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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0 章 ...

  •   "赵援固然可疑,可是正因为疑点太明显,反而暴露了真正可疑的人。臣已经听说了当时的情形,急于灭口的人可不止赵援一个,专诸奉旨监视嵩王,生死攸关之时却不能及时传信,观其言行,所说理由并不可信,今晚之事,多半是他故意为之。此人潜藏在陛下身边,从今夜之事看倒不似衡王所派,臣怀疑他是北夏或是西秦的密探,借衡王谋逆之机暗害陛下。至于赵援,臣斗胆猜测,恐怕已经为丞相效力,杨璋与周云朗早有勾结,赵援此番怕是被杨璋授意,助纣为虐,断不可再统领禁军。"

      周鼎华赞同的点了点头,傅悠的分析与他所想不谋而合。 “依东篱所见,朕应当如何处置二人?”

      傅悠沉吟片刻,拱手道:“臣以为,事有轻重缓急,当务之急是捉拿衡王,解神京之困。当此非常时期,不宜打草惊蛇,不如将计就计,先将二人稳住,再做长久打算。”

      周鼎华对这个答案很是满意:"东篱所言甚是,解神京之困才是迫在眉睫之事,朕有一事要拜托东篱,"周鼎华语气郑重,傅悠心底一凛,"臣万死不辞,定不负皇上信任!"

      周鼎华点点头:"朕听说你与夏钧雷私交甚笃,你秘密替朕去一趟夏钧雷大营,好好勉励一番,让夏将军把好城外最后一道防线,万不能让周云朗走脱。另外朕会让赵援去向夏将军传另外一道圣旨,命他剿灭城外衡王的部队,不过这道旨意不必执行,朕要兵不血刃了结此事。"

      傅悠心下苦笑,陛下将计就计、离间人心的计谋用的得心应手,让他前去鼓舞夏钧雷,恐怕也是让他去监视夏钧雷。

      "臣遵旨。" 傅悠行三跪九叩大礼,转身奔赴城外。

      在周鼎华紧密部署的同时,周云朗一直在和时间赛跑。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神京在沉寂中暗波汹涌。

      周云朗回身看看跟在身边的死士,只剩下二十来个了。纵然煽动周云纥谋反,看守他的兵力减弱,要冲出禁宫重重守卫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何况出来之后,一路上的搏杀仍旧不停,看来自己这个侄儿是真舍不得放自己走呢。

      为了躲避追捕,他们走走藏藏,赶到城门时,周鼎华的人马快了一步,已经封锁九门,全城戒严,靠手下这么几个人杀出城困难重重。事到如今,周云朗不得不去借助盟友的力量了。

      躲开禁卫军满城的搜捕,周云朗有惊无险的在重重监视下混进了杨家大宅,嘱咐手下人避开一段距离,周云朗独自隐了踪迹,悄悄摸到杨璋的寝房外。天色微明,绿纱窗上映出了杨璋父子的身影,似乎在秘密倾谈什么。

      周云朗并不急于进去,反而纵身上房,用几不可察的动作揭开房顶瓦片,藏匿偷听。

      杨璋只穿了贴身寝袍,精神似乎不太好,斜倚在床榻上,眼神浑浊,略带病容。杨靖坐在床边,满面严肃:"父亲,刚刚得到的消息,城外夏钧雷已奉旨出兵,城外七千衡王部下被剿灭只是时间问题。如今九门封锁,衡王踪迹尚未暴露,恐怕还在城内,我们府邸也被重重围困,如今,应当如何行事? "

      “夏钧雷赶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棋差一招了。”杨璋叹了口气,“衡王捏在手里的王牌就是城外的七千精兵,我们的机会就是趁着神京兵力空虚快刀斩乱麻,谁知道周云朗胆怯犹疑,错失良机。夏钧雷一到,他的兵力被制,连他本人都被扣在宫里,我们失算了。”杨璋蓦地睁眼,眼里精光闪烁,“为今之计,只有丢卒保车,想办法抢在陛下之前灭口了。”

      “父亲,”杨靖犹豫了一下,“儿子还是觉得留下周云朗更好。现在形势逆转,周云朗自身难保,陛下内外交困,想必也不愿跟我们鱼死网破,何苦冒险杀周云朗,坐实杨氏与周云朗勾结的罪名?”

