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秋》蓝小伞

8、八

　　“从小到大，除了安君氏我最怕的人就是你，要是真如传闻那样要我娶了你那不是要了我的命吗？”
　　椒擎从马上解下酒坛。转身将酒坛抛到文魈的手上，人也坐到了对方身边，抱怨道。
　　文魈拍开红色酒坛上的泥封，拿到鼻尖闻了闻，是上好的佳酿，虽非天界酿造，却是醇香异常。可惜转成雌体的凰女不能饮用这样纯度的美酒，否则必会身中剧毒浑身抽搐不已。
　　文魈转手将酒抛了回去，椒擎接过酒坛，愣了一下，忽然明白对方现在的身份与以往终究是大不相同。干笑了一声，椒擎举起酒坛独自豪饮，竟然是不再理会被他邀请来游郊的人。
　　文魈站起身，来到河岸边，举目远望，正好与对岸向他看来的青年四目相接，却是朱雀陽风。一撇的邪笑勾在陽风的嘴角上说不尽是魅惑还是讥讽。
　　文魈将视线移开不再去看朱雀，转而去看河水里自由自在缓缓潜游的野鱼。
　　“王至今都未公布你我的婚事，是不是还有其他的计算在内？”
　　许久，一直在灌酒的椒擎忽然开口问道。他将喝了大半的酒坛放置在身侧，打了一个酒嗝，眼前朦朦胧胧地看着站在不远处观鱼的文魈。
　　尽管他常年在凡间历练游玩，对于堂伯凤主的印象已经非常浅薄，可是就是这一点点浅薄的记忆也总与奸诈、阴骘相衬。
　　“你说，如果我现在随便找个姑娘定下亲事或是直接成婚，像我兄长那样，长老会还会不会继续让我做这个王太子的位子？”
　　“听你这番话，我反而要问问你，是不敢娶我还是不敢做这凤族的王？”文魈反问道。
　　椒擎咧了咧嘴，没有回答。他将酒坛重新拿起，这一次却不像刚刚那样举起来豪饮，反而是一口一口慢慢地品尝。
　　虽说从小到大除了自己的母亲大人外他最害怕的就是文魈，但其实在小时候他与文魈的感情是十分好的。少年人本就喜好斗武争强，而文魈自幼就是武艺超群技压他们这帮同辈人一筹，自然除了引起大人的一致赞誉外也引得同辈人的羡慕。椒擎比文魈年幼几岁，亲缘上也十分近，更是对这位堂兄钦慕异常，时常跟随在其身后。
　　可惜渐渐长了，他的心思便再难在这天界的人事之上，反而对下界的事物更感兴趣一点，因而与其他人渐渐生疏起来，就是文魈也一样。
　　文魈见椒擎不回答他话，便偏过头去看他，许久才似安慰一般地说道：“既然父王没有公布婚事，你也不必杞人忧天——父王正直壮年，离退位之时尚远。”
　　“话虽这么说……”椒擎单手拎着酒坛，下巴靠在手背上，眯起一双好看的丹凤眼斜斜地瞧向对岸热闹的人群，话在嘴边绕了绕却没有说出口。
　　现在的他，既不想娶阴沉凶悍的文魈做妻子，也不想坐上凤主之位，深陷天界上层尔虞我诈的泥潭之中。
　　但愿，事不与愿违。
　　“对岸倒是有很多熟人。”椒擎将话题扯开，说道。
　　“恐怕与你都已经不熟了。”文魈说道，“你应当与他们更熟悉些，多年在外恐怕连他们的姓名长相你都要忘记了吧？”
　　“你说得对。”椒擎点头，将酒坛丢至一边，然后起身将马牵到岸边文魈身旁，对对方笑道：“一起去熟悉熟悉往日的‘好朋友’如何？”
　　文魈摇摇头。椒擎却不管他，径自翻身上了马背，而后向他伸出手就想将人拉上马背。文魈向后退了一步，推开他的手说道：“物是人非，他们与我早没有多少情分了。”凰女的规矩固然在，不想与这些人多纠缠却是真心里的想法。
　　“可是我看见屠芳了。”椒擎依旧伸着手，脸上笑意灿若朝阳，“我知道不论世上怎样变化，你和他的感情总是最好的。”
　　“就当是给我这个准未婚夫一点薄面，一起骑马越过河去瞧瞧他们的热闹。看陽风身边那个人的身形模样，我猜他们现在不少人正在打我们俩的主意。”椒擎嘻嘻笑道。
　　若他没有看走眼，陽风身边紧紧跟着的人应当是他兄长孟蝴的未来大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