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神医》秋若耶

4、为子延医

　　“鄙人江千寻，请神医来此，是有要事相托。”他在前方引路，绕到山腰之上的连片屋宇下，排闼而入。
　　佛甲忍不住腹诽，他们这架子明显是要挟，哪有一点请的意思？
　　他跟着鬼扇进了院子。迎面奔来一人，端着一盆污水向鬼扇泼来。佛甲正要抽出腰间长鞭，鬼扇已闪身躲了开去，污水泼了个空。

　　佛甲看清，这人约摸有十八九岁，眉眼与江千寻极似，本是十分俊秀的模样，可惜却带着一脸傻气，正乐呵呵地看着他们。
　　“犬子喜来，自八岁患病以来，一直痴傻顽劣，请了无数大夫，还是不见好转……”江千寻叙述起十几年的情状，语声无起伏，眉头却悄然凝了个结。
　　鬼扇在一边摇着扇子，耷拉着眼皮，不知是否在听。

　　“鬼神医！”江千寻话锋一转，盯着她，“你开价吧！”
　　“令公子诊金嘛……”鬼扇这才收起扇子，抖擞了精神，双目炯炯，指着他腰间一块佩玉道：“我就只收这么个小物件了。”
　　江千寻凝起目光看她道：“莫非你认得？”
　　鬼扇粲然笑道：“浸在水里便可化成水的颜色，当真可爱得紧！莫非江先生不舍得？”
　　江千寻眼里戒备的神色被隐去，继而是犹豫。

　　佛甲见他神色，便知道鬼扇这笔买卖又要大赚了，不由露出喜色。跟着鬼扇久了，他对钱财也渐渐钟情起来。
　　“喜来公子若不能在二十岁之前医治，就只能这般痴顽下去了，彼时，纵有扁鹊在，亦会转身逃的。”鬼扇一段话说得跟念诗一般抑扬顿挫。
　　江千寻一把扯下佩玉，递给她，幽幽暗讽道：“鬼神医一双眼睛不仅能看出疾病，还能辨识财物高低，着实不是一般神医可比拟的。”
　　鬼扇虚怀若谷道：“哪里哪里！”

　　鬼扇同佛甲从此与江喜来公子住在一个屋檐下，日日练闪转腾挪。喜来公子常年闷在此处，见有新面孔加入，每日兴奋得以各种泥巴水热情招呼。鬼扇纵是再灵活，也难免被污水溅了白衣。
　　她换下衣服后，拈了几根针就朝院子里蹲在地上捏泥巴的喜来公子走去。佛甲见她脸色不虞，急忙劝阻，“师父不可！您不是教诲过佛甲，医者行医需心平气和么？您不是常说，医者最忌与病人计较么？”

　　被佛甲挡下后，鬼扇望了望天，手里的针倒转过来刺入自己脑后。她闭上眼睛睡过去。佛甲抹了把汗，把她抬回卧房。
　　连着几天早晨，鬼扇都到山上去转悠。
　　江千寻习惯一大早泡温泉，每天都在雾气中看到一个人影慢悠悠踱在山路上，路过他的温泉池子旁时，那人便冲着水里的他招招手，“哟，早！”
　　他冷冷应道：“早。”
　　打完招呼后，鬼扇继续行路。
　　然而某天清晨，鬼扇一如既往地道了声早后，并没有离去。她如同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江先生，近来可有愈发疲倦之感？”
　　“不劳神医费心！”江千寻沉下目光。
　　“身为大夫，鬼扇还是忍不住要提醒江先生，山里泉水虽好，然而泡得久了，未必于身体有益。”撂下这句话，鬼扇又隐入晨雾中去了。
　　山雾中除了鬼扇，时不时也有佛甲四处晃荡。

　　一日，江千寻来到喜来的居处，了解儿子的痴病治到如何程度了。
　　“我已给喜来公子下过针，药丸配制得差不多了，不过——”鬼扇皱眉道：“却还缺了关键的一剂草药。”
　　“缺何药材，神医吩咐一声就是。”
　　鬼扇郑重摇头，“山庄自然生长的草药本也不少，然而独独缺了最需的！”
　　“那可如何是好？”江千寻急问。

　　“山上没有，山下却有。”鬼扇沉思道：“以此物习性，路边山坡倒可寻到。此药苗类小桑，生时两叶相对，近来正是着子时节……”
　　“我命人去采。”江千寻打断她。
　　鬼扇以扇子作摇头状，“此药主治鬼物百精益毒，疫疾邪恶气，温疟。久服可轻身，益气延年。不仅喜来公子可服，江先生也可将之水煎温服。不过，鬼扇配药向来爱用秘方，药引缺一不可。”
　　江千寻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去接话。
　　鬼扇瞳孔一睁，“此物入药，需得夫妻或血缘相近之人采摘方可用。江先生若问缘由，便只能说，鬼扇取药自有奇法。”
　　“此药是何名？”江千寻面色阴晴不定，真有如此说法么？日后他倒要问问其他大夫。
　　“别仙踪。”

　　江千寻么，又是随手一取，就不要纠结人名了嘛~~~