      杨璋忽然抬眼,死死盯着儿子,看得杨靖不禁有些发毛"父亲?"

      杨璋忽然笑了起来:"老夫后继有人了!"

      周云朗轻哼一声,不再现身,身形急掠,越墙而出。

      "什么人?站住!"蓦地身后一声大喝,周云朗一顿,被丞相府外围的守军发现了。不待回头,手中利刃已经毫不犹豫的没进了身后冲上来的士兵的胸膛,周云朗的眼睛眨也不眨,一把推开仍戳在他剑上的尸体,反身砍掉了另一个士兵的脑袋,又有几个人围了上来,被赶上来的护卫祁麟一脚踹飞。

      周云朗见身边的护卫都赶来了,吩咐一句"尽快解决,不留活口,"后,当机立断,后撤离开。

      杀戮瞬间展开,周云朗身边的侍卫都是一流高手,尽管对方是训练有素的禁卫军精锐,却也不是对手。不过周云朗也没讨到好去,在手下的高手折损了七八个后,终于赶在对方援军到来之前冲出重围,狼狈不堪。

      随着号角的呜咽声响,发现周云朗的警号很快传遍全城。永夜更深,漏断人静,周云朗遥遥听到军队齐整的脚步声,他小心隐藏了身形,就见到禁卫军服色的士兵列队直穿大街,整齐的脚步踏得青石板路都在颤栗。

      周云朗不禁叹口气,现在处境险恶,他谁也不敢相信,城外精兵尽毁,城内杨璋倒戈相向,浴血苦斗到现在,自己和下属体力早已不支,这样大张旗鼓的搜寻之下,他迟早会被抓住。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现在最安全的地方恰恰是皇宫。周云朗反复权衡,最终决定拿性命作一次豪赌,赌周鼎华相信留着他更有价值。

      “走,我们回皇宫!”

      丞相府内,杨靖意外得到父亲赞许,心里自然高兴。正要扶杨璋去休息,孰料杨璋脚刚落地,突然觉得一阵天晕地转,不及反应,就两眼一黑,向地上跌去。

      "父亲,您怎么了!"杨靖大惊失色,慌忙扶住父亲,却见杨璋脸色瞬间灰败,肢体僵硬,已经昏了过去。

      "父亲!"杨靖急怒攻心,大声疾呼:"来人,快去请符先生过来!"

      符笙匆匆被人带进内院的时候,杨璋已经只剩气儿,符笙淡淡瞧了一眼,便叹口气,对杨靖道:"是中风,已经迟了。"

      杨靖惊恸不已,却也不太敢责怪这个性格淡漠的神医,只哀切道"求神医施以援手。"

      符笙摇了摇头: "只能用银针替大人过过穴,看还有什么遗言交待。"说罢净了手,自取了随身银针,施展妙手。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杨璋悠悠醒转,脸色也红润了些,杨靖明白,只怕是回光返照了。

      见杨璋嘴唇动了动,杨靖赶紧凑上前去问:"父亲,还有什么话要对儿子说么?"

      "时……局……混乱,辞……辞官……以图……东山再起,呃……"喉咙中一口痰涌上,杨璋眼神一暗,细若游丝的气息被逼了回去,终于油尽灯枯,阖上了眼睛。

      "父亲!"杨靖一声悲呼,举家痛哭。

      "杨璋死了?怎么死的?"周鼎华有些意外,顾不上再看手中永陵过来的奏折,仔细向暗卫首领湛卢询问,得到证实之后,真是畅快之极。

      "多行不义!"周鼎华冷哼一声,心里却安定了下来。杨璋这场变故让衡王失了内应,单凭衡王绝不敢再对神京动手。何况这老匹夫把持朝政数年,自己处心积虑除之不得,谁料心腹之患竟突然消弭,真是天佑大周。

      正想着,却又有禁卫匆匆来报:"皇上,衡王回来了,就在宫门求见陛下。"

      周鼎华闻报微微一笑,似乎对周云朗这一记回马枪并不意外,吩咐贴身太监,"董笠,去拿醉忘机来!"

