奇异,便留下佩在了身上。直到宁玠提起,他猛然省起:西秦一族信奉的图腾,可不正是凤凰!

      缕衣倒也不对宁玠隐瞒,把自己当初得珠的经过一五一十告诉了宁玠,宁玠听后沉默许久,终于叹息了一声:“想不到,你与神物结缘,先王舍利既然在你手里,西秦人必定要对你恭敬礼待,无有不从。”

      看到缕衣不以为然的挑眉,宁玠便也不做保留,把西秦一族的来历原原本本告之缕衣。

      西秦的前身,正是神秘消失于沙漠风暴中的千年古城赤谷国。

      相传第一代赤谷王乃是神人降世。

      万年以前,茫茫戈壁,天有九日,赤地千里,民不聊生。

      戈壁中有高达十丈的巨石,拔地而立,九日照耀,粲然生光,被古人喻为圣石。

      ————1.30日更新————

      先民膜拜太阳,在圣石侧修建祭坛,年年祭祀。

      赤谷王降生之后神力无穷,有翻山蹈海之能。成人后眼见民众愚昧,烈日害人,于是登上祭坛,持弓射日。

      他张弓搭箭,手起箭落,八日应弦而坠,干涸的河道中水势渐丰,龟裂的土地中青苗生长,百姓一片欢呼沸腾。

      再后来,先民们定居在此,耕种放牧,生活富足。百姓奉射日之人为王,国号赤谷。

      赤谷国人善驯鹿、马、骆驼,食牛羊,建都于孔雀河畔。民种五谷,能征战,商旅往来多过此地,王居于城中王城,有五色常服,号‘昆莫’。自至和二年建立始,强盛一时。

      传说第一代王者逝世之后,身躯化为火焰,腾空而起。王的灵魂上天成神,而人间燃烧的火焰中光芒大盛,飞出了一只凤凰,冲破天际,向西方飞去。

      从此,赤谷人信奉太阳,以凤凰为图腾,尊先王为神。

      以后时光荏苒,千年倏忽而过,赤谷国屡经战乱,旧城毁于刀兵,流民失散。加上年年风沙侵蚀,戈壁绿洲逐渐被黄沙吞没,民众拜过先王,得到神谕,埋藏先王舍利遗骨,废弃赤谷城,举国向西迁移。旧城屡经变迁,逐渐湮灭在黄沙中,不知所踪。

      沧海桑田,千年后黄沙散尽,沙漠又变成戈壁,荒废的古城偶尔露出真实面目,路过的旅人无知,为之加诸了许多神秘色彩,演变成了域外商人众口相传的魔鬼城。

      宁玠告诉缕衣,他看到的那些古字,说的正是赤谷先王有灵化凤,西行而去,所落之处,必是乐土。

      当年西迁的赤谷民众在西边找到了安居之所,建筑城池,定居生活,以后慢慢演变为今日的西秦民族。现在的西秦百姓大多已不知道自己乃是赤谷人的后裔,但作为王室,却被从小告之祖先来历,以免忘本。

      历代西秦王室曾无数次遣人寻找湮没在沙漠戈壁中的赤谷旧城,想要寻回先王遗骨,均无所获。于是必定要留下遗命,要子孙后代继续寻找,如此代代相传,成为西秦王室最为神秘的传统。

      没想到西秦人苦寻不得,缕衣却机缘巧合找到了西秦祖先的遗骸。西秦人敬神,掌握了赤谷先王的舍利,等于间接的控制了西秦王室,所以宁玠会说西秦人要对缕衣恭敬礼待,无有不从。

      缕衣心中暗喜,没想到可以如此轻易的收服西秦王室为己用。所以他利用宁玠向西秦王谈条件,要求西秦王暗中支持自己,以报割地和亲之辱。事成之后,他可以把赤谷先王的舍利送归西秦,并且许诺与西秦永久交好。

      宁玠答应了缕衣,而缕衣也偶尔会背着周鼎华,来和宁玠幽会。

      红烛在夜的怀中暗去,缕衣的眼波转到了宁玠的芙蓉面上,绯红色的烛光映入他的眸子里,宛若月夜下的美酒醇酿,淡淡的神情,让宁玠一瞬心迷,无法呼吸。

      宁玠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已经陷入了一场明知是镜花水月、却无法自拔的梦里。

      “缕衣,”宁玠痴看着眼前的人,挣开禁锢自己的手,慢慢吻了上去,“要是你能留下来就好了……你能留下来吗?”

      缕衣猛地甩开她,起身,着衣,举止干脆利落:“如果你肯尽心,我会再来看你的。不过现在……” 他回视宁玠,浅浅一笑,“我必须走了!”

      说罢离去,不落半分留恋。

      身后,红烛的暗影里,宁玠惨然一笑,脸色苍白如鬼。

      缕衣啊缕衣,你可知道,我的腹中,怀着你的骨肉!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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