      而此时城外似乎并没有被城内紧张的气息影响,夜半,夏钧雷与傅悠仍在军帐内对坐而饮。

      “我当真不需要奉旨出兵?”夏钧雷仍旧有些忧心忡忡,再一次向傅悠确认。傅悠安稳的笑了笑,眉间云淡风轻:“钧雷且安坐,这正是陛下的高明之处啊。”

      见夏钧雷不解,傅悠向他解释:“你可知陛下为何要派赵援来宣旨?其实宣旨是假,迷惑赵援才是真,不然陛下何必再派我前来。陛下认定赵援已经暗中投靠了杨氏,你猜赵援拿到旨意会怎么做?”

      “向丞相透露消息?”

      傅悠轻轻点头:“正是。陛下这道旨意不是给你的,而是故意给杨璋父子的。只要钧雷出手,朔州铁骑必然横扫衡王乱军,杨璋心里明白,衡王不是对手的,所以必然会放弃与衡王的联盟。那么衡王面临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被满城搜捕直至被抓,要么被杨璋灭口,你猜他会选哪一个?”

      周云朗踏入上书房的时候,心底蔓延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悲壮,如今为人鱼肉,生死都在周鼎华一念之间。

      周鼎华正在窗边等着日出,未明将明的光线射进窗来,照的屋内景物朦朦胧胧的。窗外,黑暗与光明正在云山背后激烈的交锋,天色便呈现出淡淡的灰,氤氲着还有些似有还无的薄雾,仿佛是两股力量疲惫后达成的妥协。

      周云朗沉重的行了一个礼:"臣周云朗,特来向陛下请罪。"

      周鼎华眉毛一扬"九叔何罪之有?"

      周云朗声泪俱下,再三叩首:"微臣惭愧,夜半接到消息,城外驻军有变,被夏将军部队袭击,臣情急之下欲出城一探究竟,事急从权,未及向陛下禀报,臣有罪! "

      周鼎华亲自扶起周云朗,命随侍的董笠为周云朗斟茶,待周云朗饮了几口才温言道:“九叔说笑了,没有圣旨,夏将军为何无缘无故攻击九叔的部下,九叔这是哪里听来的消息?”

      周云朗惊愕抬头,他在杨府明明听到城外部署已经全军覆没,杨璋才打算弃卒保车,难道消息是假的?

      “臣……是听嵩王所言。”

      周鼎华面容含悲:"九叔有所不知,昨夜接连噩耗,二皇伯急病在宫中薨了,杨相操劳过度,也于昨夜病殁。" 不顾周云朗失色,周鼎华接着道:“二皇伯想是病糊涂了,误传讯息,九叔的部下都在城外好好的呢。”

      周云朗还未来得及惊喜,周鼎华又给了他另一个打击:“朕连失两位长辈,悲痛不已,万不可让九叔再有闪失,刚才命他们熬制了补身子的茶给九叔喝,还请九叔万万保重。”

      周云朗脸色铁青,他这一趟注定是竹篮打水了。对外宣称周云纥病故,城外大军就有名正言顺的退兵理由,他赌对了,现实情形下周鼎华无法对他下手,但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若他没料错,刚才那杯茶自然不是普通的茶,可若是不喝他又怎能安安稳稳走出皇宫呢。

      周鼎华俊美的容颜上浮现出情真意切的关怀:"九叔莫要担心,朕会定期派人探视九叔,还望九叔早日回去,养好身体。"

      "多谢陛下恩典,臣,谨记。"

      看着周云朗躬身退出的背影,周鼎华忧虑了很久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唇角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周云朗这次铩羽而归,总能安稳一阵子了罢。

      "陛下就这样放了衡王走?"林意诚得知此事匆匆进宫进谏:"纵虎归山,后患无穷,一旦放周云朗出城,他食言反攻京师又当如何?陛下千万三思!"

      心头大患一去,周鼎华心情不错,对着林意诚温言安抚:"太傅可曾听过‘醉忘机'?"

      "醉忘机"是大内特制密药,曾是先皇帝控制大臣的利器。发作时不会立即取人性命,而是让中毒者皮肤内脏缓慢溃烂,受尽蚀骨烂肠之苦后才慢慢断气。此药无解,只能定期服药压制,解药配方只有大内掌握。此毒可永不发作,却无法根除,中毒者注定终身受辖制。

      林意诚怔了片刻,突然明白过来,不由打了个冷战。怪不得陛下放心让周云朗离开,原来早已对周云朗用了醉忘机。林意诚非但没觉得松弛,反而更害怕了。他侍奉的陛下离及冠尚有四年,竟已算无遗策!

      垂拱九年元月,衡王及朔州守将夏钧雷进京觐见之后,平静的率部返回封地和边城。嵩王在宫中染病过世,丞相杨璋同月病故,其子杨靖上书辞官丁忧,皇上安抚旧臣,下旨厚葬。两个月后,禁卫军统领赵援升任长林都督,镇守与南越接壤的荆关,由秦虎臣接任禁卫军统领。赵援之妹德妃赵氏为其兄陈情,不愿其兄远去南越边境,被周鼎华以不顾大局之由怒斥,由此失宠。

      至此,垂拱九年元月的这一场风波,终于兵不血刃的落下帷幕。

      喜事连连,锦上添花。同年十月,贤妃林氏诞下皇长子,周鼎华甚为喜爱,赐名"旻",德妃赵氏同月生下皇次子,赐名为"晟",举国欢庆。

      流光容易把人抛,转眼已经是周鼎华登基的第十一个年头了。暮春时节,梅子黄时,那雨最是温柔,雨意绵绵,于无声处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宫里的梨花又开了,宫墙内溢满了清香,那些雪白的花朵上点缀着晶莹的水珠,可惜单薄的花瓣承受不住重量,仍不得不与晶莹水珠洒泪而别,正如挽不回美人香消。

      接到兰妃辞世的奏报时,天上的雨丝正缠绵,仿佛是悼念佳人的泪。手里的酒清冽甘美,周鼎华却难以下咽,安排人按照兰妃遗愿简葬在永陵之外后,他独坐窗边望着窗外的雨,思绪怅惘着飘回了从前。

      记得遇见兰妃那日,也是这样下着淅沥的雨。

      丞相杨璋带着他去见兰妃,那时的照夜宫,奴婢成群,进进出出,好不热闹。父皇宠爱兰妃,因为兰妃喜欢梨花,就命人在宫院内栽满雪梨,取梨花如雪照夜白之意,亲自将宫院命名为“照夜宫”。春夏之际,梨花必定迎风而开,一片耀眼夺目,像是盈满馨香的雪,有种别样的美丽。

      而花海深处隐约可以看到一袭绛红的绰约身影,迷朦的细雨合着花香笼罩着她,令她更是婉约动人。

      兰妃很和蔼,可是问话却很犀利:"四皇子,你想做皇帝么?"

      周鼎华从出生起就没有母亲的保护,在险恶的宫廷里,他早已学会谨慎的生存,他不敢轻易吐露真心,可是兰妃望着他的眼睛却不容他说谎。

      踌躇一会儿,他点头,抿着唇说是。

      兰妃温柔的笑了。

      从此,这个女人和杨璋便成为他登上皇位最坚实最强大的后盾。只不过,在他登上皇位之后,杨璋变成了他握住皇权的最大绊脚石,而兰妃急流勇退,守在永陵与世无争。

      彼时杨璋刚刚权倾天下,朝堂上飞扬跋扈,挟天子以令诸侯,周鼎华想除之已久。而周鼎华隐约知道,父皇死的蹊跷,不过这件事他并不想追究,因为知道追究起来对自己并没有好处。那时的三位皇兄正对龙椅虎视耽耽,他不能允许自己得位之路有半分为人诟病。不过这样的秘密,杨璋自然是不希望有活着的人知道,而兰妃,更是首当其冲。

      为了自保,兰妃与他,利益交错,杨璋成为了他们共同的敌人,而兰妃的态度让周鼎华愿意选择她继续作盟友。

      兰妃躲在皇陵暗处为他指点迷津,助他积蓄力量与杨璋抗衡,而他,则用帝王身份护兰妃周全,这样的合作,一晃就是八年。兰妃于他,亦师亦友,影响甚深。

      兰妃的死让他痛失盟友,不过,他也今非昔比,再不是当年杨璋控制下任人摆布的傀儡。眼下他要重新打点精神,继续与继任的丞相杨靖,展开新的角逐。

      且看终局,谁能指点江山,笑傲苍生。

      周鼎华举酒一杯,酹于窗外斜逸进来的一枝梨花上,聊以慰藉香魂。

      半月后,朔州也得到了兰妃辞世的消息。

      不像神京四季分明,朔州这个地方很少下雨,夕阳温暖的光芒照在山间孤冢上,为青石墓碑镀上淡淡暖意。

      碑石上没有墓主的姓名,也没有墓志,只有一首短短的绝句:

      劝君莫惜金缕衣
      劝君惜取少年时
      花开堪折直须折
      莫待无花空折枝
      那是一双痴情儿女,长相守的誓言。

      娘,你和父亲在黄泉下相见了吗?情之一字,到底为何?这般虚无缥缈,终不过是海市蜃楼,水月镜花,你为何如此痴迷?当初一度死生契阔,你冒着杀身的风险做下大逆之事,只为那一段偕老的心愿;远离权倾天下的荣华,情愿去永陵那清苦地方,也只不过是渴望与父亲生生世世相守。如今,你总算如愿了。只是没想到三年前一别竟成永诀,缕儿不孝,未及赶回相见,也不能亲去扶棺,只能立此衣冠冢,遥祭母亲,悔之愧之。

      缕衣泪流满面,山风吹乱了垂在他身后的乌发,锦缎般的青丝在空中飞扬,小小的少年一身重孝,白色衣料被晚风吹的猎猎作响,在山峦之间回荡着浓重的忧伤。

      看着缕衣单薄的身影哭的肝肠寸断,牟一苇觉得心脏似乎被重重的敲击着,忍不住上前几步将人揽在怀里,轻轻安抚。

      “缕衣莫哭,你还有我,一苇以后会照顾缕衣的。”

      三年前,兰妃将这个小仙童送到大长公主府的时候,牟一苇就莫名的怜惜这个孩子。他还那么小,看起来单薄又脆弱,可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身躯,却好像蕴藏着无穷的力量,无论读书还是习武,都带着一种不到极致不罢休的狠劲。他明明是需要照顾的年纪,却好像早早地学会了孤独,拒绝一切怜惜和关切,只是专注的成长着。他有时谈吐冷静睿智的不像一个孩子,可眉宇间偶尔浮现的倔强和寂寞又让人心疼,恨不能倾尽满腔温柔,把世间最美好的一切捧到他面前,只为换他展颜一笑。

      牟一苇觉得,这个眉目平凡却眼神犀利的孩子就像朔州山林中孤独游弋的猎豹,敏感又敏锐,骄傲又孤独。身为大长公主的独子,夏钧雷账下最年轻有为的校尉,牟一苇的人生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是遇到了缕衣,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走近这个孩子。他花了三年时间才让缕衣逐渐对他放下防备,却不知还要再花多久,才能走进这个孩子的心灵。

      也许是在这个孩子身上倾注了太多的关注,牟一苇不知不觉就把心丢了。可是牟一苇懂得小小少年的孤傲,牟一苇害怕吓到这个孩子,也害怕不能被他接受,只能把这份心思化成无微不至的关怀,一丝一缕的把缕衣慢慢包围。

      也许是习惯了这种关怀,也许是贪恋胸口的温暖,缕衣没有挣开牟一苇的怀抱,夕阳太过温柔,让这一幕珍藏在了牟一苇心里很多年。

      咬牙忍了几忍,终于还是克制住了,牟一苇不禁苦笑,缕衣缕衣,也许马革裹尸之日,我会告诉你,我的心。

      缕衣擦干眼泪,收起脆弱,重又跪在母亲坟前重重叩头,然后起身,留恋的看了最后一眼,转身,毅然离开。

      有朝一日,待缕儿功成名就,俯瞰苍生时,就带母亲回京。默默在心底起誓之后,缕衣望向了一直陪伴在侧的牟一苇,下定了决心:“一苇,我要参军,烦你引荐。”

      远远地,传来一声骏马的长嘶,隐约透露着缕衣的未来,那是,朔州边关烽火硝烟的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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